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惟清闻言,望了身侧女人一眼,随后朗声开口。
“不过一筐蟠桃而已,只要能博得神君心中片刻欢喜,再贵重的东西本宫都舍得。”
此话一出,赢得了下方许多仙宾们的贺彩,纷纷夸赞子桑惟清痴情忠贞,与姜轻霄是女才郎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听闻殿下与靖岚神君婚期将至,小仙在这里先预祝二位,百年好合、恩爱永携......”
一片喧哗热闹中,不知是谁率先说了此句,又引得几位仙宾遥祝他们新婚愉快起来。
听得子桑惟清心头一热,竟忘了姜轻霄先前的警告,径直覆上了她放在檀案上的左手。
最后神情幸福地依偎在了她的肩头,小声开口,“妻主你瞧,她们都在祝福我们......”
姜轻霄闻言,语气冷硬地嗯了一声后,侧眸看向了身边的柳惊绝。
青年深深地埋着头,瞧不清面上的神情,可那攥得发白突出的指节与微颤的身躯,却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毫不犹豫地,姜轻霄借着袖袍的掩映,握住了他冰凉僵硬的左手。
柳惊绝先是神情一怔随后险些掉下泪来,他咬紧了唇瓣,强压下转头看向女人的渴望,用力地回握住了她。
那一刻,他确信自己是全天下最最幸运的人。
左下侧,目睹了全过程的盛琼光,一下咬紧了口中的银筷,用力到牙龈发酸才勉强忍住已经挤到嘴边的惊呼。
万般心绪更是如决堤之洪,浩浩汤汤、久久难息。
第93章 九十三个鳏夫
先前姜轻霄曾向子桑惟清特意交代过, 她的神诞宴无需太过隆重。
于是本该三天的宴时,缩至当日傍晚时分便散了。
彼时,金乌西沉, 被云杪遮掩得只余三分之一露在外面的太阳像是一把挽满的弓, 射得周围的云层赤红金亮一片。
方才亲眼撞见那样的修罗场景, 盛琼光足足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才理解消化了大半。
再回过神儿来时, 四周的仙宾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他这厢刚被银沙扶着站起身,耳边就忽地传来一道清润幽然的男声。
“陵熹仙君吃得可好?”
盛琼光顺着声音转头瞧去,便见原本还陪在靖岚神君身旁的子桑惟清, 此刻莫名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正浅笑着站在不远处望着他。
触及他的眼神,盛琼光当即挺直了脊背, 不甘示弱地回道:“甚好!”
闻此,子桑惟清面上笑意愈深,温声开口, “那便好,本宫还怕替神君招待你们不周呢。”
一副当家主夫的语气,听得盛琼光忍不住抿直了唇,将目光移向了一边。
少顷, 他忽又转过了眼,拧着眉脱口而出道:“今日这席位是你安排的?”
盛琼光恍然大悟, 语气笃然,“请帖也是你下的!”
若是旁人, 怎会邀请那么多仰慕过靖岚神君的仙子们参宴, 且无论身份尊贵与否,统一安排在了最前排。
其目的是什么, 想也不用想。
见面前青年神情不置可否,只是淡然微笑。
盛琼光忽地轻笑出声, “没想到啊,众仙们口中九重天上最是清冷自持、端庄洁傲的忧澈帝卿,竟也会为了私心而搞这种幼稚的小把戏。”
此话一出,二人随身的小侍俱是变了副神色,齐齐地低下头去,大气都不敢出。
而盛琼光却浑然不怕,直直地望着面前的青年。
近千年来,天界灵气式微,偶尔还要靠着他们东岳补给,平日凌霄殿中议事时,就连天帝都要给他母亲留几分薄面。
加之盛琼光生来身份尊贵,甚至算得上是子桑惟清的远房表弟,二人在仙界的地位相差无几。
是以,他在明知对方也喜欢靖岚神君的前提下,亦敢明目张胆地追求姜轻霄。
甚至还放出过只要靖岚神君答应娶他,盛琼光愿意倾尽东岳无尽珍宝作陪嫁的豪言。
加之他生性向来果爽利落,故而才会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这般毫不犹豫地将话捅破。
闻听此言,子桑惟清面上怒意不显,袖中长指却缓缓攥了起来。
他启唇,“妻主应允了的。”
言下之意,再幼稚又怎样,还不是因为得了靖岚神君的偏袒与疼爱?
见对方因此话而陡然垮落的神情,子桑惟清稍稍觉得舒心了些。
他微微抬颌,“八月初十,是我与妻主的成婚宴,陵熹莫要忘了来。”
随即,子桑惟清又笑吟吟地补充道:“届时,本宫还会为陵熹再留一个好位置的。”
他就是要盛琼光亲眼见证,自己是如何成为靖岚神君名正言顺的夫郎的!
