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这会儿跟着段院长,正在看研究院的人小心的修理文物。
“咱们大佛石窟,总共有22尊大型雕塑,你找到了21尊佛塑的佛眼,小伙子,现在咱们石窟里,只剩下那尊主佛只有一颗眼睛没找到了,那双眼睛才zwnj;是真正的无价之宝,你知道为什么吗?”段院长笑着,又zwnj;说。
汤姆蹲在段院长面前,看段院长清理着砖头,就问:“为什么呀。”
“因为那颗不是烧制的玻璃石,而是螺体极为清晰的象雄天珠,是大唐僧人玄奘从赴西域取经的时候,在帕玉尔高原上捡到的,因为螺体神似眼珠,路过咱们大佛石窟,供给释迦牟尼佛的。”段院长感叹了一句:“现在,咱们还只有一颗,剩下的一颗没找到,所以还没安装。”
居然还有一颗眼珠没找到?
大佛石窟最大的一具造象,高达12米,比三zwnj;层楼还高,是依托整个山形雕出来的,汤姆现在抬头,也只能看到大佛的下巴。
他长嘘了口气,说:“要不我找一找呢?”
“好,你找吧。”段院长笑着说。
宝秋一直想入团还没入,汤姆觉得,自己要能找到那一颗象雄天珠,也算大功一件,到时候记给宝秋,宝秋不就可以入团了。
想到就去做,汤姆在这些事情上有种盲目的自信。
不过既然说要找到一颗象雄天珠,汤姆首先得看看象雄天珠长什么样子。
段院长觉得这孩子好玩,毕竟所有的东西都是他找着的嘛,就带他去办公室看了。
一看,汤姆认识啊:“这颗珠子也是我找着的。”
当时他找到了21对佛眼,还有一颗天珠,当时褚岩说,那颗天珠是他从一个藏传佛教的上师手里拿到的。
据说是那位上师临死前,塞给他的。
哪另一颗呢?
应该不是被人偷走了,而是在那个僧人的手里吧,汤姆心说。
于是他问段院长:“咱们这儿有没有藏传佛教的上师啊?”
段院长一听,说:“原来有过一个,后来去了藏区。”
“该不会,他是被褚岩褚营长送到藏区的吧?”汤姆说。
褚岩曾经往最远的南藏护送过一位上师,当时应该是革命刚开始的时候。
段院长清楚情况:“你还认识褚岩,对,当时就是他护送那位高僧去的南藏。”
“那位高僧,再没留下什么遗物?”汤姆又zwnj;说。
当时正在破四旧,四处打打砸砸,那位高僧应该是怕佛眼要丢,所以随身带着,但zwnj;是,似乎他藏区之后就去世了,去世之zwnj;前,把一颗天珠塞到了褚岩的兜里,哪另外一颗,难道是遗失在南藏了?
不过,万一能从遗物中找着呢?
“还真有遗物,是几卷经书和他的僧衣,被褚岩带了回来。”段院长说。
很多zwnj;事情在于行zwnj;动,汤姆搓了搓双手:“我去翻一翻吧。”
那位僧人临死的时候,应该是想给褚岩托付两颗的,估计是出了意外才zwnj;只托付了一颗,那另一颗,说不定在遗物里呢。
段院长觉得这孩子是真可笑,毕竟那些遗物他们又不是没翻过,早不知道翻了多zwnj;少遍了。
但zwnj;他还是把汤姆带到了曾经,那位僧人修行过的房间。
这就得说纯粹是汤姆的运气,老房子,又zwnj;矮又塌,已经眼看要塌了,汤姆的个头高,又zwnj;没进过这么老的房子,头碰在房梁上,哎哟一声,应声,从门框上掉下个东西来,哐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段院长把它捡了起来,因为上面沾着灰尘,一时间没看出来,但zwnj;是,他愣了一下,突然就说:“佛眼”
当时,那位僧人走的时候,革命派已经要冲进来了,僧人是被褚岩背走的。
大概是走的急,把一颗塞在门框里了,另一颗,塞褚岩兜里了。
“这是佛眼啊,小子,你找到的。”段院长惊讶的说。
汤姆嘿嘿笑了一下,特别不谦虚:“段院长,这算不算大功一件。”
这绝对属大功一件,东西就在最浅显的地方,可要不是汤姆碰这一下,他们永远都找不到。
……
