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酒酒眼中带笑,看向康熙。潋滟水润的杏眸,似是调笑着问:皇上您还有这爱好?
“朕这又不是坏毛病。朕是拉家常,礼贤下士、关爱臣子。”康熙理直气壮道。
行吧行吧,你是皇上,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皇上,别逗胤祚和胤禛了。我和您散步去,还不行么。您看胤祚脸上乐呵呵的,您再怎么闹他,他也不知道,还当您和他玩呢。”阮酒酒道。
康熙道:“胤禛呢?他总不是和小六一样的吧。”
“胤禛啊!”阮酒酒望着胤禛,疼爱的笑了笑。
而后,仰头对康熙道:“您的亲儿子,您还不知道?真惹他生气了,哄他的还不是您。”
康熙沉默以对。
虽然很没有面子,但是康熙承认,阮酒酒的话是对的。
院子里摆放的盆栽,换了一批香味不重,但花型好看的花儿。
午后的阳光,照的人骨头缝儿都开始犯懒。
慢悠悠的绕着院子,晃了两圈。
阮酒酒突发奇想,指着围墙边的一块空地道:“皇上,您说在这块空地建一个孩子玩乐的地方,如何?”
康熙道:“屋子里已经不够胤祚玩耍了吗?”
关于小孩子贪玩,康熙只想到了胤祚。
胤禛成天想方设法的,想往书房里钻。玩乐一事,似乎早早和他无关。
阮酒酒兴趣盎然道:“够是够的。只是,总闷在屋里,于身心健康无益。出了屋子,总不能让胤祚,时时刻刻抱着大白、如意玩。我想在这里建一个跷跷板,还有其他休闲的玩意儿。”
跷跷板从远古时期,已经有了。
康熙沉吟片刻,笑着道:“你为了让胤禛多从书堆里出来,实在是费尽心思。”
跷跷板是至少两个人一起玩的游戏。胤祚年纪小,体重轻,宫女、太监们,想玩也限于体重,不能陪他一起玩。
胤禛和胤祚相差一岁半,年纪相仿的两个小娃娃,一起玩跷跷板,最合适不过。
“梁九功,下午去内务府吩咐一趟,让工匠做个跷跷板,送来永和宫。”康熙道。
“还有旁的玩意儿。我下午画了图纸,送去给工匠,一并做出来。”说到玩具,阮酒酒眼中的困意,一扫而空。
秋千有了,跷跷板有了,滑滑梯也必须要有啊!
就算她到了一百岁,看到滑滑梯,一样会想玩儿。
“别激动,不准不睡午觉,就去书房里画图。不差一天两天的。木材上漆,还要有晾晒通风的时间。”康熙道。
阮酒酒眼皮一搭聋,困意再次回卷袭来。
“皇上,咱们回去休息吧。再走下去,午膳不仅消化了,肚子还该饿了。”阮酒酒道。
“胤禛,胤祚,别跑了,回屋里去睡觉。”康熙喊道。
胤禛刚要跑到如意的小狗房里,胤祚跟在后头,听到康熙的话,立马止住了脚步。
该睡觉了!
热爱睡觉的小睡美人,听到“睡觉”,蹬蹬的转身往回跑。
“哥哥,哄小六睡觉!”胤祚着急道。
胤禛揉了揉脸,他似乎太惯着小六了。
难怪小六对换奶嬷嬷的行为,毫不在意。
合着是把他当奶嬷嬷呢!除了不能喂奶,奶嬷嬷能做的事,他都能做。
“小粘人精。”胤禛嘴上嫌弃,脸却笑的灿烂无比。
他的弟弟,理当亲近他。
“来了,来了。小六,你跑慢点。”胤禛回应道。
康熙喜欢极了儿女嬉闹在眼前的场景,他扶着阮酒酒的腰,上台阶时,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
胤禛、胤祚跑的快,阮酒酒和康熙到里屋时,两个小家伙已经换了衣裳,乖乖的躺在床的里侧。
阮酒酒坐在床边,望着和床相比,狭小的美人榻。
“皇上,您真不去胤禛的屋里?美人榻不够宽敞,醒来许是会腰酸背痛。”阮酒酒关心道。
“无妨,只是闭目养神一会儿,不打紧。躺下好好睡上一觉吧,朕陪着你们。”康熙轻声道。
在他们说话间,胤祚均匀的呼吸声,从床的内侧传过来。
阮酒酒扭过身,给胤祚、胤禛一同盖好小被子。
“有皇上在,我和孩子们,一定能睡个安稳觉,做个美梦。”阮酒酒躺下后,侧枕着枕头,柔笑的看着康熙道。
康熙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颊:“好梦。”
床帘的纱幔垂下,隔着薄纱,康熙躺在外边的美人榻上,能隐隐绰绰看到床上人的身影。
朦胧,而美好。
康熙的精力,天生的旺盛,对睡眠时长的需求并不高。
不过小睡了半刻钟,他就醒过来了。
睁开眼后,康熙没有睡眼惺忪,而是精神奕奕的。
手拿起一卷书,康熙姿势半睡半倚的,翻开起来。
