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总参谋长,庄岩这番话从表面上倒也没错,因为从战略全局角度来看,如今大明最重要的还是平定天下,以彻底光复神州。
这是大明的基本战略方针,也是大明在北方军力的主要任务。虽然俄罗斯军队的出现带来了一点变数,但在庄岩看来这变数并不妨碍大局。无论是怀安一战的结果来看,或者是他事后对沙皇俄国的情况了解,俄国的军力和装备虽强,可如今的大明也不是吃素的。
目前,大明在北中国拥有数十万大军,其中新军最强,装备了新式火器和战法的新军当初仅靠着万余人就先取天津后攻北京,打得满清十多万精锐满地找牙,而现在北方战区不仅拥有强大的新军,更有着从南方调至北方的海陆军,就连那些由俘虏重新整遍的部队其战斗力也不弱,随着新式火器在各部队中的逐渐装备,大明的军力已更上一层楼,早就不是当年在宁波时朝不保夕的那样了。
庄岩承认,俄国的士兵战斗力不弱,装备也不差,怀安一战区区百余人居然让明军吃了些小亏,但参与此战的明军并非是新军主力,如果对方面对的是新军主力的话,那么结果就大不相同了。
再者,沙皇俄国同大明虽然接壤,双方边境线漫长,而且其中区域基本都还被满清所控制。从这点来讲,对方发起进攻的点和面有无数选择,作为防御一方的大明而言,要掌握对方的攻击方向是相当困难的。
但话又说回来,沙皇俄国的中心并不在亚洲,而是在欧洲,虽然它如今早已把触角伸到了东方,可在东方所投入的力量并不多。就算是正规军,穿越广阔的西伯利亚来到东方,根本不可能在其核心区域一般调动强大的军力。
在之前,庄岩曾经也早人了解过当年雅克萨之战,这场前后经历了三年之久,让满清死伤数千人最终灰头土脸的战争中,沙皇俄国前后所动用的总兵力也不过八百六十三人而已,这么一点点人数,放至动则数十万人参与的中原战场上简直就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一提。
在庄岩看来,这个变数的确需要警惕,但并不需要太过紧张,以大明在北方的军力完全可以对这种变数有应变能力,只需要做好一系列安排即可。
但是,董大山听后却有些皱起眉头,相比庄岩,董大山心中考虑的更多些。实际上,从沙皇俄国目前出现在大明面前的这些军力来看董大山的看法和庄岩是基本一致的,但这不仅仅只是一个军力的问题,作为军中的巨头,大明的军机大臣,董大山考虑问题更全面些,而且更能从政治的角度出发。
“老庄,我觉得还是不能大意。”庄岩和林建章不同,林建章是同董大山一起起义的老兄弟,当见到董大山的表情中微有异色时,他马上明白过来董大山对庄岩的这些安排有些不满。
当即,林建章抢在前头说道:“此事可大可小,依我看还是小心为妙,不如抽调一支部队至怀安方向,以备意外发生。另外,各部也需提高警惕,以防止罗刹人同满清从其他方向突然出现,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林帅,你什么时候如此……。”庄岩听后顿时不满,脱口而出说道,但还没等他嘴中“小心”二字说出口的时候,就见林建章拼命地向自己打眼色,这才临到嘴边把话咽了回去。
“……这倒也可,不知大帅……您觉得如何?”庄岩又不是傻瓜,瞬间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连忙改口道。
“一肚子的花花肠子!”董大山如何看不出这两人的花招?当即就骂了一声,见他们一脸尴尬,又道:“你们难处我如何不知?刚才说的方案虽然保守,但也不是没有半点道理。但你们需知,千里国土不可处处设防,有道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如今正是打通南北的重要时刻,满清虽说江河日下,可毕竟尚有几分力量。临死之人,谁能保得齐不会奋力挣扎几番?更何况现在还出了罗刹这个变数?”
董大山站起身来,恨铁不成钢骂道:“所谓兵法有云,多算者胜,少算者不胜,而况于无算者乎?你们两个都是打了老仗的人,尤其是你庄岩,更是执掌总参谋部的参谋长,为参谋者当以庙算为上,如何能以经验和想当然来做决定?至于你林建章,老子倒没瞧出来,短短一年多,好的不学,这察言观色倒是给学会了,当年在南京时老子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个天赋?”
这一番大骂,骂得两人汗流浃背一声都不敢不吭,董大山骂的一点都没错,随着北方战局的顺利,两人自从登陆天津后就一路顺风顺水,仗是越打越大,这功也立得不小。有道是时间久了心中骄横二气开始渐升,有些过于自大和狂妄了。
其实来北京之前,董大山也曾经觉得朱怡成有些过于小心,可如今他却觉得朱怡成这份小心是恰到好处。假如再不提点他们,让他们心中有所警惕的话,这样下去一旦真出了事就来不及了。到时候北方如今大好的局面一旦崩溃,谁能保证满清不会就此死灰复燃?
“给老子滚回去好好想想,如想不通,再拿不出合适的计划,那么你们就收拾行李回南京述职吧,免得将来筑下大错,后悔莫及!”
董大山最后丢下了这句话,然后冷哼一声拔腿就走,转眼间董大山的身影就出了门,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之中,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庄岩和林建章两人尴尬地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
过了许久,两人这才回过神来,董大山发如此大火是从来没有过的,而且还说出了那番话。这表示一旦他们的对策无法让他满意的话,那么董大山就将行使手中职权直接更换北方战区的指挥官。
到了这一步,无论是庄岩还是林建章都无法接受,假如这样回到南京,别说之前的功劳被全部抹去,就连在同僚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更重要的是,他们又如何去面对朱怡成?一想到这后果,两人就觉得头皮发麻心中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