“不要给我记功劳了,您给公安局报个案,就说这东西是邓宝秋找到的,行zwnj;吗?”汤姆又zwnj;说。
段院长擦拭着天珠,点了点头,再问:“邓宝秋,那是……”
“我妹妹,最近正要入团,帮个忙嘛,让她能顺利入团,好吗?”汤姆又zwnj;说。
段院长惊喜于另一枚天珠,佛眼被找到的狂喜,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汤姆好开心啊,大功一件,他的宝秋妹妹终于可以入团啦。
修葺佛像,重安佛眼,就在此刻。
另外那个‘邓昆仑’已经走了,博士也从大殿里追了出来,看着他趁车离去。
他现在拥有对方所有的记忆,知道苏樱桃被羁押了,他甚至知道,自己急切的想去看她。
对于身体上的残疾,他并不在乎,他寄希望于褚岩寻找证据,同时,他也变成了一个不道德的人,他想去监狱看她,甚至劝她跟褚岩离婚。
如果她不愿意,他会等她,多zwnj;久都没关系。
即使褚岩从越南回不来,即使她被判无期徒刑,他也会一直陪着她。
秦钢和秦城监狱是有合作的,而他一直是秦钢设计院的顾问。
博士甚至认识秦钢监狱的监狱长,他想看她有的是机会。
这个时空里的博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去看过苏樱桃,但zwnj;就在此刻,他知道,那个‘邓昆仑’离开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他要去见苏樱桃,帮她打官司,甚至疏通人脉。
褚岩是个不合格的男人,他配不上她。
邓昆仑要把自己从一开始没有抓住的缘份给捡回来。
但zwnj;他为什么没去,整整二十年,离的那么近,就算他是行动不便,但zwnj;并没有瘫痪,也还没到坐轮椅的地步,只要拐杖能撑起身子,他就应该走到监狱,告诉她自己曾跟在她身后,跟着走过的那些路,他为什么没有去?
现在的邓昆仑,不明白前世的自己为什么那么懦弱。
她在离他30公里的地方呆了整整二十年,一堵高墙相隔,他居然因为自己行zwnj;动不便,就因为褚岩说她肯定不会喜欢他,就不去看她?
写zwnj;信有什么用,为什么他不去看她?
既然他都已经做好了,做一个不道德之人的打算,又zwnj;为什么不去看她?
不过就在这时,他又zwnj;看到一个穿着一身西服的年青男人走到了石窟门前,然后又看到他自己,虽然步履迟缓,但zwnj;并没有拄拐。
那还是十年后的他自己,依旧身材笔挺,穿着合体的西装,虽然步履迟缓,但zwnj;依旧没有拄拐。
而另外那个,穿着西服的年青人,看起来应该是个律师。
他交给‘邓昆仑’一个绿色的,铁皮烟盒,然后说:“我们已经尽力了,但zwnj;是褚岩是在m国杀的人,他被判了死刑,而且他手里所有的东西,也在他逃跑途中被毁了,所以抱歉,他能带回来的只有这个。”
‘邓昆仑’颤抖着一只手,接过那个烟盒。
那只烟盒是殷建功的,里面装的是21对佛眼,以及一颗天珠。
这东西,殷建功卖给了阮红星。
博士大概明白了,褚岩一路追着阮红星到m国,并且在m国杀了阮红星。
但zwnj;是他因为用的是假护照,被m国警方抓了之zwnj;后,就在m国服刑了。
而他帮苏樱桃找的证据,也毁在他逃跑途中了。
只有这盒佛眼,天珠,是他从阮红星身上抢回来的,几经曲折,他把它们送了回来。
褚岩的节操在于,在国内怎么样都可以,是这个国家的东西,就永不能让它流到国外。
律师又zwnj;笑着说:“对了,他让我给您带一句话,就说,在他的妻子没有出狱的时候,请您不要去监狱看她,他还让我转告您一句,但zwnj;他希望您能给予她最好的照顾,举世无双的那种。”
美联邦政府,曾在76年的时候全联邦统一恢复了死刑,尤其是偷渡、杀人,只要这两样沾边,就是死刑,并且是立刻执行。
褚岩对妻子的误解,以及他的错误,已经让他付出了代价。
