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素来不近女色的太子对她宠爱有加。
这难免在燕京城勋贵之间泛起一些涟漪,要知道太子已经十八岁了,作为一国储君,他也确实该娶太子妃了,这个关键时节,希锦的出现自然引得一众人浮想联翩。
每日要辛苦学礼仪规矩,学得腰背酸痛,若是学不好还要被那礼官说教,这让希锦难免委屈。
之前陪着太子一起前往泉州,那自然是缱绻甜蜜备受宠爱,处处欢喜,也无人管制,如今可倒是好,只这礼官这一关便难过了。
一直到这一日她去见了皇后娘娘,那皇后娘娘倒是一个温柔慈爱的,笑看着她,对她颇为满意的样子,她自然也小心应对,不敢大意,处处恭顺。
恰好这时候官家来了,官家对她也还算喜爱,最后皇后娘娘便提议封她为郡夫人。
“先放在畴儿府中,等畴儿定下来王妃,再做打算。”
希锦听着这话,忙上前谢恩。
不过心里终究不舒坦。
定下来太子妃……那意思是太子还要有一位太子妃。
她知道官家和娘娘对自己已经足够好了,她这样的出身直接就当了郡夫人,天大的喜事。
如果之前,听到自己能做太子的郡夫人,她只怕是欢喜得都要蹦起来。
可人就是这样啊,走到哪一步就看哪一步的,所谓得陇望蜀就是这样,她现在已经不满足郡夫人了。
明明之前他搂着她亲得难舍难分的时候,答应了自己的。
他答应了自己不当妾,如今看,果然不是妾,却也只是一个郡夫人。
她当然明白,郡夫人在过去的自己看,那也是很好了,诰命呢。
可现在不一样,就是无法接受,无法接受别人当他的正妃!
在离开皇宫后,希锦便被送到了太子的府中。
回到府中时,太子也恰好进府。
自从回到皇都后,他一直都忙于公务,不见人影,希锦回皇都一个月了,至今才见过他三次,每次还都是匆匆忙忙的。
此时阿畴见到希锦,眸间顿时带了笑:“看我给你带来什么好的,你一定喜欢”
希锦看过去,却是一件缠枝宝相花凤鸟纹冠,这金冠华美璀璨,四周围刻划出叶脉纹并花蕊,上面饰龙凤珠花,并镶嵌宝石,插饰翠云和翠叶。
若是以往,她看到这个自是喜欢得心花怒放。
不过如今见到,想起自己终究是一个郡夫人,上面还有一个太子妃,自己给人家端茶递水,便觉得再贵重的头面都成为一个笑话。
只是,这些心思她都按了下来,她知道自己不能恼。
所以她沉默了好一会,到底是笑了下,之后道:“这冠子倒是好看,我喜欢得很。”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谢谢殿下。”
阿畴原本满腔的期待顿时被浇灭了。
他沉默地注视着她,看她唇边扯出的笑,那笑是十足的敷衍,完全没有欢喜的样子。
他还记得她站在海边遥望沧海时的喜欢,那眼中溢出的欢喜就像春日的花“砰”的一声绽放开来。
她如今明显心不在焉。
他望着她,温柔地问:“怎么了?”
希锦:“也没什么,我只是高兴。”
阿畴:“高兴?”
希锦:“嗯。”
阿畴略顿了顿,道:“今天去见父皇和母后了?”
希锦略咬唇:“是。”
阿畴:“他们告诉你了吗?”
希锦:“你是说,封我为郡夫人的事?”
阿畴:“嗯。”
希锦心里好笑至极,又觉得荒谬。
原来他施恩一般的“好事”就是郡夫人?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最大的恩典也就是郡夫人了。
没有大娘子之位,永远不可能,她只配一个郡夫人。
他是觉得她已经应该感恩戴德了,但说到底只是一个妾。
她只配当妾!
希锦已经气得心都在颤,但她咬牙忍着,她才不要让他知道自己暗暗期待着什么,只会让她觉得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罢了。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离开!
她要离开!
当一个妾,她不要,死都不要,她便是嫁给寻常人家,那也是正头大娘子,凭什么要她当妾!
这时候阿琴过来了,却是请示起来晚膳。
阿畴望着希锦,到底是道:“用膳吗?”
希锦垂着眼,柔顺地道:“是。”
阿畴听此,让阿琴先下去了,他伸出手就要握住希锦的手:“走,一起用膳。”
可谁知道,希锦却后退一步,就是不和他一起。
阿畴略侧首,黑沉沉的眸子就那么看着她。
希锦装傻,无辜地望着他,不明所以的样子。
片刻后,阿畴到底伸出手,修长的手伸到她面前,墨黑的眸子一直盯着她,不曾离开。
周围的气息便沉了下来,丫鬟们都感觉到了太子周身散发的迫人气势。
他不高兴了。
他墨黑的眸子就那么注视着她,固执无声,不容拒绝。
希锦感到窒息。
她知道这是太子,是这个天下未来的帝王,她不该违背他。
她也没有资格和他闹性子。
可是——
确实委屈,难受,也无法接受。
她不要给人当郡夫人,也不要以后和人共享一夫,就算是进了宫当妃子又如何,那还不是上面压着一个皇后。
才不要呢!
她娘说了,宁当鸡头不当凤尾。
所以她别过脸去,只当没看到。
此时的阿畴,墨黑的眼底仿佛有星火在燃烧,而随着她别过去脸的动作,那火势便越来越烈,几乎要将人吞噬。
不过他到底压抑下来了。
他用异样低哑的声音命令道:“走,陪我一起用膳。”
希锦听着这话,心里却越发委屈了。
她忍住,拚命忍住,不让自己哭。
她咬唇,不吭声。
阿畴垂着眼睛,望着自己伸出来后空落落的手,道:“我数到三,你过来。”
之后,修长的睫羽遮住了眸底的神情,他低声道:“一,二,三——”
就在这“三”字落下的那一刻,希锦突然后退一步,直接就往院子外跑。
她只觉得满心都是羞辱,这个人非要逼着自己!
这一刻,她只恨不得死了才好。
逃不过她就死,反正不要当他的妾,死也不要当他的妾!
阿畴看她这样,眸底骤然泛起冷光。
他一步上前,直接追了过去。
周围丫鬟仆妇,全都看呆了,怔怔地站在那里。
远处的侍卫不动如山。
而希锦才刚跑出几步,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伴随着那疾风之声,她的胳膊被一双有力大的大手牢牢握住。
对方用力一扯,猝不及防间,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撞入对方怀中。
年轻郎君那过于坚韧的胸膛,撞得她疼,不过心里更疼,她疼得心头发颤,几乎要晕过去。
她到底忍住,拚命地将自己的泪压下去,也不让自己哭喊出声。
这时候,阿畴直接打横把她抱起来。
她拚命地踢腾,然而挣扎只是让自己难堪罢了。
阿畴抱着她,直接进了房中,之后砰的一声关上了。
乌黑如墨的眼睛暗沉到如同没有星子的黑夜,在很近的距离,呼吸交缠间,他的声音轻而危险。
“宁希锦,你什么意思?”
希锦倔强地咬着唇,不搭理他。
阿畴垂眸看着她波光潋滟的唇,喉结一个滚动,之后,他骤然俯首下去,便叼住了那唇。
是叼,确实是叼。
希锦只觉得疼,她眼泪瞬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