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潜知道,今儿个晚上。是老祖宗处理自己娘亲的日子,她已布下天罗地网,要让娘亲自寻了断,不光是陈斌的事,娘亲另一个把柄也被她们捏在了手里,可归根到底,她们之所以要处置娘亲,又何尝不是因为当年的海宁知府是娘亲的远房叔祖呢?不管其源头是也不是,所有的一切,皆已布好了局,如果没有钳制老太太的东西,陈潜知道,今天的事必讨不了好去。可月影斜的底牌,他并不知道,他与月影斜定下同盟的时候,月影斜只是告诉了他当年发生的种种,让他在这一晚揭lou所有。
陈潜已经按照月影斜的所求,把一切揭lou,可是,他看不出老太太有丝毫软化的迹象。
陈夫人坐在椅子之上,锦衣华服。却衬着脸色惨白如雪,就连戴在手上的环佩,也叮当作响。
陈潜走了过去,轻轻抚上陈夫人的手,只感觉她的手冰凉如寒冰,竟无一丝暖意,在刘氏扶着陈斌走进老太太的屋子的时候,她仿佛就知道大势已去,更何况,她已从林嬷嬷嘴里知道,自己在荷塘与人相会的情景,早已被人瞧在了眼里?
老太太还没有拿出那个让陈府蒙羞的证据,就已经让陈夫人生了死意,她想站起身来,却被陈潜按住了,她回头望去,陈潜眼眸黑如点漆,深深的望着自己,微微的摇头。
原本计划是刘氏带着陈斌出场,让陈夫人不得抵赖,两罪相加的,她看清了陈夫人眼里的恐惧的如灰的死意,这原本是她希望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老太太这个时候却一点胜利的喜悦都没有,那金晃晃的玉麒麟仿佛一根根刺般刺入她的眼眸。
“那里面究竟是什么?”
老太太苍老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这屋里,刘氏感觉极为奇异。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想不到老祖宗居然没管正事儿,反而问起武师傅手里的玉麒麟,而她一进屋,就看见了屋子里来了两名计划外的人,陈潜和武师傅,心中虽有涛天的恨意,却不得不暂时放下。
在摇曳的烛光之中,武师傅终于笑了,清秀非凡的面宠,带了一种奇特的魅力,他道:“玉麒麟原本是做什么用的,自然装的,就是什么。”
他按了那玉麒麟腹下一个小小的开关,玉麒麟的头卡的一声从颈部折断打开,他笑了笑,把玉麒麟的颈部对着老祖宗,室内灯光明亮,屋内的人都看得清楚,玉麒麟的里面,塞着一缕金黄色的如丝般的线。那缕丝线仿佛活着的一般,流光溢彩,仿若杯中斟酒,要从玉麒麟的断颈之中流了出来。
陈潜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形状和前世的丝线差不了多少,可灯光照射下,却仿若活物,一眨眼间,它仿佛在缓缓而动,可再一眨眼,却原来,它只不过静静的躺在玉麒麟里。
“艳知红?”老祖宗的声音拔得极高,苍老而有几分凄利“怎么还会有这种东西?不可能!”
武师傅叹了一声:“的确,自从海家获罪之后,世上再无艳知红的奇药,因为,只有海家知道这艳知红从何处采摘,又是怎样采摘,这罐东西,只不过是多年前门主夫人用来毒死自己丈夫的东西而已。”
陈潜听得呆了,他们居然找来了这罐东西?据说这含有毒质的艳知红已送上京,被皇室里御医查出有毒,终被封入库,可如今,找出这样东西又有什么用?艳知红虽然珍贵无比,但染了毒的药,终不可再用。
陈潜不由得想起潜入药库偷东西的那个人,他又是在寻找什么?是寻找艳知红。又或是寻找当年的知情人?
老祖宗显然也想明白了这一点,松了一口气,这样东西对她构不成丝毫的威胁,道:“也难为你们了,竟然大老远的找来这样东西,老身的玉麒麟还是孙儿送的呢,老身要来也没用,倒不如老身把它转赠给你,让你凑成一对?”
武师傅神秘的笑了,却道:“老夫人以为在下拿这样东西来,是为了对付您吗?那您就错了,其实在下拿了这东西过来,只不过为了在下方便而已”
陈潜丈二摸不到头脑,屋内人看起来也个个儿莫名其妙,倒冲淡了几分紧张的气氛,就连心思忡忡的陈夫人,用惊异的目光望着武师傅,不明白他到底说什么?