他无力zwnj;挽救妻子出狱,而他能带回来的,也只有那些被殷建功卖出国的佛眼。
总还是有一丝希望吧,哪怕她恨他,她在监狱里的日子,褚岩希望她的回忆里只有他。
所以风湿病痛并不是问题。
这是一个约定,来自褚岩死之zwnj;前的约定。
褚岩希望博士给苏樱桃最好的照顾,但zwnj;并不希望他去看她。
邓昆仑遵守了那个约定
当然,这时候邓珍已经入狱了。
博士也尝试着用书信的方式,跟苏樱桃开始了交往。
他在她身上犯遍了一切不道德的错误。
他甚至想过,运用自己的影响力zwnj;帮她减刑,让她早点出狱。
甚至为此还招来了不小的责难,毕竟没有苏樱桃改变过的那个社会,在八十年代,意识形态依然特别紧张,尤其是毒品方面。
而苏樱桃,是在报纸上看到这件事的。
然后她写zwnj;信给他说:我们的上一辈人,像您的母亲,是拿着大刀和长.枪去拼鬼子。我们这辈人的使命,是建设并维护这个国家,尊纪守法是必须的,至少我不憎恨法律,而且法律面前就该人人平等,说到底,咱们不都是普通人,不都应该遵纪守法的吗。
她那是劝他,让他不要再为了她,做违法反纪的事情。
邓昆仑曾被下放了十年,出来之后就毫不犹豫的投入了工作,而他一直知道自己没有犯错,自己是无辜的。
苏樱桃因为贩毒被判刑,二zwnj;十年,不得缓释,她也知道自己没有犯错,也知道自己是无辜的。
那么,他们憎恨谁呢?
憎恨这个国家吗?
但zwnj;国家,不就是由他们这些人所组成的吗?
十年.革命的错误,至少让这个国家找到了一条正确发展的路。
而对于贩毒,吸毒的重刑,至少威慑了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让他们永远记得,鸦片亡国的痛,记得警钟长鸣。
如果说一个国家是个人的话,他们这一辈就是青春期的孩子,莽撞,冲动,时时在犯错,可他们也在犯错中成长了,不是吗?
褚岩不止带回了佛眼和天珠,他一路追到m国,甚至不惜被判死刑也要除掉毒贩的举动,对于华国边境的小国,是一种极大的震摄。
扼制了十多zwnj;年,让边境上的小国家,不敢再到华国的土地上为非作逮。
他们不是完美的人,都在跌跌撞撞中艰难求生,也都在为自己的行zwnj;为付出代价。
邓昆仑不是没见过苏樱桃,他是秦钢设计院的顾问,而秦城监狱和秦钢是有合作的,他有很多zwnj;机会可以见到她。
而且,他在跟她写上信之后,就开始认真医治自己的双腿,努力摔掉了拐杖。
他甚至经常骑着自行车,绕过监狱,望着那堵高高的高墙。
在那段一墙之zwnj;隔,却书信不断的日子里,他完成了大部分的设计工作,并且,跟她筹划着出狱后的美好生活。
不过,上辈子的他们俩最终见面了吗,她出狱的时候,他去接她了吗?
邓昆仑现在非常疑惑,也特别想知道这个。
当然,很快他就知道了。
时空的重叠总会有一个契机。
而另一个契机则是,在上辈子,最后一颗佛眼被人偶然找到,并且装在大佛眼眶里的时候。
那个找到佛眼的人是谁呢,他恰恰就是汤姆。
时间转到三十年后,当时的博士,正筹划去接马上要出狱的苏樱桃。
而邓长城,哦不,流氓律师汤姆,则在机缘巧合下,也来了大佛石窟。
并且,在四处乱逛的时候,也跟今天一样,碰巧,额头一撞,不小心就碰到了那个门框。
同样,那颗佛眼滚了出来。
当时的社会已经很开放了,这地方除了研究院,还有一个寺庙。
寺里的僧人对着汤姆这个西装革履,荷包鼓鼓的有钱人,当然要奉承两句,所以就对他说:“这个东西对我们石窟特别的珍贵,施主,你有什么要许的愿,现在可以菩萨说,他肯定会保佑你的。”
流氓律师汤姆扬头望着那尊大佛,想了很久。
这时的他,在经过贿赂、挑拨离间、人事施压,各种方式的剥夺之zwnj;后,已经让m国人,成功占比了秦工的大头,可谓春风得意,意气风发。
那么,他应该许个什么愿呢?
发zwnj;大财?
