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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涣默默地想,没关系,只要瞒住了阿姊,他仍旧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将这点思绪压下,他终于低哑着声说出了那句请求,“阿姊,嫁给我。”
  梁涣知道对方会答应的。就像阿姊对太子没有丝毫男女之情,但是对嫁入东宫这件事却并没有那般抗拒,如今这样的局势,她只会更轻易地答应下来。就算以和太子的交情论,阿姊也只有选了他,才更可能让太子活下来……
  梁涣想了很多,找了许多说服自己的理由,但是当真的看见对方轻轻颔首的那一瞬间,他的思绪短暂地中断了片刻,仿佛整个人都漂浮了起来,置身于柔软的绒絮之中。
  他觉得自己应当说点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反到是对面的人像是因这神情生出了什么误会,温声开解道:“无妨的,只是权宜之计,日后总有别的法子。”
  这话总算将梁涣从漂浮的云端拽回了现实,他压低了声音应了一句,半垂了眼睫遮住了眸底的执拗——
  不会有什么“日后”。
  他好不容易拿到的这一切,绝对不会放手。
  第152章 错认36
  成帝的情况不可能一直瞒下去, 文苑的情况终究还是为外界所知,一同被知晓的还有一份“指婚五皇子和高平郡主”的旨意。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通常需要几个月乃至一年以上的六礼的仪程, 在所谓的“皇命”之下极其仓促地在数日之内完成。
  明眼人都看得出其中的异样, 但是在很多时候,朝臣们总是会集体装瞎。
  ……
  在那之后的数日, 太医还是没能吊住成帝的那口气。
  皇帝驾崩,而一同病逝的, 还有幽禁在大理寺、听候发落的前太子。
  谋反当然是大逆不道,但曾经的太子之尊不可能当街斩首,他也只能是“病逝”。
  在以日易月的短暂守孝期过后,新帝却是避开众臣子,只带了寥寥数位亲随, 到了京郊一座不起眼的别庄。
  院中人急急忙忙出来迎接, 但是迎接贵人的恭敬之余, 面上却露出了些惶恐的难色,“主家,不是我等有意怠慢, 实在是那位……不受啊。”
  梁涣神色不变,“我去看看。”
  那仆从脸上的难色更甚, 但是终究不敢拦人, 只放任梁涣进了屋。
  明明是大白天的,这屋子却门窗紧闭,一片昏暗。
  因为梁涣推门进来的动作,屋里一下子亮了许多, 地上仰躺着的青年受到这光线刺激,眼睛应激地淌出泪来。开门间的那点光照亮了面容, 这人竟和本来病逝的先太子长了同样的五官。可他实在是太瘦了,脸上的皮肉薄薄的一层覆盖在面骨上,清晰的显露了脸颊处的凹陷,看起来都有些恐怖。
  梁涣恍若未觉,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对方的身侧。
  门在他身后关上,屋内又重新恢复了昏暗,地上的那人明显更适应这样的光线,眯着眼辨认了许久,才虚着声以气音道了句,“七弟。”
  顿了一下,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低道:“陛下。”
  他似乎是想起身行个礼,但是因为手脚没有力气、原地挣了两下,也只是从仰躺变成了靠着梁柱半撑了上身,虚弱开口:“陛下何必为我这个罪人做这些?我弑君弑父,早该去下面向父皇谢罪了。”
  梁涣垂眸看着对方,轻声问:“太子兄长想要寻死?”
  对面的人一时沉默,不知是因为这个此时此刻显得刺耳的称呼,还是对方的问题。
  但他也不必回答,这些日子所作所为已然给出了答案。
  梁涣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目光落在一旁水盆上,大概是对方这会儿的状态也无心梳洗,便让人把水放到了一旁。
  梁涣过去把这盆水端了过来。
  太子对他这个行为有些迷惑,但是他这会儿也没有心力去想这么多,仍旧半靠在梁柱上,神色萎靡的看着梁涣的动作。
  却不想,梁涣紧接着抬手,摁住了他的后脑、将他整张脸浸到了水里。
  太子一惊,先是本能的挣扎,紧接着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动作逐渐停息。可是没过多一会儿终究还是抵不住求生的本能,再度挣扎起来。
  可是他那点虚弱的力道在梁涣手底下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按着他的手纹丝不动。
  梁涣也确实没有动的意思,只是冷淡地看着对方挣扎,神情嘲讽。
  寻死?呵。
  他知道快要死了是什么感觉吗?
  什么不会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地活下去。
  幼年时数度濒死的感觉是那么刻骨铭心,那里面甚至有一多半由他生身母亲亲自造就的,他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诞生于世。
  但他还是想活下去。
  要活得比所有人都好。
  手下挣扎的力道渐渐变弱,但是梁涣仍旧没有把手移开。
  幽深的碧眸中是晦涩不明的情绪,梁涣不期然地想,或许让他死在这里也不错。
  这个人总是轻而易举地得到他想要的一切,然后轻慢的将之推出去。
  成帝的偏爱如是,太子的继承人位置如是,就连同阿姊的婚事都是如此,现在他连命都不想要了……
  又过了几息的时间,觉得摁着的人渐渐不动了,梁涣终究还是揪着人的后脖领子,把他掀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