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是结下了,倒没结成仇,变成了奇怪的关系。
常盼的学校跟杨迎雪的学校还是有点距离,常盼下车后,杨迎雪想了想,还是安慰地说:“别想太多,指不定找不回来呢。”
可惜常盼完全不领这点安慰,回头就一句:“就你想得多!”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个点的中学正是上学高峰期,常盼下了车就进了人潮,很快就看不到了。
杨迎雪无语了一阵,最后还是走了。
常盼低着头,她头发不是乌黑,像是深棕色,身量不是很高,一下子淹没在人群里。
她在学校一向不大说话,即便进了班,已经不是上课的时候,她还是坐在老位子上,一言不发,旁边三三两两闲聊的,杂音很多,似乎一下子解放,有说不完的话。
台上的三年的班主任还是老样子,说完了场面话,还得听广播,下面一群人完全不在状态,闲聊状态还有些唾沫横飞,常盼坐在角落里,她生的好看,静坐的时候像一幅画,大家对美好总是向往一些,还有人凑上来跟她说话。
“常盼,你高中去哪个学校啊?私立的还是公立的?”
说话的前面位置的女孩,她这一开口,倒是不少人看了过来。
这个学校原本就是私立的,大家条件都不错,这三年常盼虽然冷淡,但也能看出家境优渥,虽然成绩忽高忽低,摸不清底,至少同她说话还会搭理你。
换做平日,常盼肯定会不冷不淡地回答,可这几天她心情不大好,直截了当地撇头,没说话。
这样明显的不想搭理让女孩有点不高兴,但碍于常盼那副面容上的不耐烦,最后还是转了过去。
高中?私立?公立?
常盼在心里冷笑一声,觉得自己有没有念都是个问题,昨天她半夜去厨房那点东西吃,下楼的时候正巧听见常金文跟许涵在说话,大概是要找到亲生女儿了,十分亢奋,说话都比较大声。
“那什么时候把常盼送回去?”
“送回去?让她自己回去就得了。”
……
常金文说话真是一如既往的冷冰冰,常盼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听了一会,最后也没有半点胃口了,又冲回房间倒在床上。
她对自己不是亲生的这点相当清楚,许涵跟她从小念到大,可常盼真准备离家出走的时候,又会被毫不留情的拽回来,还真是能用一时用一时。
也不是没对生自己的人想象过,但常金文都说了她是他买回来的,那也没必要抱有其他侥幸的念头了,哪有正常人家卖孩子的,不是生太多,那就是家里一屁股债。
也没什么好多想的,估计也是个火坑。
她年纪不大,可心思倒是很多,房间很大,装潢也很华丽,可惜后来都被她搞得阴沉沉的,窗帘总是拉的严严实实,推开门像是只有黑夜,投影出来的电影轮播着,地上散落的一堆漫画,还有被撕碎的纸张,以及墙上乱七八糟的涂鸦。
好在许涵和常金文从来不来她这里,保姆来打扫,也不过是收拾一下垃圾,根本不会多嘴。
不分昼夜像是不会清醒的梦,她倒是格外喜欢,只不过这样的日子也没有几天了,像是她的路早就被人设了路障,走到一定时候,一定会被遣着回头。
回到一开始就错了的地方。
常盼把毕业证揣进兜里,想着再不济也是个初中文凭,没得上学也不知道也怎么办,虽然没什么热情,但她还是知道书要读的。
这场毕业典礼也是草草结束,她顶着一双困眼在外头商场溜达了不知道几圈,最后满载而归地回了窝。
晚上的时候杨迎雪翘了课,把她带出去玩了,杨迎雪的朋友都比常盼大,虽然也没多大,但还是揣着前辈的架子,对常盼倒是都不错。
进了老地方之后就开始群魔乱舞,各种鬼哭狼嚎伴随着玻璃杯碰撞的声音,倒能让人暂时忘记先下的烦忧,恨不得跟着嗷上一嗓子。
可常盼难得的放松也没持续多久,她这会才跟杨迎雪摇了会儿骰子,居然接到了常金文打的电话。
她对常金文倒是一点也不怕,肆无忌惮地接了起来,这边吵闹不堪,甚至有点听不清常金文在说什么。
她喂了几声,干脆挂了。
常金文找她从来只有一件事,只会问三个字——
“你妈呢?”
说得特好听,可谁都知道不是亲妈。
慢慢大了之后,常盼也没怎么喊许涵妈了,顶多人前装模作样一会,人后爱答不理。
可没过多久,常金文又打过来了。
常盼皱着眉头盯着玻璃桌面上自己不断震动的手机,坐在一边的杨迎雪瞧见了,挑了挑眉,“不接?”
“烦死了。”
常盼舔了舔嘴唇,拿起一边开了的啤酒喝了一口,深吸一口气,抓着手机就出了门。
杨迎雪盯着常盼的背影,若有所思,一边的狐朋狗友凑了上来,姑娘浓妆艳抹,跟杨迎雪动手动脚的,没过多久就开始开黄腔了。
走到外面,常盼看着依旧不断震动的手机,接起后不耐烦地回:“我不知道许涵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