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晔提醒道:“手电筒关掉。”
四人手电筒的灯光同时灭掉,周围瞬间陷入黑暗。
禾晔再次询问谭梁山:“蜡烛,有吗?”
不等他回答,郭路权便抢先说道:“我有。”
他说着摸黑在挎包里翻找,将一根还未用过的全新蜡烛递到禾晔手上,同时也给其他两人和分了一根。
禾晔的手指在蜡烛芯上揉捏了两下,蜡烛倏然亮起一簇小火苗。
火焰太小,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方,然而在禾晔给蜡烛尾端裹上一张符纸后,腾空画符念咒后,小火苗蓦地往上窜了窜,撕开了周围浓稠的黑暗。
这时,众人才隐隐约约看到几米外一只鬼影在晃动。
禾晔朝鬼影走近两步,让蜡烛的光亮将小鬼拢入其中,这下他们才看清小鬼模样。
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她扎着一个麻花辫,身上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
上衣、裤子都明显短了一大节,光着脚丫,脸上脏兮兮,看不清面容,但能看到额角有一个伤口。
她单眼皮,眼睛不算大,没有泪水,但眼白红通通的,看着可怜兮兮,像极了街上要饭的小乞丐。
但时间往前推几十年,农村家里的孩子基本都是这个样子,只有过年才可能有新衣服穿,平时的衣服都是缝缝补补。
那个年代因为缺少粮食,饥一顿饱一顿造成营养不足,女孩看着瘦弱且矮小,胳膊上布满了一道道红痕。
她怀里抱着一个啼哭不止的小婴儿。
婴儿身上不着一缕,浑身青紫,肚子上还有未脱落的脐带。
女孩察觉到禾晔打量她们的视线,下意识将怀里的婴儿抱紧,伸手去捂她的嘴巴,试图阻止婴儿的哭声。
“你好”
禾晔放轻语调,尽可能让自己显得没那么疏冷,看起来好相处一些:“能听得懂我说话吗?”
女孩看着他,没应声。
禾晔扬眉,放慢语速:“听不懂?”
女孩依旧警惕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禾晔见状,下意识回头,看向其他三人。
谭梁山走上前说道:“我来试试。”
他尝试着用生疏蹩脚的本地方言与女孩交流,因为说的慢,禾晔竟听懂了。
谭梁山面容上挂着微笑,慈祥地看着对方,轻声安抚,表示他们没有恶意,就是路过这里,听到她们在哭,想问问她们在哭什么?
可能是谭梁山的友善言行打动了小鬼,女孩儿终于怯生生地开口:“我们哭爹娘太狠心。”
谭梁山继续用方言交流:“能说说怎么回事吗?”
女孩呜呜咽咽地哭了许久,才被谭梁山哄着开口:“我爹娘太狠心了,就因为嫌弃我们是女孩,不肯要我们,将刚出生的五妹给闷死了。”
女鬼到底年龄小,没有太多防备心,在谭梁山一句一句的耐心引导下,哭着把事情给说了出来。
她叫二妮,在家排行老二,因为是女孩,爸妈都不喜欢她,从小在家受尽冷眼,动不动就要挨打挨骂,她身上有不少新伤旧痕,都是被她爸妈打出来的。”
她从四五岁就开始帮家里放牛,平时还要给牛羊割草、捡柴,要是做不好,爹娘就会揍她,爹拿皮带,娘拿扫帚或者布鞋,有时候还可能是柳条。
她怀里抱着的女婴是五妹,刚出生两三天就被她爹用一块布给捂死了。
当时她住在隔壁屋子,看到天擦黑时,她爹将光秃秃、软踏踏的婴儿随手装进布袋子里提着急匆匆出门。
二妮知道她爹应该是要把刚生下来的妹妹扔到乱坟岗里去,她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就稀里糊涂的跟了上去。
当时已经进入冬天,天黑的很快,二妮看着她爹提着手电筒上山,便也跟着爬上去,想偷看一下刚出生的妹妹被埋在哪儿,结果刚上山没多久她就把人跟丢了。
明明看着她爹就在前面没多远,可不管二妮怎么跑都跟不上,眼看爹离她越来越远,女孩也顾不上会挨打,大声叫喊她爹,可前面的男人根本没反应,就一直埋头往山上走。
之后女孩眼睁睁地看着她爹走远,手电筒的光线消失在黑暗里。
二妮不知道自己遇到了鬼打墙,不敢再往上走,开始凭着记忆往山下跑,她想着不管找不找得到爹,她先跑回家,只要跑回家就没事了。
可晚上的土山丘上太黑了,黑到她根本看不见脚下的路,她只能凭感觉一股脑地往前跑,最后不知道跑了多久,腿上没有了力气,二妮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她的脑袋撞在了一个看不清的东西上,那东西很硬,二妮用手摸了摸,好像是一块大石头,她在石头上摸到了湿漉漉的东西。
她猜测可能是汗水,因为她感觉到额头上也有液体流下来,不等她探究清楚液体是什么,就瞬间失去意识。
“后来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是邻居三梅,比我大两岁,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她牵着三岁的妹妹过来跟我打招呼,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走,我当时脑子迷迷糊糊的,就被她给牵走了。”
二妮垂着脑袋低声抽泣:“我不应该好奇跟爹上山去的,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呜呜呜对不起。”
禾晔让谭梁山传话,问她:“那个三梅是怎么死的?”
二妮回想了下:“听我娘说她生病了,一直高烧不退,后来就没再见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