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晏恬芮,还相信爱吗?答案毋庸置疑,是相信的,她现在还能够衣食无忧,专心念书,完全是因为父母在前面替她负重前行。
所以即使她心里有这些情绪和不愉快,她也不会将这些怪罪到别人头上,内向的性格促使她一直向内归因,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好,不够努力,不够孝顺,同时也不值得别人更多好的对待。
因为太过于看低自己,她碰上比自己优秀的人,姿态总是卑微讨好的,面对别人的请求和邀请,总是不经思考就开心地同意了,自己的好在别人眼里看来总是那么容易和廉价,而她自己却浑然不知,像个傻子一样沉浸其中,自我感动。
大多数时候,她跟朋友相处,都不能完全放松下来,总觉得低人一等,哪里不如人家,向内消耗掉自己的精神气,也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并且照顾到她这样敏感的自尊心。
她几乎认为脱离血缘关系的爱是存在于电视里,别人的家庭里,唯有不可能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就像是男女之间的爱情,一开始,他们可能因为一时对外表的着迷,可一旦凑近,认识到她的真面目之后,大都会慢慢远去,或者对这种着迷的感觉一下减弱消亡。
这种称呼为暧昧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蜜情愫,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她喜欢这种有距离的感情交流,只是大多数无疾而终,最差的结果,就像田湉一样,整个人像没存在过一样,消失在她的生活里眼里。
有的人看起来阳光美好,一眼下去就会得到很多人的喜欢或者爱,她们也会勇敢大胆地接收并面对这样美好的感情,不会那样轻易地退缩,在心里做下千万次心理准备,丘比特的箭也会朝着他们身上射去,眷顾会爱自己而且也会爱别人的人。
她很羡慕,人与人之间有些千差万别,精神面貌一旦贫穷匮乏,就连一些天然的善意和温暖摆在她眼前,她都要思考再叁,以为是在做梦,以为是偶然,是恶作剧,不肯相信它的真实性。
实际上,内心深处她也相信爱情,相信一切的感情,只是时机还不成熟,等她再走一段路,通过自己的努力修炼自己,终会有人看到自己的闪光点,爱会让人很累,同时也会让人很幸福呢,就像工作一样,知道它会繁杂辛苦,但也还是一样会去做呀。
很小的时候,她经常会遇到一些奇怪玄幻的景象,经常大白天被吓得躲在床底下,惶恐不安,后来父母给她请了一个八卦镜挂在脖子上,去镇压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情况才慢慢好转,从此脑子里好像缺了点什么似的。
后来再大一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儿发生,她突然产生一种浓重的自我厌弃的情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脑子里都是要轻生的想法,那个时候她还不清楚什么是死亡,只在这样的想法持续一段时间后,终于拿起小刀,学着电视里的方法,去割自己的手腕,刀没那么锋利,她很用力都割不破皮肤,她又在手臂上尝试,更加用力,终于割开一道伤口,冒出血液来,可是太疼了,她还是没下狠手,因为怕疼,这种放弃生命的计划才被搁浅。
行为没有了,但想法和情绪却一直存在,随着生长的环境和家庭氛围,她这种厌弃自我的人格越来越显着,形成了悲观主义,除了她应该做的事之外,其他的东西甚至是钱,权,名利她一概都没什么兴趣,连带着这波澜不惊的生活。
这些都悄摸地生成在她的意识当中,可晏恬芮自己却并不明白,用一句话概括就是,是因为她脑子太笨,什么都不懂,没有别人优秀,勇敢。
后来她没有思考就答应了和宋青阳在一起,恐怕那是最没有骨气,为美色倾倒的一刻了。历史上吴叁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博褒姒一笑,实在是不能低估美人们的魅力啊。宋青阳对她来说,就是陈圆圆,褒姒,妲己,杨玉环,而她贪于美色才能大着胆子,小小年轻与他一起做尽欲海快乐之事。
在宋青阳离开这座叁线城市去远方上学的半年里,她的心情其实是放松的,她并没有像叮嘱的那样时常去联系他,从同在部队当兵的表哥的经历里,她知道部队生活是严格管理学生的作息通讯的,不能轻易联系到外人,也不能说过多关于军校的内容。况且不会做的题,她问身边的同学更为方便。
而生活上,还跟往常一样,家里的窘迫和心里的困扰暂时还是个无解题,宋青阳大概心里也很清楚她的处境,同样地,上了军校之后他整个人的繁忙和劳累,晏恬芮也无法体会到,也提供不到实质性的精神支持。
放寒假前,他还特地来学校了一趟,挑在傍晚自由活动时间,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还有几缕阳光照耀在书本上,有些暖洋洋的,窗户向外敞开着,他的身影突然出现,直接去摆正她埋在桌上的脑袋。
她刚配了眼镜,带着有几分书生气,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有些浑厚,“头埋这么低呢?!怪不得都开始戴起眼镜来了?”
她立刻抬起头,看见一个身姿挺拔,脸庞黧黑刚硬,眼睛炯炯有神的寸头男孩立在窗前,眼角含笑地看着自己,晏恬芮呆呆地端详了一会儿,这才确定是宋青阳回来了!
她的眼睛溢出喜悦的光辉,立马踢开椅子起身,手撑在窗沿上向他俯过身,十分惊喜,“宋青阳,你吓倒我了,怎么一下子就出现在我面前了?”