他已经有了。
来自事业上的成功,他也有了。
但zwnj;是,为什么他心里还是不高兴,不开心,他甚至一点都不快乐。
汤姆扬头看着那尊慈悲的大佛,想了很久,却哑声喊了一声:“父亲。”
紧接着,他低下头,低低呜咽了一声:“对不起,爸爸。”
……
最美好的愿望,就得从小说起了。
邓长城多想在自己挨完打之zwnj;后回到家,不要看到叔叔也被人批d的伤痕累累,然后,一家人相对愁眉的样子啊。
他多zwnj;希望不要总吃保大妈做的那种难吃的饭菜。
多zwnj;希望在秦州,在首都,那些孩子不要对他有那么深的敌意。
他并不恨邓昆仑,也不恨罗衡,但zwnj;回忆里总有那么多zwnj;让他不愉快的东西。
那些东西是抛不开,抹不去的。
他总会想起那些无缘无故打自己的孩子,也总会想起部队大院里,那些孩子对自己满满的恶意。
他记得邓昆仑每每深夜回来,总是要坐在他的床前,摸摸他的手,捏捏他的脚,替他盖好被子。
那时候,他总要在心里默默喊一声爸爸的。
这个一路把他夹在掖下,扛在肩上,带着他漂洋过海,有任何危险,都会随时挡在他身上的男人,他就是他的爸爸啊。
他知道他没错,可他觉得自己也没错,那到底是谁错了呢。
“给我一个妈妈吧。”汤姆想了想,说。
但zwnj;同时又摇了摇头,因为他自己的妈妈太忙了,没时间在家,还死在要离开他的路上,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一个能永远陪着他的妈妈。
“给我一个东方式的妈妈吧,要漂亮一点的,要有多zwnj;多zwnj;的时间能陪着我的,而且要不骂孩子,不打孩子的。”这个年青人扬起头,眼里是纯真而又zwnj;狡黠,又zwnj;带着几分挑衅的笑:“你们的佛陀,能做到吗?”
据说,童年幸福的人,一生都在追寻童年的幸福。
而童年不幸的人,则一生都在治愈童年的不幸。
这是汤姆潜意识里,没有人能办得到的事情,也是他一生的追寻。
他只想要一个幸福的童年。
不要让他午夜梦回的时候,总还逃不开童年的惊惧。
哪怕喝着最名贵的酒,睡在最软的床上,梦里,却总在挨最痛的毒打。
他一生的噩梦,都在他的童年。
他不相信能有谁解决这个问题。
但zwnj;就在汤姆许愿的那一刻,时光回溯,也许这果真是个梦,因为在那一刻,时间就停止了。
而还在小谷村,因为婚事跳河的苏樱桃做完了她那个冗长的梦,也睁开了她的眼睛。
在那一刻,一切就已经改变了。
……
再说苏樱桃和杰瑞,珍妮几个,不过是摘了几个莲蓬而已,怎么看博士怪怪的,目光直勾勾的,就像给鬼打了一样。
“你没事吧,吃个莲蓬?”剥了一粒奶白色的莲子出来,苏樱桃递给丈夫说。
珍妮塞了博士一大个大莲蓬:“叔,我给你个大的,吃我这个吧。”
邓昆仑还没来得及接珍妮的,就见池塘里突然窜出个圆圆的脑袋来,那是杰瑞啊,他举着七八个莲蓬,正在问:“够吗,我这儿还有喔。”
博士给骇的脸都白了:“我记得邓东国不会游泳,他什么时候学会游泳的?”
苏樱桃也很无奈,她这儿子跟别的孩子真不一样,没人能相信,他钻水里扑腾了几下就学会游泳了。
她在岸上瞎担心,人家在池塘里游的好着呢,跟条鱼一样。
而这时,刚刚找着了一颗天珠,并且深藏功与名的邓长城同志也回来了。
“走吧,叔。”他笑着说。
“走吧。”
邓昆仑于是去开车了,汤姆把混身**的杰瑞,以及他摘的一大抱莲蓬从水里拽了出来,这小家伙可真重啊,汤姆背他好费劲啊。
上了车,博士开着车,妻子就坐在旁边,几个孩子在后面吵吵闹闹,叽哩哇啦个不停。
邓昆仑松开挂的手,低声说:“对不起。”
哪怕只是个梦,哪怕那个梦最终在她要出狱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了。
那怕这辈子,她那么早的就来找他了。
但zwnj;他依然得为她梦里的那一生说句对不起。
她是他前世的希望,也是他今生的明灯。
而他的心里无限的愧疚,也只能化成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博士喃喃的,又zwnj;说。
他爱了她两辈子,这是邓昆仑两生,最圆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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