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信尾多添几笔字,就能使得章爵万劫不复。
他看谢冰柔能不能与什么少年郎结伴同行,高兴快活。
秦羽冲死了,谢冰柔失魂落魄快两年。那么加上一个章爵,这女娘一世人也不能够快活。
姜藻泪水却一滴滴的滚落下来。
他哑着嗓音说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呀,跟章爵许下的好日子,不就是我们年少时那般,陪着你踏遍山山水水,验尸断狱。你人生最欢喜日子,原是我陪着你那些旧日里好时光。”
他听着谢冰柔说道:“我只觉得,遇见你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不幸。”
姜藻深深呼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说得也是。”
他犹自垂着头,嗓音里也透出了哭腔:“我知道你从来不喜欢我,我也很恨你呀。可后来川中重逢,你在马车撩开车帘,我见着你时,原来我还会做梦。原来我还会心动,原来我还很爱你,原来我居然还能是一个人。”
“冰柔,我真的很喜欢你呀!”
这样说着,姜藻温热的泪水夺眶而出,不知不觉,他已经泪流满面。
可与此同时,他袖中一把匕首也缓缓划入了掌心,紧紧握住。
他设计害死秦羽冲,后又将章爵算计死,可现在谢冰柔又有了卫玄。
卫玄却是个他动不了的人。
那样的心机,那样的权势,姜藻只不过凝视他,便生出了无力感。
他杀不了卫玄,也只能杀了谢冰柔了。
姜藻抬起头,谢冰柔就看到了他脸上的泪痕。
也许多年来习惯对谢冰柔温柔体贴,哪怕如今面对着谢冰柔生出杀意,姜藻也不自禁生出敬畏之心。
哪怕谢冰柔是个纤弱女娘,姜藻紧紧握着匕首,竟不敢挥出去。
有些习惯根深蒂固太久,扎入骨髓,竟似是难以挣脱。
所以他口中说道:“我知你素来看轻我,提防我,所以你从来也不会喜欢我。我知你喜欢秦羽冲,喜欢章爵,你还会喜欢卫玄。”
“你一定会喜欢卫玄的,一定会是他!”
“你瞧你,总是会辜负我对你的情意。”
这么说着时候,他便欲挥出手中匕首。
可谢冰柔面上却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她面色胀红,好似喘不过气来。
姜藻微微一怔,蓦然间也反应过来,知晓谢冰柔哮喘之疾发作了。
她身体娇弱,又有这么个病,忽而又受了这么个刺激,知晓接连两个心爱的男子都是自己算计而死。于是乎,谢冰柔哮喘也发作了。
每逢这个时候,谢冰柔必定要服下一颗药丸,再静心修养,方可平复。
姜藻下意识间就要伸手给谢冰柔喂药,可那手伸了一半,顿时微微一僵。
他收回手掌,手掌慢慢的握成了一个拳头。
谢冰柔哆哆嗦嗦从怀中掏出了药瓶,可手一抖,那药瓶滚落在地,里面的药也洒落出来。
她秀美面颊上便流露出几分恳求之色,颤声说道:“药!”
可姜藻却将药瓶给踢了出去。
谢冰柔吃力的伸出手掌,蓦然攥紧姜藻衣袖,姜藻袖里匕首哐当落在了地上,然后伸出手臂将谢冰柔给搂住。
他面色变化,蓦然好似添了几分柔情:“你说句喜欢我,我便救你。”
可这句话也是假的,他已然动了杀机,绝不肯让谢冰柔活下来了。谢冰柔便是说了,他也决计不信,只不是这女娘事宜从权罢了。
更何况谢冰柔纵然发抖,唇中也没说出一字半句服软的话语。
姜藻柔情似水的抱起她,面上生出了几分狠色,然后将谢冰柔这么一抛。
他将谢冰柔抛出马车时甚至还在想,我不过是太过于爱她,若她在我面前求肯,我必然会不忍心软——
然后他最甜蜜的过去,最心心念念记挂的旧梦,就这样轻巧的被她抛出了马车之外,是他终于要割舍斩断的旧日之物。从此他心中亦再无记挂,也不会因为那些嫉意而酸楚不已了。
然后谢冰柔便从他手中脱出,他甚至听着了谢冰柔身躯落地的声音。
想着谢冰柔发病发颤样子,姜藻禁不住泪流满面。
他实在太多情,总是对谢冰柔狠不下心肠的。
谢冰柔落在了缓坡之上,冬日里黑土上覆盖了一层白雪。她蜷缩身躯,护住头颈,竭力放松,尽力护着自己。
她听着自己落地,落地后她又翻转几圈,方才定住了身躯。
谢冰柔慢慢的试探自己身躯,确定自己无甚大事,方才慢慢爬起来。她有一些擦伤,别的也还好,却没有发病的样子。
其实她本就没有病,她也不需要吃药,一直并没有什么哮喘之疾。
姜藻当然会这样以为,因为自己在他面前发病了两次,都需吃了药才好。
从一开始见面,她就在骗姜藻,就连生病之事也不过是刻意设计。
不过姜藻哄骗自己十年,暗中又使了那么些手段,自己也没什么对不住他的。
扮作有病有很多好处,既显自己孱弱,关键时刻还能发病吸引姜藻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