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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文学 > 综合其它 > 今夜沉沦(亲兄妹h) > 第五章:你好啊妹妹
  姜岁走读,回家的时候,爷爷已经在家门口等着她了。
  看到她的身影,用力朝她挥了挥手。
  姜岁用力拽了拽自己的衣服下摆和袖子,确保自己没有一点可能性露出伤疤河身上的那些痕迹,才安静笑了笑,忍着胸口的痛,小跑两步跑到爷爷面前。
  昨天放月假,因为被谢流接走,姜岁没能回家,跟爷爷说自己去帮同学补课了。
  爷爷向来很相信姜岁,完全没怀疑过什么。
  他把姜岁背后的书包接过来帮她拎着,乐呵呵地说:“岁岁呀,爷爷今天去把家里囤积的废品都卖了,你猜卖了多少钱?嘿!卖了一百五呢!可算能给你加点餐了,你看你瘦巴的,爷爷还以为是没给你养好呢!”
  姜岁挽着爷爷的手臂,小声笑着:“爷爷说什么呢?爷爷是对岁岁最好的人,怎么会没把岁岁养好。又瞎说了。”
  姜岁是时常冷漠的,安静的,一声不吭的。只有在爷爷身边,她才能这么鲜活。
  因为人在自己最信任最亲近的人面前,都是藏不住自己的。
  姜岁她时常想,她是不幸的,一出生,就被父母厌弃,随意丢在大马路上任其自生自灭。
  ——是啊,她是弃婴。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得由这辈子来偿还。
  但她又是幸运的。遇上了爷爷,爷爷和她一样,遭家人抛弃,只能自己捡废品度日。可是如此艰难,还是将姜岁带回家,好好地养到这么大。
  这世上的幸与不幸界限那么分明,却又依靠得那么紧。
  而姜岁始终觉得,自己经历再多的不幸,都是因为可以让她有爷爷这份幸运。所以她甘之如饴。
  家里住在一个废弃小区的老破小里,五百块钱一个月,不大,家里面也没有什么东西,电视机是以前老旧的黑白电视,是爷爷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没有沙发,逼仄的客厅里只有两把木制的旧椅子和爷爷平常打地铺的被子。
  姜岁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其他什么都没有。颇有点家徒四壁的味道。
  但今天厨房的砧板上,却放了两枚鸡蛋。应该就是爷爷说的加餐。
  姜岁很容易满足,即使在这样一个飞速发展的时代,他们家还是连鸡蛋都吃不起,姜岁也没有手机,她上学需要靠自己打好几份工,活得辛苦而艰难。她还是觉得满足。
  因为有爷爷就够了。家里虽然小,可是爷爷却把唯一的房间留给她,卖废品只能挣很少很少的钱,可是每一个节日,爷爷都会想办法给姜岁加餐。
  爷爷已经七十五岁了,很老很老了。比起记忆中的样子,他的身体已经佝偻,头发也不再乌黑,脸上的刻痕一天比一天多,一天比一天深。
  他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怎样的日子叫幸福,他只觉得,能够加餐吃鸡蛋,就是幸福了。所以,也想让自己的乖囡囡幸福。
  你看,姜岁从小是生活在爱里的。
  哪怕土壤贫瘠,但她从未缺少阳光,所以也可以活得很好,活得内心强大。
  爷爷带着她回了家,兴冲冲地冲进厨房,给姜岁做煎蛋。
  姜岁想要给他打下手,却被他赶出来:“小丫头片子会打什么下手,岁岁只管去好好学习,去做作业。有爷爷呢,昂。”
  有爷爷呢。
  这话爷爷时常说,可是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令姜岁想哭。
  姜岁受过很多委屈,都无法一一言说,因为她无法再给爷爷增添负担。
  可是爷爷面对自己从来都是笑着的,姜岁便扑进他的怀里,尽力压制自己蔓延的情绪,小声说:“爷爷,岁岁好想你。”
  每一次受委屈,被打被扇耳光被扒光衣服,都想着,还好有爷爷,有爷爷,她就很幸福。
  爷爷不明所以,只以为她学习累了,想家了,便摸着她的头发,笑着安慰:“傻丫头,爷爷在呢。”
  爷爷在呢。
  -
  又一月。时钟指针走过一轮又一轮。离年末越来越近。