可谁知,面对他的挑衅,对方竟出乎意料地应了下来。
盛琼光直视着他,笑得有些莫名其妙,“琼光会去的。”
他回忆着方才看到的那一幕,眯起了一双瑞凤眼,“因为我想知道,有第三人在的婚姻里,帝卿究竟会有多幸福。”
闻听此言,子桑惟清的笑容戛然凝固在了唇边。
他蓦地敛起了眉,声音掩不住地冷冽起来,“你什么意思?”
谁知一向心直口快的盛琼光,竟在这时同他打起了哑谜。
“我原以为自己失败了,今日看来,你也没赢啊。”
盛琼光停顿了片刻,最后意有所指地开口。
“不,帝卿怕是比琼光输得还要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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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秋初的夜晚,山风吹拂进峰顶的山神殿时已然带上了透人的微寒。
可镜前的青年身上,却一反常态地穿了一件素纱霜衣。
烟岚色的霜衣层叠,缥缈如山间早雾,胧在子桑惟清身上时,隐约可见其下覆着的瓷白莹润的肌肤。
原本冷俊的五官被这‘雾气’一氤氲,霎时间多了几分迷离光艳。
犹如雾里看花欲说还休,美得让人惝恍心惊。
待换好新装束,临去擎明殿前,子桑惟清下定决心吩咐玉腰取来一枝惑欲。
随后将惑欲花的茎液,滴进了事先准备好的一瓶清茶中。
见此情景,玉腰神情担忧地开口,“殿下,玉腰听闻靖岚神君体内有戮火,这惑欲花汁迷情的作用又甚是厉害,会不会对神君的身体有......”
谁知他话还未说完,便被青年冷声打断了。
“此事本宫自有分寸,不会伤到神君的。”
子桑惟清话虽如此,可心中到底有些犹豫心虚,可他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一想起白日里盛琼光说的那番话,虽意味不明,可还是给他平添了许多危机感。
惹得他心慌不止,总想做些什么来抓紧靖岚神君的人和心。
而眼下,最有效的手段便是彻底成为她的男人!
他等不及再将自己的忠贞留到二人的新婚之夜。
毕竟依照姜轻霄的品性,自己一旦成为她的人,便再无可能被她抛弃。
子桑惟清知晓这事若是让母皇得知,会惹得她生怒,可他左右也无更好的办法了。
擎明殿内,硕大的夜明珠悬于殿顶,明亮柔和的珠光毫不吝啬地倾洒在案几上正认真翻阅玉册的女人身上。
就在这时,殿外值守的常酝忽地走了进来。
得知殿外是子桑惟清,姜轻霄有些不耐地蹙了下眉,随后将手中翻看了大半的玉册递给了她。
淡声开口,“传他进来。”
还未等常酝应声,女人又添了句。
“殿外若是有什么事,可以随时禀报给我。”
濮蒙得了她的暗示,随即躬身出去了。
几乎是前后脚的工夫,子桑惟清便自屏风后袅袅走了出来。
他唇瓣含笑,凤眸潋情地温声道了句,“妻主晚好。”
姜轻霄微微颔首,状作无意地开口问道:“这般晚了,殿下怎的过来了。”
闻听此言,子桑惟清柔柔一笑,神情如大雪初霁,清玉朗润。
“今日宴上清儿瞧妻主早早离了席,想着许是有些乏累,便为你泡了壶安神茶。”
说着,他便解了身上的月华披风,露出了其下朦胧的风光。
霭兰色的素纱霜衣被馨暖的珠光一映,当即泛出一种如阳下螺钿才独有的虚彩,衬得青年愈发的冰肌玉骨,迷幻生香。
子桑惟清说着,便兀自倒了一杯茶,随后紧挨着女人坐下,双手托盏凑到了她唇边。
压低了声音,诱哄般地说道:“妻主尝尝?”
面对他的靠近,姜轻霄垂睫掩下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排斥,抬手将瓷盏接了过去。
浅抿了一口后便放在了身侧的案几上,淡声说道:“殿下有心了。”
谁知今夜的子桑惟清有些异于常日。
“妻主是不喜吗?”
闻言,姜轻霄神情犹疑半瞬后,重又将茶盏端了起来,接着一饮而尽。
见此情景,子桑惟清开怀一笑,伸出如玉蛇般的双臂,揽上了女人的脖颈。
倾头靠近她的同时口中低喃道:“我就知道,妻主最宠清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