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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答应你,最后一个条件是什么?”
  沈星言手指摩挲着手中的瓷瓶,声音微颤的问:“我想知道冰窖里的四个人头是谁的?”
  章明赫思索片刻,叹了口气道:“我带你去看。”
  沈星言叫来谢敬之,在谢敬之的帮助下坐回了轮椅,谢敬之以为他要回去,却不想沈星言让他在原地等。
  章明赫推着他要离开,被秦尚拦下:“首辅要带他去哪?”
  “老夫带他走走,若出事老夫一人承担,秦统领身为禁卫军统领今日大庭广众之下带你旧主离开,明日该有人弹劾你了,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同圣上解释吧。”
  秦尚不答,只对沈星言道:“你该回东宫了。”
  沈星言苦笑了一下望向他,语气平淡:“东宫,我早回不去了,你一早就知道了不是?”
  秦尚心头一痛,他垂下头,任由章明翰推着沈星言离开了。
  他不忍的回头看着那个轮椅上的身影渐渐远去,他知道这位主子从小就聪明,陈淑怡那两句话已经让沈星言猜到了一切,他知道,他护不住这个人了……
  他记得第一次见沈星言时,是父亲带着他参加小太子的抓周礼,他好奇的蹲在地上看着那个白白的小家伙,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而后手脚并用的爬向他……
  他是沈星言亲自挑选的护卫啊,可为什么如今变成这样?他不甘心,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般,他恨沈崔二氏,可他不恨这个小主子,为什么最后承受一切的是这个人……
  谢敬之望着沈星言离去的方向,一回头却见那个平日冷酷无情的秦统领双眼噙满泪水。
  “秦……秦统领,你……”
  秦尚立刻转身匆匆离去,便是只有一点机会他也要争取一下。
  章明赫推着沈星言的轮椅一路与他说了许多,大概就是苏文瀚有多满意他这个学生,多少次在他面前夸过他和祁英。
  沈星言安静的听着他说,到最后章明赫却是沉默了。
  他们在冰窖前停下,冰窖门口的禁卫军将他们拦下。
  章明赫说:“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好像我做的每件事都不是他所愿,可我就是想这么做。”
  沈星言觉得章明赫说这话时是难过的,他沉默了一会道:“若是不知道如何做才是正确的,就跟着自己的心走,不去想对错,毕竟有些事不论你怎么做,最后都会遗憾另一个选择。世上诸事哪能都有正确答案,不过是无愧于心罢了。”
  章明赫听着他的话,好似得到了开解,他拿出腰间的令牌放入沈星言的手中。
  “阿文说的没错,你是个好孩子,可惜了,你这一生注定是无解的。”
  沈星言苦笑了一下,将手中攥着的瓷瓶打开,毫不犹豫的饮了下去。
  他将空瓶还给章明赫,拿着那块令牌,咬着牙强撑起身子,从轮椅上站起来,腿上传来的疼痛如刀锥入骨。
  章明赫伸手扶他,却被他躲开,“这两步,我可以。”
  章明赫便看着艰难的移动脚步,一步一颤的朝着冰窖门口靠近。
  禁卫军见了令牌,打开了冰窖的锁。
  沈星言推门而入,仅仅这几步已经让沈星言疼出了一身冷汗,冰窖里的寒气迎面扑来,他看到成堆的冰块盘,放着一张简陋的矮桌,桌上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四个黑色的盒子。
  他扶着一旁的栏杆小心的往下挪去,明明只有三五个台阶,他却还是摔了下去,他狼狈的滚了一圈才趴到地上,手掌和膝盖磨破了皮,渗出殷红的血珠,他却仿佛没有知觉一般,手脚并用的爬到了矮桌前……
  他颤抖的打开中间的盒子,看到花白的头发时,他如遭雷击一般,被抽空了力气。
  脑海中浮现临别前老人那双浑浊的眼里浸满泪水,遥遥望着他,是不舍,是心疼,是愧疚……
  从沈星言懂事起,他就知道,他的阿公……从不是个好人,更不是君子,还干过很多不光明的事,他也曾生过阿公的气。
  可他也知道,阿公是真心疼爱他的……
  小宇总是那般懂事,他说:哥,你等我,我一定接你回家。
  两个妹妹的满眼含泪的望着他。
  “言言……”
  “哥……”
  “哥哥……”
  ……
  他们的声音,他们的面容好似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一般……
  他原以为,只要让祁英把怨气都撒在他一人身上,就能放过他们,却忘了,那是血海深仇…………
  祁英赶来的时候,远远的就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他心一紧,冲进了冰窖。
  矮桌旁坐着个单薄的背影,桌上的盒子被打开,里面是已经发黑发紫 的四个头颅,沈星言一声不吭的坐在地上,就那么与那四颗人头对视着,场面显得有些惊悚诡异……
  祁英抬脚想上前,却又犹豫了。
  上去能说什么?
  道歉吗?不可能。
  安慰吗?人是他杀的……
  他们本就是死路一条,早已注定了相互憎恨。
  最后,他收回脚,转身离开,看到门口等待的秦尚和谢敬之,他冷声吩咐道:“把他带回东宫。”
  他说完这话,便大步离开了。
  秦尚绝望的吐出一口气,终是没来得及赶上,可他不敢进去,不敢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