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这东西简直糟糕到可怕,以至于这么多年来,常予浑身都是刺,拒绝生人接近。
只有面对亲近的人,常予才会露出温软的一面。
遇到美好的事物,常予第一时间,想到的竟也是她不配。
就像从周氏离开,周致寒送她回家。
常予不知所措又谨慎克制,满脑子都是她凭什么站在这样一个人身边。
直到最后,步入小区楼下。
常予除了微笑道谢,再也没有别的话。
回到家换衣服时,她脊背上全是汗,黏糊糊的,指尖都在抖。
常予不明白自己在怕什么,她只知道,那夜所贪恋的人与美好,是她这八年来,唯一一次。
大抵也是太过了解她,程宴才会动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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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很快开去京大附近的小吃街。
周致寒先一步下车,绕过车头给常予打开门。
“你们小姑娘应该都喜欢吃这些。”周致寒笑了下,“过去看看?”
他半倚着车门,眼神温润。
常予仰着头看他,脖子有点酸。
动动肩膀,一边揉着胳膊一边小声说:“吃什么?”
等她下车,周致寒将车门锁住,两人慢悠悠的往那边走。
九月初京大已经开学,小吃街隔着马路对面就是篮球场。
常予垫着脚尖朝那里边看,周致寒见状问:“等会吃完饭要去转转吗?”
“不了。”常予神色略微不自在。
她仍旧还是没有办法,这般毫无顾忌的与周致寒走在一起。
毕竟打从心底里,那种第一次产生的感觉久久无法消散。
周致寒也不强迫,带着她去了一家砂锅米线。
常予站在一旁打量,周致寒抽张纸巾,俯身认真的擦着椅子。
等她回过眼,周致寒唤她一声:“常予,坐这边。”
常予不做他想,走到他身边坐下,又看见周致寒仔细将桌椅擦净,坐在她对面。
老板是个五十多的中年男人,脖子上搭了条毛巾,看见周致寒笑得眯起眼。
“小周来了,今天吃什么?”
“李叔。”周致寒笑,看常予一眼,道:“还跟从前一样。”
老板垂头也看见常予,更高兴了。
连连应声后,迈着步子进店里。
常予单手支腮,眼尾上扬:“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这种地方吃东西。”
“为什么?”周致寒熟稔的擦筷子,“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平易近人?”
常予浅浅弯起嘴角:“也不是,毕竟霸总的配置也不会是坐在路边摊吃米线,你见哪个电视这样演?”
“那你就只能当做我这个霸总……”周致寒抬眼,与常予对视:“比较接地气。”
常予抬着杯子,忽然晃了一下。
眼神闪烁着移开,嘀咕:“霸总落地,就……就不叫霸总了。”
周致寒挑眉:“那是什么?”
“……”常予看着他虚心求教的眼神,抿唇说:“那是□□丝。”
周·接地气·霸总·致寒的人生,第一次惨遭滑铁卢。
对着常予,周致寒莫名笑起来。
似乎闷声笑不解气,还垂下脑袋边擦筷子边笑出声。
看着他勾着唇角一脸愉快,常予有些不悦。
气氛很是尴尬,好在老板迅速的上了两份米线。
周致寒看眼她的红油汤,“你吃葱花吗?”
“不吃。”常予没在意,将杯子往边上移开,“我自己挑出来就好。”
周致寒“嗯”了一声,将她的筷子重新拿起。
“你……”常予刚一抬眼,整个人愣住。
面前这人垂眼盯着她的砂锅,右手捏着筷子胳膊肘支起,另一只手搭在桌面上,低垂着眼睑看着那份砂锅,神情淡漠,可动作却极为认真。
周致寒挑出最后一点,将筷子重新递还给她,不动声色的开始转移话题。
“我之前就是在京大毕业的,那会儿这家店刚开,据说是老板的女儿在这学校念书。后来我们每次打完篮球,饿了就来他们店,一晃居然已经过去五年了。”
听着他的话,常予的那股奇怪心理散去一些。
算了算,她咬着米线轻声回应:“那你今年才二十七?”
周致寒手指一顿:“我看起来很老吗?”
“还……好吧。”常予抬眼扫过他的脸,“你不说我以为你三十多了。”
“……”周致寒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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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觉得周致寒挺暖的(?
但这也不影响他外冷内骚。
第一次写现言小甜饼,我还有点紧张,老婆们快点夸夸我_(:3」∠)_
第6章 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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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愣怔,又一脸无可奈何的神情。
常予咬断嘴里的米线,似乎察觉到突兀,赶紧解释:“是我说岔了,我的意思是你二十几岁就走到如今这样的位置,实在不可思议。”
周致寒翘着嘴角笑起:“知道了。”
常予眨眨眼睛:“知道什么?”
“嗯?”周致寒抬头,笑的斯文败类,“当然是知道,你变相的夸我优秀啊。”
常予一哽,低下眼说:“本来就很优秀。”
优秀到程宴刚说出,她与周致寒共同登报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并非什么照片,而是他们怎么可能。
常予不敢,也没勇气伸手去触碰。
周致寒吃东西速度不慢,却没有任何声音。
他吃完,用纸巾擦过嘴角,再抬眼,发现常予小口小口吸着米线的动作,像极了仓鼠。
稍稍移开视线,右手握拳抵在唇角,轻咳一声。
心思微动,周致寒又转回去。
常予的胃口小,吃一半便吃不下了,她眼神为难,看着还有小半锅的米线,又不想浪费,可吃完又实在撑不下。
还没等犹豫出结果,周致寒起身。
去给老板付过钱,折回桌边:“吃不下算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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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到家。
常予还没坐下,俞斐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电话就拨了过来。
“听说你今天跟周嘉树他弟弟吃饭去啦?”俞斐笑着,还带股子不正紧的调调。
常予懒懒的应下:“怎么了?”
“没事,看你这样我也很开心。”
常予哼笑,顺手打开电视,往怀里塞了个抱枕。
“没戏。”
“嗯?”俞斐迟疑,“你这话……你为什么这么说啊?”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常予失笑,捏着抱枕的手指紧了些,“我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程宴哥为我好我明白,但是我总不能为着自己,就不拿周致寒当人看吧。”
“他是谁啊,周家三公子,polaris执行人,我跟他怎么可能。”
常予仍旧是那样懒散的语气,可屋子里一片漆黑,月光照在地板上,顺带着映亮她的脸。那张精致绮丽的眉眼上,尽数都是倦怠与怅惘。
“小予……”俞斐低低唤。
常予伸手捂住脸,咽下口水,“原生家庭带来的不幸,我这辈子都忘不掉,我甚至不敢去想,有朝一日我有了家庭和孩子会如何。”
几秒沉寂过后,常予低低一笑。
“我都不确定,那还不如不要试了。”
“毁了自己不打紧,可不能去害别人。”
话音刚落,手机自动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