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了的木匣子,被放到一边,避免刮坏了画。
解开系在画轴上的绳子,将画放在桌上,小心的一点点铺开。
“是角楼!”阮酒酒画才打开一半,就认出来了。
“我当时也最想画角楼,可是角楼的造型太繁杂,我的绘画技艺功力不足,只能割舍,退而选择画桂花树下的画面。皇上这幅画,用了很多时间吧,比我画的可难多了。”阮酒酒崇拜又敬佩的看向康熙。
怎么有人精力能这么足。
一国之君,多少事情压在他身上。前朝后宫,都有他要挂念的人和事。就算这样忙碌,还能画一幅精妙绝伦、细节满满的画。
“你第一眼看到夜晚角楼时的眼神,朕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你眼睛里的光芒,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朕就知道,你特别喜欢那一刻的角楼。你素来爱用画去记录生活。所以,朕这回也学一学你,把角楼下的你我,都画下来。等多年以后,再看这幅画,依旧记忆如新。”康熙道。
阮酒酒伸着手指,摸了摸画上的角楼,还有栏杆边仰头赏月的她和康熙。
“皇上连我那日穿的衣裳,头上戴的发饰,都画的一丝不差。”阮酒酒佩服的感慨道。
康熙笑了笑,将她圈在自己怀里,陪着她一起看画。
“胤禛给汗阿玛请安,给额娘请安。”
温馨甜蜜的场景,被小奶娃娃一声响亮的吼着,荡然无存。
阮酒酒用胳膊肘,戳了戳康熙的胸,让康熙赶紧挪开。
当着孩子的面,这样亲密的姿势,不雅观。
康熙胸膛吃痛了一下,他幽怨的看着阮酒酒。
朕竟然不如胤禛。
小家伙的声音,明显是在门口喊得。那两只小短腿,捣腾的再快,也不能立马穿过外屋,眨眼走进里屋来。
“皇上,父母为表率,要端正,端庄。”阮酒酒神情严肃道。
康熙可怜兮兮的自己揉了揉胸口,玛琭说的有道理,他无力反驳。
“汗阿玛,您有几天没来看胤禛了。胤禛和额娘可想您了!”胤禛跑进来后,看到阮酒酒和康熙的神色有些不对,他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突然过来,坏了汗阿玛和额娘的好事。
来都来了,也不能假装没来过。
为了不让老爷子记仇,胤禛嘴甜笑更甜的扑向康熙腿边,抱着康熙卖萌撒娇。
第164章
就是太子有时候, 也没和康熙这么黏糊过。
胤禛就是仗着多活一辈子,灵魂老脸皮厚,在康熙面前撒娇卖乖,一点不嫌丢脸。
他当过儿子, 也当过爹, 知道当爹的最喜欢孩子什么样。
别看康熙总是教导胤禛, 男孩儿要独立自主, 但是胤禛一扑过来,他那张脸顿时笑开花,把儿子抱到怀里,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真是个口嫌体正直的老父亲。
“这是汗阿玛画的画吗?真好看!胤禛也要学。汗阿玛教过额娘画画对不对?额娘画的胤禛和如意,也是这样呢!”胤禛在康熙面前得瑟道。
可怜汗阿玛一腔情意, 这么一幅画,肯定画了很久吧。巴巴儿的拿过来,给额娘献媚。
而他, 却有着无数额娘为他画的画儿。
两相对比,差别真是大啊。
阮酒酒冲康熙挤挤眼, 让他忍住别露馅儿, 保住秘密。
和孩子计较什么,让他得意着,开心开心。
康熙忍住炫耀的心,他既得了实惠,就闷声发大财。当阿玛的,和孩子较什么劲儿。
“眼神不错,一眼就看出了, 你额娘的画画,是朕教的。”康熙道。
康熙的反应太平静了, 不像是他平日里会有的反应。
胤禛坐在康熙大腿上,揪着康熙的腰带,防止自己掉下去。
“汗阿玛,您是不是也收到额娘给您画的画了!”胤禛紧盯着康熙的脸。
康熙嘴角微微往上翘了翘,又强行压了下去。
“没有,朕不曾收到。你额娘忙于宫务,又要照顾你和胤祚,朕怎么忍心让她还费神,为朕作画!”康熙语速飞快,斩钉截铁的答道。
胤禛哇的一声就哭了:“汗阿玛骗小孩子,额娘肯定给您画了画。而且,一定画的比给胤禛画的大。额娘偏心,额娘更爱汗阿玛。”
胤禛哭的嗷嗷的,跟小牛犊子似的。
康熙想要捂住他的嘴,阮酒酒一个眼神横了过来,康熙只能抱着他,拍着他的背,好声好气哄着。
“朕没有骗你。朕是皇帝,君无戏言,朕不可能说假话的。”康熙道。
胤禛把眼泪和鼻涕,都往康熙的龙袍上抹。
此话一出,更是证据确凿。
当皇帝的,最会说的就是哄人的骗话。谁把皇帝的话当真,谁就是傻子。
