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你一介凡躯压着【昊天】尊号,以及混沌冠冕,已经够吃力了。
分出庞大的道蕴,与我续命,不值得。
我已经是风前烛、雨里灯,你往里面填多少,都没用。”
这位东宫储君好似早就知晓,纪渊暗藏一座可以更改万事万物的造化器物。
纪渊也未惊讶,白含章的命盘是【万类同心】,意思是众生与他如同一体,万灵与他如同一心。
故而极少有什么事,能够瞒得过太子殿下的“耳目”。
若非奇士谋划深远,利用失去失魂落魄,几如行尸走肉的杨娉儿作为刺客。
根本不可能危及到储君龙体!
纪渊眸光闪烁,摇头道:
“四神之算料事如神,可微臣偏不信,天命之上不可更改。
即便大道轨迹已成定数,微臣也想试一试!”
白含章轻轻呼出一口气,目光扫过满脸关切的燕王、面如死灰的宁王。
随后越过圣人的伟岸身影,好似遍布全天下。
京城百姓惶恐不安的担惊受怕、边关兵卒奋勇死战的高亢怒吼……由近及远。
种种细微的情绪,宛如洪流肆虐吞没他的心神。
“你若为我续命,篡改大道轨迹,就压不住【昊天】尊号,承不了混沌冠冕。
届时,你便要做出光阴长河最上游的那个选择。
成圣开十劫,或者成神入虚空。”
伴随九边战火汹涌剧烈,无可遏制,白含章越发虚弱,几乎要站立不稳。
“你是万古千秋,太古九劫来,唯一走到这里的变数。
只有你不靠向玄德诸圣,虚空四神,繁复无穷的大道轨迹,才无法定下。
所以,且再忍一忍。”
纪渊深深注视这位太子爷,后者眸中轻松释然,好像行将解脱一样。
他嘴唇张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万类同心,大慈大悲。
倘若没有四神之祸,九劫之难。
监国二十年的白含章,本该成为一个浩瀚青史上,绝无仅有的圣主明君。
而非早夭驾崩,抱憾而终。
轰!
当景朝的万方疆域,皆受烽烟笼盖的时候。
陈仇以命筑成的藩篱牢笼,也被白重器一拳震开。
这位景朝圣人并未第一时间迈步而走,赶往已成战场的九边。
他站在太和殿的丹陛上,眸中神光迸发,照彻无垠太虚。
一头黑山羊像是穿过层层帷幕,来到此处。
被灭圣盟称为“清宝天尊”的它,口吐人言道:
“恭请四神显圣!”
融入寰宇本体的天规纲常,像是被触动,引发玄洲震荡。
整片地陆仿佛要被打烂,传出大音希声的骇然涟漪。
好似极为宏烈,使得山河俱颤。
环绕玄洲,如同大日的四枚道文一闪一闪。
随着一声无形叹息,未能撑过多久。
便像星斗黯淡,熄灭下去。
阻碍四神九劫之久的【绝地天通】。
终是破去!
仅仅一瞬间。
成为吞世大魔的凉国公残躯,其后就浮现一张京观尸骸堆垒而起的黄铜王座。
被废去所有的白容成陡然抬头,面上遍布惊骇。
座座气海不受控制交织缠绕,太岁血肉更是蠕动不已。
最终化为一道极天接地的庞大门户。
等待怒尊通过。
那头黑山羊低低笑着,延伸数十里的御道,忽然响起脚步声。
失魂落魄,几成空壳的杨娉儿。
牵着被打入冷宫的太子妃,款款行来。
后者怀抱襁褓婴儿,时不时发出痴痴笑音,口中不住念道: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那是还未在大朝会登基时,白含章写给太子妃的一封“休书”。
杨娉儿眉眼弯弯,惊艳风姿让大道都想亲近,比起陈仇更有甚之。
所过之处,无数气机流泻交融。
汇聚成一方阴阳磨盘,徐徐碾碎有情众生。
“龙君鼎炉!”
终于出现在太和殿的孟玄机面色凝重,当他目光停留在太子妃怀中襁褓,渐渐铁青冷硬。
“奇士容器!”
至此。
虚空四神。
皆已经到齐!
降落于人间!
……
……
那头黑山羊温顺无比,像是家养的畜类,低伏于太子妃的脚下。
更准确说,是臣服那个尚且襁褓中的婴孩。
“与奇士博弈,自不量力也。
白重器你囚于阴世,白含章你呕心沥血,所维持的大局。
只要四神动念,弹指就被毁尽。
而今,还不愿意投子认负么?”
无垠太虚齐齐震颤,好似口舌,为降于人间的四神发声。
所谓“血神”、“怒尊”、“龙君”、“奇士”。
祂们本就从【太一】所化的大道源流中,孕育生成。
而【太一】又为“旧日”,是一切有形无形,有情无情所存在的根本。
既无过去,也没未来,一切时空永恒自在。
这才有浩瀚虚空,这才有四神名讳。
这才有无量量劫!
太古的玄德诸圣为消弭这场寰宇大劫,合力击沉虚空显圣的至上四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