晏恬芮心情一下子大好,笑出两只酒窝,扎着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在空气中也好看地晃了晃。
少年的情绪显然比较收敛,他只专注地,良久地将她的笑脸印在心里,声音低沉地回答,“我放假了啊,当然要来看看你!”
她穿过一排排桌椅,小跑着来到他面前,依然甜甜地笑着,看着明显瘦了一圈更有棱角的脸,“你瘦了好多,好像更好看了耶”
“你傻不傻!好看能当饭吃吗”还是这么毒舌。
“能!你就是我的妲己!”他的腰身看起来好细,宋青阳穿着卫衣短款外套,长款工装裤,让人忍不住想抱,当然只是心里想想。
没想到他倒是先张开了双手,要索抱,晏恬芮连忙拍掉他的手,“要命了,这是在学校呢,被老师抓到了怎么办!”
宋青阳挑眉,“那换个地方?”
晏恬芮有些犹豫不决,学校哪有安全的地方啊,到处是人,危险系数都很高,可是宋青阳来看她了呢!她经不住美男诱惑,带他去了之前练习话剧时的小树林。
幸运的是这一块地方没有人,宋青阳一把把她拉到一棵大树底下,两人藏起身影,在树后火热的亲吻,晏恬芮这次要主动热情得多,整个人挂在少年的脖子上,和他歪歪缠缠,将彼此的口水和气息吃了个干净。
好一会儿,黏在一块儿的唇瓣才分开,晏恬芮脑袋埋在宋青阳的肩膀上喘息,“你说别人谈恋爱都只牵牵手压压马路,我们这样是不是不正常啊?”
宋青阳转了个圈身体靠在大树上,将女孩环抱着,他捏捏胸前的脸蛋,“你怎么知道他们私底下,不会更加亲密呢?”
这次捏得倒挺温柔,她有点享受,声音带着娇气,“我就知道,我们班有几对在偷偷谈恋爱呢,我多少还是有点了解哒。”
他下巴抵着些她的脑袋,低首浅笑,“看来你们实验班,也不完全都是书呆子嘛!”
她的音量开始弱下去,带着些不自信,“对啊,他们不仅聪明,也很会玩儿。”她抬起头看他的脸,“不说这个了!你现在又瘦又黑,在军校过得不好吗?”
宋青阳不擅长这一类温情的话题,他又把女孩的脑袋摁回去,抬头望着远处叶子深绿的树枝,这才半年,他确实有些受不了,每天朝六晚十,内场课自主学习时间有限,外场训练叁千单双杠要求11分钟,四百米要求1分钟,考核标准严苛,他以前的那些优越感在军校里荡然无存,这里面比他优秀的大有人在。
他叹了一口气,“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咬着牙也要坚持下去吧~”
语气十分感慨,看来吃了不少苦,整个人都接地气了不少,以前他还娇气得,挑个水都直打颤。
她手指摩挲着他紧致的腰腹,笑道,“那你牙没白咬,身材练得这么好!”语气色色地,她这是仗着在学校,自己不敢动她是吧!
“别蹭,蹭出火来,我就在这儿把你办了!”
特别好吓唬,她立马老老实实的,一动不动。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互相依靠着,站了一会儿,“我的苹果4在学校用不了,要不放你这儿吧,不然我想找你都只能来你学校,而且我们假期也不多。”
“我不要,我一个学生怎么用得起这么贵重的东西!”晏恬芮拒绝,不想接受他的馈赠,何况只是使用权。
宋青阳不明白她在别扭什么,“怕被你妈发现吗?你藏起来不就可以了,我这还不是为了方便我两联系!”
越是男朋友,她越是不能心安理地用他的东西,“礼拜天最后一节课不是自由活动嘛,我有机会就去网吧登扣扣,好不好嘛,宋青阳,嘤嘤~”
他无奈,“又连名带姓叫我,赶紧换个称呼!”
难道叫他青阳吗?怪肉麻的,她可叫不出口,“我一直都这么叫你啊,别的称呼也不会。”
宋青阳两只手一起上阵,蹂躏着她的脸蛋,眼神有些危险,“别忘了我比你大两岁呢,你平时怎么叫你堂哥的?”
“晏北哥啊。”他也知道。
“所以呢,你该怎么叫我?”他继续诱导。
老脸一红,“青阳哥!”
宋青阳满意,“以后都这么叫,知道了吗?”
晏恬芮有点难为情,农村的孩子哪会这一套。
“快点头!”他催促。
她赶紧点头如蒜。
时间不早,远处的操场和教学楼的喧闹声越来越小,开始进入安静模式。
宋青阳最后交代女孩,“这次可能没机会再见面了!”
晏恬芮点头,“嗯。”
“明年暑假我很有可能回不了了”
她继续点头,“好,我知道了。”
反应怎么这么平平淡淡,他往女孩唇上狠狠嘬了一口,“你怎么这么乖巧,一句牢骚都不发,刚才心疼我的劲儿哪儿去了?”
晏恬芮没觉得有啥不对劲,“我知道你们学校管得严啊,服从安排嘛,轮不到我来有意见。”
他唇又凑上去,这次故意在她的下唇,留了个牙印,“你怎么突然这么没心没肺的?”
没心没肺?!这是个什么词,夸她的还是骂她的?
这时一阵上课铃声在身后响起,晚自习要开始了。
两人都有点依依不舍,抱在一起亲吻了一会儿,这才分开。
短短二十分钟的相处,让晏恬芮的心荡漾了整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