  姜岁没有再见过雁争,和他的那两夜如同一场幻梦。
  她照旧读书,学习,还是会兼职,打工,帮兼职的花店给「月色」送花,但是已经不敢期待碰到雁争。兼职也不用再像以前那么辛苦,因为去年她的学费就已经被全部解决。
  也还是经常会被孙杳然她们找麻烦,但是她已经习惯,只要他们不闹到爷爷面前,姜岁都能接受,都能挨过去。
  反正已经高三,再熬过一年,她就可以彻底解脱。
  她期待日子就这么波澜无惊地过去。
  但就像看山只能见山,看水只能是水一样,所有路过的时间都是生活的管中窥豹。
  深秋这一天。
  大多数人已经裹上了呢子大衣,或是蹬上长靴,开始准备抵御接下来的漫长严冬。
  姜岁还穿着那套旧校服,沉默着穿过即将到来的凛冬。
  回到家的时候,见到的却不是爷爷日常和蔼的笑容。
  那栋她看惯了的老破小楼下,停了三四辆车,她不认识车,不知道车的价格,但从旁观人群的窃窃私语里,她能感觉到这些车应该都很贵。
  她抿唇站在楼下,没有上楼,心里涌上一种很微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很快,楼上冲下来一个女人,穿着妖娆华丽,直直抱住她。
  “宝贝女儿啊!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
  雁争又被叫回了老宅。
  最近雁飞发疯的次数越来越多,偏偏这次叫他回来还不告诉他原因。
  看出雁争满脸的不耐烦,谢流低声道:“好像是沉夫人走失的女儿被找着了,刚接回来……”
  “谢流。”雁争打断他。雁争靠在车座后背,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最近阅世找事找得越来越频繁,好几个场子上都被塞进来阅世的人。
  这些年寰宇越做越大,各个行业都有涉猎,黑白两道也渐渐通吃。雁飞看不上雁争的做派,却默认雁争用这样的方式扫清寰宇的障碍。
  “走失的女儿?你也信?”
  分明是沉南当初想借子上位,结果生的是个女儿,雁飞固来不把儿女当回事,儿子都只是他的工具,遑论女儿了。当时的雁飞尚且没有发现自己对沉南是“真爱”,眼瞧着沉南存了上位的心思,赶紧脱离这段关系。
  而沉南呢,眼见转正无望,更不想带个拖油瓶耽误她找下家,便随意弃了这个女儿。
  明明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也可以当成是抹布一样说扔就扔。
  有些人的血,比之贪婪的欲望更恶毒。
  如今,再将这个孩子找回来,也不过是因为近些年雁飞身体越发不行了,对雁争这个唯一的儿子就越发看重。
  而沉南这些年虽然深受雁飞喜欢,却始终一无所出,因此着急把女儿带回来争宠。
  但沉南还是不太了解自个儿这个丈夫。雁飞一向看不上女人,重男轻女到极致。所以哪怕沉南找个女儿回来也没用。
  雁争这下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了。他随意将头搁在掌心,偏着头看车窗外的灯火阑珊。吊儿郎当道:“有意思,畜牲了十几年的人,突然觉得以前的小三儿是真爱。抛弃了自己的女儿,却又要利用她所以说爱。这世界上的爱,还真是廉价。”
  于是,他开始期待见到那个“走失”的妹妹了。
  可是当他推开门,随意看了眼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众人,却一眼定格到那个又瘦又白的小姑娘身上。
  那个小姑娘剪着齐肩的短发,像是一个沉默的影子,无声地坐在沉南身边,身边众多热闹仿佛都与她无关,她只活在自己的倒影里。
  在沉南看到自己回来,笑着为她介绍“姜岁,快看,这是哥哥,哥哥回来了,快叫人”时抬起头,看到自己的那一瞬间,那双曾经在他身下留着泪的眼,瞬间失了神。
  “雁争……”
  她的嘴唇无声翕动,眼眶一瞬间着了水。
  ————
  早更诶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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