胤禛当年可是一面说着你我是亲兄弟,一面把他的亲兄弟们关起来的关,要命的夺命。
康熙常年坚持练武,火力旺,初秋衣服并没有穿的很厚。
胤禛脸埋在他怀里哭,眼泪都浸在一个地方,不一会儿,就把一圈布料哭湿了。湿漉漉的衣服,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康熙用手抬起胤禛的脸:“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是朕的儿子,大清的皇子,不能轻易哭。”
“胤禛是额娘的心肝大宝贝儿。”胤禛打着哭嗝反驳道。
“汗阿玛是大人,是男子汉,是巴图鲁,可还是骗胤禛。胤禛都看到您偷着乐了。如果不是额娘给您画了更好的画,您肯定不会这样笑。”胤禛把手指摁在康熙的嘴角,提起一个弧度。
仔细看着,确实有些点儿像窃喜。
阮酒酒一个眼刀子,甩给康熙。
让你装的像点儿,别露馅别露馅,居然还是被胤禛发现了。
阮酒酒脑壳疼的,想躲起来。
这要怎么哄啊。
要说那幅画,是特意画给康熙的,显然不是。可画上也确实有康熙在,无可辩驳。
阮酒酒把胤禛从康熙怀里抱过来,解救康熙于胤禛的眼泪成灾之下。
“胤禛是怎么看出来的?其实,额娘那幅画还没有画好,所以没有告诉胤禛。想等着装裱好以后,再给胤禛看。额娘的大宝贝儿真聪明,这样都没能瞒住你。”阮酒酒抱着胤禛,柔声和他说着话。
她手里拿着干净的帕子,从芝兰端过来的水盆里沾着水,温柔的替他擦着眼泪。
“可不能再哭了啊,再哭嗓子就要疼的说不出话,也吃不了东西了。你看你小脸哭的红的,额娘的心都快要碎了。哭在儿身,痛在娘心啊。”阮酒酒眉头微蹙,果然很是难受的样子。
胤禛连忙止住了哭,他手刚才在汗阿玛的龙袍上擦干净了。
“额娘不痛,胤禛不哭了。”胤禛小手拍着阮酒酒的背道。
不过,他胳膊太短,人也太矮,坐在阮酒酒腿上,只能拍到她的腰。
也无妨,心意到了就好。
“瞒着胤禛,是额娘的不对,额娘向你道歉。”阮酒酒头抵着胤禛的光脑门,亲昵的和他道。
康熙皱起眉头,哪有为人父母的,向子女道歉的。
这有违孝道,也有悖三纲五常。
知道康熙不能接受这个,阮酒酒抬起胳膊,把胤禛的小脑袋挡住,也正好挡住了康熙的视线。
趁着康熙没有呵斥,阮酒酒柔声对康熙道:“皇上,您的衣服都湿了。原本打算过几天给您送去的衣裳,只能今儿就拿出来给您了。还没来得及熏香,您莫怪。”
康熙眉梢一喜:“你给朕做的衣裳?”
阮酒酒点头:“前后做了有一个多月,您知道我的女红一般,衣服做起来比旁人要慢得多。刺绣也不够精致漂亮。”
“巧夺天工的衣裳,有针线房去做。你给朕做的衣裳,是你的一番心意,这才是最珍贵,也是朕最珍惜的。在朕看来,只此一点,就比其他所有人做的衣裳都要好。”康熙道。
“你不爱动针线,朕是知道的。下回,就别给朕做衣裳了,朕心疼你。”康熙道。
阮酒酒捂着胤禛的耳朵,不让胤禛听康熙说的乱七八糟的情话。
阮酒酒道:“皇上,快去换衣裳吧,别冻着了。胤禛还在呢。”
康熙再一次坚信,让阮酒酒短时间内不生孩子,保养身体,是最正确的决定。
黏人的小麻烦精,真是横隔在父母爱情之间的一道无情银河。
康熙默念着,这是朕的亲儿子,这是朕的亲儿子,平息着脾气,去另一边换衣裳,顺便也把胤禛哭的鼻涕眼泪给擦干净。
康熙多少有点儿洁癖在身上的。
康熙一走,阮酒酒就松开了捂着胤禛小耳朵的手。
“额娘给你做了两件小衣裳。”阮酒酒对着胤禛道。
胤禛乐出了个鼻涕泡,透明的鼻涕泡挂在鼻子上时,胤禛真的疯了。
他怎么可以作出这样不雅的行为。
“呕。”胤禛被自己恶心到了。
阮酒酒反倒觉得还好,这大概是母亲对孩子专门设定的滤镜。
如果没有这层滤镜,熊孩子们不早被家长们给天天吊起来打。
上天有好生之德啊!
“曹嬷嬷,爷要去洗脸换衣裳!”胤禛吼着道。
“雅兰,你也跟过去。把我给胤禛做的那件新衣裳拿出来,正好让他们父子俩儿一起换上。”阮酒酒道。
胤禛和康熙在更衣的地方相遇后,彼此看不顺眼的互瞪了一眼。
康熙优雅的抖着衣服袖子:“玛琭为朕做的衣裳,尺寸留的最为合适。穿上身以后,好看又舒服。”
“额娘也给我做了新衣裳。等我长大以后,给额娘找十个八个针线上人,专门给额娘做衣服帕子,绣香囊荷包。让额娘舒舒服服的享福。”胤禛对着康熙放狠话道。
康熙冷笑:“朕现在就能给你额娘找十个八个针线上人。不仅如此,天下稀奇珍宝,朕也都能送到你额娘面前,只为哄她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