但是,书里的字,他一个也没有看进去。
伺候胤祚的宫人上午全都撤了,下午得立即把空缺补上。
几十个人,短时间挑选出来忠心又有能耐的,并不容易。识人选人,是一件极其费心力的事儿。
康熙自然舍不得,让阮酒酒怀着孕,还耗费心神,去审视、挑选新的宫人。
所以,他决定亲自给胤祚选伺候的人。
这样的待遇,也只有毓庆宫的太子有过。
至于,如此行为,会不会让人误会,对永和宫阿哥过于宠爱。不在康熙的考虑范围之内。
做父亲的,给儿子挑些周全的仆人怎么了。
第271章
康熙的一番动静, 到了多心之人的眼里,便有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赫舍里氏的人,收到宫中传的消息,急得团团转。
噶布喇本就病重, 心力憔悴之下, 一口淤血呕了出来, 面如金纸。
“大人, 您吐血了!奴才给您去叫大夫来。”伺候噶布喇的老奴,惊恐道。
“大惊小怪的。我病了这么久,吐出一口淤血来,反而心口轻松了些。不必叫大夫过来。你看我的脸色,现在是不是好了许多。”噶布喇道。
老奴忧心的看向噶布喇, 重病之人的脸色突然变好,可不是一件好事。
大多是回光返照啊。
“去叫人过来吧。趁着我还有点儿力气,把该交代的话, 再说一遍。赫舍里一氏的未来,以后要靠他们了。”噶布喇淡然洒脱笑着道。
他如何不知道, 自己的身子有多差。
原本也许能多熬个几天, 靠吃药吊着一口气。
这一口血吐出来,他能不能熬到明天的太阳升起,都在两说之间。
老奴颤着腿,心头慌乱的退出门外。走了几步后,转为狂奔。
大人不好了,时间耽搁不得。他得赶快通知府上的其他主子。
刚离任保和殿大学士不久的索额图,在书房里翻着书, 没缘由的突然心头一慌。
赫舍里府上的兵荒马乱,宫中的赫舍里格格一无所知。
她傲气的站在储秀宫正殿的门口, 虽然是仰着头看着比她高许多的僖嫔,气场似乎一点儿不弱。
名贵的木质家具,和一抬抬箱子,匆忙拥挤的,从她身后被搬走。
这些嫁妆搬进宫时,有多令人眼红羡慕,现在就有多令赫舍里格格感到羞耻。
“德妃、荣嫔、惠嫔都曾搬迁过宫殿,我今日搬到东配殿,并不难堪。只是因为年纪小,未能定下名份,暂时不合适罢了。待及笄之后,以我的家世,必能重新分一处主殿,名正言顺得一宫之主位置。只盼到时候,僖嫔娘娘您还从住在储秀宫的正殿里。”
“不过,这也说不准。毕竟,您已经搬出去过一回了,是不是?我知道,这些日子,您见我一个小姑娘,住在正殿里,心里多有嫉妒。可是啊,人的身份高低,从出生的那一刻就确定的。不甘心,也没有用。”赫舍里格格昂着她精致的下巴,高傲道。
僖嫔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她笑的时候,眼下会挤出一丝丝笑纹。
那是岁月赠与的礼物,成熟和优雅。衬托着瘦小稚嫩的赫舍里格格,如同一颗味涩果子。
“赫舍里格格初入宫廷,年纪稍浅,难免心思敏感,想的有些多。这些话,本宫不会听入耳中,也不会当真。住处更换是皇上的决定,作为嫔妃,谨尊圣旨,这是本分。”僖嫔道。
“这里没有旁人,你说的话,皇上也听不到,何必措辞冠冕堂皇。我知道,你心里得意着呢。无妨,时间还长。僖嫔娘娘您过了花期,我却还是含苞待放之时。且看着以后的日子,各自如何吧。”赫舍里格格道。
“主子,东西都搬好了。吉时快到了,您得去新屋子里坐一坐。”赫舍里格格的大宫女,表情忐忑的,小声提醒道。
今非昔比。
做奴才的,最先经历的宫中人情冷暖,也最先知道,她伺候的主子,在宫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
赫舍里的荣耀,似乎照耀不了入宫侍奉的格格。
“走。”赫舍里格格傲气的转身。
目送着赫舍里格格离去,屋内被扬起的灰尘,重新落回地面。
“咱们也开始搬东西吧。还是住了多年的地方好。哪怕只站在门口,就通体舒泰。巧翠,你收拾库房时,用心挑几样贵重且适合德妃的礼物,下午给永和宫送去。”僖嫔道。
“主子乔迁,为何是您给德妃娘娘送礼?”巧翠直率不解的问道。
“你当为何本宫能住回正殿。只是因为赫舍里格格的行为,触怒了皇上?”僖嫔道。
巧翠没有答话,脸上的表情却是:难道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