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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瑞道:“老奴找到了纪远川,是他亲口所述,只不过……前几日一个疏忽,人被劫走了。”
  竞咸帝冷哼一声:“就是没有证据了?”
  “并非如此,”金瑞叩头,“老奴被玉贵妃豢养的暗侍所伤,幸亏有狄二公子及时出手相助,并且抓住了暗侍的领头丫头,只要诏狱走一遭,不怕她不招供。”
  满月皱眉头,心底翻了个个儿:狄仓灵……
  阿笙被抓了?
  他瞬间盘算出好几种事情的走向,无论怎样,他不能坐以待毙。
  萧玉神色也焦急,她状态很紧绷。
  反而皇上看着放松,他将人扶着,在靠垫上倚舒服,又在她手背上拍了两拍,才站直身子。随着他前行,结发的扣结滑开了。
  他踱步到金瑞身前:“朕知道,因为流霜,你恨朕,但你又救过朕的命,所以朕一直将你留在身边。朕让你暗查卿如的过往,你明明查到他表字的深意,却又将那密信烧了,可你烧干净了吗?”竞咸帝笑得好整以暇,“朕挺好奇的,这事儿你该在朕弥留之际,太子监国之时叫出来,届时朕不仅无力回天,兴许还要被你早送上路,可你为何忍不住了呢?因为你和玉儿的盟约破了?你到底是恨朕,还是恨玉儿更多一些?”
  满月面无表情地骇然,信确实没烧干净,而且后来到了司慎言手里。
  皇上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暗哨;他不动声色地从容之下,到底还知道多少事情?
  金瑞已经顾不得礼数了,仰面视君,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他和萧玉藏着掖着多年的秘密,皇上居然早就知道了。
  不知是激动还是冷,他抖得更厉害了,连说话声音都在抖:“只要对不起流霜的,我都恨……”
  话音未落,竞咸帝倏然起身,两步到金瑞近前,抬脚便踹,正中金瑞胸口,毫无预兆地不留情,把金瑞踹得向后翻倒。金瑞手刚撑着身子想转还回来,皇上随手抄起桌上的盖碗,劈头盖脸地砸了金瑞一脸。
  金瑞没躲。
  一茶碗砸得着实,顿时碎八瓣儿,热茶混着他额角的血,淌过惨白的妆面。方才落水都没冲掉的妆粉,被热茶一蒸,顿时和泥汤似的往下淌。
  第一次,满月隐约看见金瑞真实的肤色,确实泛着股青色。
  竞咸帝不等金瑞开口,暴怒喝道:“所以你就利用神剑峰暗藏醉仙芝的秘密挑唆江湖朝堂连番争斗,为了流霜一人,你要那么多人陪葬吗!”
  满月一愣,心道,这言外之意,当年偷听阿檀和陈庭对话的神秘人,是金瑞……
  金瑞、金瞳长老本是兄弟,虽然面儿上两不相干地失联,细想金瑞若是暗地利用弟兄做些什么,当真算不得难事。
  金瑞也愣了,他半张脸被血迹糊得狼狈,就这么定定地看人,让人瘆得慌。突然他大笑起来,粗糙的嗓音,笑到狂放时,像能刺透耳膜,让人听得背后汗毛倒竖。
  好一会儿,他才止了笑:“陛下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为了稳坐江山,杀弟弑母,你我都不过是一己私利,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皇上眯了眯眼睛,左手虚握着拳,大指正好能摩挲在食指的玉指环上。
  他回身看一眼萧玉,向金瑞逼近几步,居高临下地压着声音道:“就算朕杀弟弑母,也已经得了断绝子孙福报的报应,朕立卿如为太子,便是要把江山交到他手上,流霜若是泉下有知,就知道朕问心无愧地对得起他,”他看向金瑞,目光像刀子一样,“更何况,真相非是你所知的那般,等你见到流霜,自己问他便是。”
  话音落,他突然抽/出腰间佩剑,毫不犹豫送向金瑞胸口。
  一剑就扎了个对穿。血珠子登时自剑尖滴落。
  金瑞倒好像不知道疼,木手握了胸前剑刃。
  精钢与硬木严丝合缝地擦错,发出让人头皮发炸的细微声响。
  缓缓地,金瑞站起身,嘶声道:“当初,就该让你死在暴/乱中。”
  视线升高,俯仰之间转为拔刃张弩的对视。
  皇上半步不退,盯着金瑞的眼睛,声音低沉:“当年朕若死于暴/乱,大越便会被流霜拆分成几半,卖给西域诸国,”说着他突然发力,将剑往对方胸前又推了几寸,“所以,无论你曾经暗地里做了多少小动作,朕的本意都是留你一命……”
  金瑞的木手,在这样针锋相对的较劲中,崩断了三根,指节弹得到处都是。
  竞咸帝说话声音很低,又背着萧玉,萧玉该是听不见的。
  可纪满月的位置很好,诸事变故尽收眼底,不想当年的旧事还有这般内情。
  再看金瑞,血已经在他身后积了一滩,他突然牟足力气,一掌向皇上推去。
  金瑞是囫囵个儿的时候,功夫比竞咸帝高太多了。竞咸帝知道,刚才一招得手,全是因为金瑞本来就已经受伤,加之他知大势已去,心思颓靡。
  可穷寇反扑,狗急跳墙常有,是以皇上也一直防备着。
  金瑞一掌推出,皇上急向后退,长剑抽/出,伤口没了封堵,血冒得更厉害了。
  纪满月也防备着呢,眼看变故已生,他瘸着腿,踏冰绡也依旧灵动迅捷,身形一晃就已经隔在金瑞和竞咸帝之间。
  金瑞视线骤然被满月挡住,眸子正好与他对上,眼神里说不出是什么神色,看故人之子悲喜怅然,太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