老祖宗呵呵一笑:“我倒不知道,阴阳门几时出了这么卓越的人材,把方术运用得出神入化。”
她认为武师傅只不过在故弄玄虚,故则不以为虑。
可陈潜并没有放松心情,因为他知道,定下这所有一切计策的是谁。月影斜从来不做无谓的事,也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武师傅依旧捧着那玉麒麟,却来到了刘氏的面前,她的身边,就站着陈斌,那位被陈夫人暗下毒手的陈潜的异母哥哥。
他的头,依旧被风帽盖住,只lou出脸旁一缕略带灰色的黑发,刘氏见武师傅走近,吃惊的望着他:“你要干什么?”
她不由自主的拦在陈斌的面前,原来。她并不是对陈斌不管不顾,如果陈斌有危,她依旧会挡在他的面前。
武师傅道:“二夫人不知道,斌少爷的病一向是谁治的吗?如今那名大夫叫我带了药,给斌少爷服下,这个钟点,是应该服的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屋内人齐声惊呼,老祖宗,刘氏,甚至于陈潜与陈夫人,个个失声开口。
这艳知红个个儿都知道,是染了毒的,却拿来治陈斌的病,岂不是越把他往死里治?
区嬷嬷身形倏起,拦在了武师傅的前面,让他不能接近陈斌,刘氏更是抱住了自己的儿了,哽咽不能出声:“怎么会这样?”
老祖宗道:“他要报复,就报复在老身身上罢了,为何要找上这苦命的孩子?”
陈潜心中冷笑,老太太到底是女中豪杰,语气虽恸,却少了一点感情,这个孙儿原本就毁了的,再毁一次,想必也没有什么。
就算喂了他有毒的艳知红又怎么样?该舍的棋子就得舍了。
这个时候,陈斌却浑身发抖,索索如糠筛一般,嘴里含糊不清的道:“我冷,冷”
刘氏紧紧的抱住了儿子:“斌儿,斌儿,你怎么样了?”
陈潜也走上前几步:“二娘,斌哥哥怎么样了?”
刘氏恨恨的瞪着他:“你请的好大夫!你早就想治他于死地,是不是?他已成了这番模样了,为何你还不放过他?可怜清儿还全心全意的相信你,信你不会害自己的哥哥,到底是她的贱种。害起人来手段不比她差!”
刘氏紧紧搂着自己的儿子,把目光转向陈夫人,眼光如魔似疯,看得陈夫人刚刚回复了少少血色的脸又变得惨白。
陈潜被她目光一瞪,再也不敢上前,心中既悲且痛,看陈斌的样子,仿佛前世吸毒之人一般,很显然已被这有毒的艳知红控制了,隔一段时间就要服用,可是,他控制一个残疾之人,到底有什么用呢?
难道仿如武侠小说里所讲一样,这艳知红给陈斌服下,可增添无数功力,最终陈斌会忽然间狂性大发?
陈潜一时间胡思乱想了一切可能,却始终猜不透月影斜到底意欲何为?
“二夫人,你不让在下给斌少爷服药,难道想眼睁睁的看着斌少爷毒发身亡?”武师傅仿若未见刘氏恶狠狠的目光,只是拿了那玉麒麟,又走上前两步。
这个时候,陈斌浑身抖得更加激烈,身子几乎缩成一团,仿佛极冷,刘氏抱着他,竟感觉如抱着一团冰块一样,她虽然爱子心切,心恨给他喂毒的人,但听了武师傅的话,却仿佛激流之中抓到了一块浮木,只要能延长他的性命,想必她什么都愿意做的,终抬起头道:“你真能治好他?”
武师傅笑道:“二夫人,于别人来说,这药是毒药,于他,却是保命的良药,您再不让我给他服下,可就来不及了?”
刘氏只得茫茫然松开了他。
在此期间,老祖宗一言不发,既未劝止,也未赞同,只是冷眼旁观一切,在她看来,这只不过是一场闹剧?
而陈潜则更如坠入迷雾之中,搞不清楚月影斜下一步要怎么走。
武师傅走上了前,在玉麒麟的腹下一摸,左手微动,只听得玉麒麟身上又卡了一声,他居然把玉麒麟一只脚给卸了下来,看得陈潜惊异不已,除了老祖宗和区嬷嬷,屋内其它人都发出了轻微的倒吸气的声音,很显然,没有人知道这玉麒麟还能这么用。
武师傅不知按了那只卸下的脚上哪一个开关,那玉麒麟的脚居然五指如钩,仿如人的掌一样合成一团,他伸入玉麒麟的颈部,用那金晃晃的玉麒麟的一只脚钩起一团金色的丝织物,那丝织物钩在玉麒麟的脚上,竟会往来卷缩,让陈潜想起了前世用电烫的染得金黄颜色的头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