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嗓。
没想到他会直接出声叫她,楚桐心头猛地一跳。
虽隔着几米远的距离,那邵先生又如此贵气,是高高在上远在另一个阶层的存在,可他分明是直直看着他们其中的某个人。周围几个同学停下了脚步,疑惑地面面相觑,“……是叫你吗?pearl?”
“……”
她不得不停下,对同学们笑一笑,“你们先走吧。”
几个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个个满脸惊诧。
邵易淮走到她面前,将伞罩着她。
两个人沉默了几秒钟,他语气晦暗地开了口,“……前天还是前任,今天就是陌生人了?”
“你找我什么事?”
楚桐硬邦邦地截断话头。
“……本来是想跟你一起吃晚饭。”
“我吃过了。”
“我看到了。”
“……那你——”
她抬头去看他,撞入他半垂的眼眸,一时失了言语。
宗叔适时下车走过来,擎着伞打开后车门,赔着笑脸,“小姐,您请上车吧。”
狗男人该死,可宗叔是无辜的,也不好让他难办。
楚桐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车。
-
劳斯莱斯穿过中环。
楚桐决心做个无知无觉的人,什么也不问,跟着下车跟着上电梯,最后来到一处顶层餐厅。
空无一人,看得出来提前清过场了。
而那窗外脚下铺陈着的,分明是维港夜景。
楚桐骤然鼻酸。
他与她商议了那么多次,要一起来维港看平安夜烟花,一晃这么些日子过去,一起俯瞰这夜景,却是这样的情形。
她抬眸去看,对面的男人脱了西装外套,上身穿着衬衫马甲,臂上还箍着袖箍,闲闲地叠腿而坐,虚虚倚着靠背,盯着她,不发一语。
他的表情还是毫无破绽。
楚桐被他的平静刺痛,抿了抿唇,讽笑一声,“邵先生,家豪知道你来找我吗?”
邵易淮眸色沉了沉,淡淡地问,“……你想让他知道?”
“为什么不呢?家豪不是那种人,不会因为我跟你在一起过,就对我戴上有色眼镜。”
“他的想法很重要吗?”
“比你的重要。”楚桐立刻说。
邵易淮沉默了片刻,似是在缓解疼痛。
好一会儿,他问,“……这么喜欢他?”
“不关你的事。”
“我不允许。”
楚桐惊讶,“你是我什么人啊你不允许?你好搞笑。”说完还是很气,补了句,“……你再权势滔天,还能管得了我心里喜欢谁?”
“或许管不了,”他还是平静,“但我活着一天,你们就不可能在一起。”
楚桐愕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他消失。”
楚桐终于从他平静的口吻中品出一丝危险的意味。
她几乎瞠目结舌,“……他是你侄儿……”
邵易淮还是那么看着她,仿佛在说:那又如何。
“……你疯了吗?”
他还是不作声。
楚桐快要气哭了,“你是不是有病啊?当初是你把我推给他的,现在又来阻止我跟他在一起?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我从来都没有把你推给他。”
“没有?!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他跟我表白,还是你给他出的主意让他选个气氛好的时机,你是不是以为你多么运筹帷幄啊?”
邵易淮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痕,他蹙了眉头,眸光在她脸上逡巡而过,“……所以你是这么想的?”
楚桐眼圈泛红,绷紧了嘴巴,不吭声。
邵易淮道,“这是个误会。”
“是嘛?”楚桐气笑了,“这事儿还有误会的空间?”
邵易淮松了松领带。
内心翻江倒海,情绪想法左冲右突找不到出口。
他有口难辩。
他缓了缓呼吸,“……我以为你对他有好感,在曼合,你在浴缸里接他的电话,聊得极开心,末了,你亲口对我说,你喜欢他欣赏他。”
“你不要偷换概念,我当时说明了,那是朋友间的喜欢。”
“即便是朋友间的喜欢,能得到你的青眼,也很不容易,”邵易淮此刻想抽烟,喉咙干的难受,“……我不是要把你推给他,我只是……不想限制你的可能性……”
他再度缓了缓呼吸,“……我早知道你会离开我,是我自以为是,觉得,如果那个人是家豪,也不错,易家会撑着他,你也会比较好过,我也能放心些。”
楚桐在这时候哭了出来,“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你这不就是寻个到机会,就借机放了手,不要我了吗?”
邵易淮眼眶红了,他咽了咽喉咙,声音染上几分哑,“桐桐,我从来都没有不要你。”
他站起身绕过桌子。
楚桐先一步起身逃开,“你不要过来。”
她一步一步往后退。
邵易淮一步一步朝她走。
直到她退到吧台边,倚在那里,随手抓了个酒杯扬起来,一脸的警惕和戒备,“你不要过来,你过来我就打你。”
邵易淮停了脚步,温声,“宝宝,把酒杯放下,会伤到你自己。”
“我不是你的宝宝。”
她几乎是哭喊出来。
“怎么会不是。”
“我不愿意。”她哭着,“凭什么你随手就能把我推开,现在又说我是你的宝宝,我算什么宝宝,我什么都不是。”
“听我解释好不好?”
楚桐抽噎了一下,眼睛红红瞪着他。
邵易淮眸底是破碎的疼惜,“……如果不是听你亲口说过喜欢他欣赏他,即便是家豪来问我怎么追求你,我也断断不可能给他出什么主意,你明白吗?我以为你看得上他,所以……所以才自己做主,给你们一个可能性……我也想知道你的想法,也想知道你会不会选择他,所以才放任他去追求你。”
“……然后,他回来跟我说,你的答复是,‘考虑考虑’,我当然就以为你是要考虑在我和他之间做取舍,”
“我就放手了。”
“我从来都知道,你会离开我,但是我没想到会是家豪,更没想到会这么快。”
“何来我把你推给他这一说呢?根本不是我把他带到我们之间来的。”
楚桐沉默了好一会儿,颓然地笑了下,“……说来说去,不还是你主动放了手吗?”
“……是我高估了自己,我以为我可以。”
他的声音极度平静,平静到甚至有一种认败的颓唐。
楚桐略顿了下,抬眼去看他,高大的身形,背对着窗外无边的维港夜景,他眸底暗着,沉着红红的碎光。
他一步一步走近。
楚桐立时又进入警戒状态,“你不要过来,我还没有说清楚。”
“嗯。”
邵易淮应着,步伐自然是没有停,一步步迫近。
楚桐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走到她身前,微微俯身,双臂撑在她身侧,他手掌的力道通过酒杯传导过来。
“乖,松手。”
哄人的低嗓。
她最受不了他的温柔,心里的弦稍一松,手上酒杯就被他取走,手指还没来得及完全松弛下来,就被他的手掌握进了掌心。
她还在徒然地抵抗,绷紧了身体紧贴着吧台边缘。
邵易淮低眸看着她的脸,看她眼睫上的泪珠,低声,“宝宝。”
手被他包裹着,感受着他指腹的摩挲,一下一下像极了蛊惑。
整个人也被他高大的身躯笼着禁锢着,宽阔的肩,她曾无数次伏在上头感受他的冲撞,马甲束着劲瘦的腰身,她还记得他小腹的肌理和青筋。
他强大温暖的怀抱曾对她有着无限的吸引力,让她沉溺无法自拔。
楚桐别开脸,哭过的嗓浸着闷闷的质感,她硬邦邦地说,“邵先生,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邵易淮终于揉开了她的手,指探入她掌心,里面被汗水濡湿。
潮热。
他嗓音低沉,“是吗,可我还什么都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