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汤温热,香气扑鼻,秦诺枕在桶沿的软垫上,被热水浸得睡意朦胧。
素问在一旁拿着舀子往秦诺身上慢慢浇着热水,素心见素问满脸通红的模样,好笑地上前接了她的活儿。
白如雪,腻如脂的肌肤浸在水中,被热气蒸出一层淡薄的粉晕,其绝艳之处便是桃花灼灼也难及万一。
素心盯了半晌,脸也微微地红了。
同为女子,虽未有旖旎心思,可如此美玉,仍是教人流连不已。
“殿下。”晓风匆匆掀帘而入时,秦诺几乎处在半梦半醒之间。她整了整精神,仍是觉得筋软骨酥,神思恍恍。
晓风难得见公主如此悠然享受的模样,叹了口气才道:“殿下从城门边带回来的母女俩有行动了。”
秦诺精神一震,匆匆擦了身裹衣而起:“说吧,出什么事了。”
“那母女俩趁夜离府,看样子是去送信见人。晁昱已经带着人跟了上去,府中也已加强了戒备。”
“这么急?”秦诺喝了半杯温水,凝眉道:“才将人带回府内,她们便要急着出府送信了。这么点儿工夫,她能得了什么信儿。”
“这便不知了。”晓风低声问:“殿下是怀疑此女有诈?”
“有没有诈的,晁昱不也已经将计就计了吗?”此女如此惶急,才入府便做如此动作,不只是她,晁昱和晓风定也已经看出了不对。
可如今线索太少,拖一日便有一日的隐患,晁昱才会如此以身犯险。
“再另差些人跟在晁昱人马之后,若有危险,也可现身相救。”秦诺吩咐罢,方才的懒散倦意也已经散了:“宫中还未有回信吗?”
“奴婢差人盯着了,至今仍无消息……”正说着,却闻人报,说京城有信使前来,想即刻求见公主。
秦诺匆匆整装,在外间儿见了信使。
见过人,验过印,秦诺接了信件,一面看,一面听信使详述。
旁的秦诺暂时都没听到心里,唯有皇后有孕这个消息,让她大惊大喜,而后又悲愤担忧不已。
皇后有孕本是天大的喜事,可此时听着信使禀报的话,秦诺的心中却越发沉重。
“自有孕来,皇后娘娘日渐消瘦,太医言,若是再寻不到效验的药,娘娘腹中的胎儿,只怕就……”
不吉利的话信使不敢明言,可在座谁不知其中之意。
“这孩子在娘娘腹中一日,便会将娘娘的身子拖垮一分,如今皇上有意不要此子,娘娘却始终不肯,还有……”
“还有什么?”秦诺心中越慌,面上却是沉定:“你只管说,不必瞒我。”
“太后娘娘言为了皇室子嗣绵延,要为皇上择良家女充实后宫,大将军也有此意。”
秦诺头痛欲裂,指尖紧紧掐住掌心。
她看着信件上所列药材,只觉满心绝望。
这些药材她听说过的寥寥无几,便是她曾听过一二句的那些也都几乎是传言中长于仙境的药材。
一时间,秦诺几乎说不出话来。
皇嫂的身子所以会虚弱至此,都是当年在东宫中煎熬之故。
先帝沉迷炼丹之术,炼成的丹药常赏近臣至亲。
当年宫中术士刚刚炼出了新丹,先帝为了试其药性,在几个试药太监试过之后,又召来太子太子妃一并品尝。
那些药岂是什么好物,经年累月受此药性,人的寿数便会极大受损。
可偏偏先帝荒唐无道,觉其真龙之身能承得起这些天命之药,又觉太子承其血脉,为其试药才最为可信可鉴。
他自作孽,遭天谴,却到底祸害了无辜之人。
秦诺心中恨极,下唇也几要被她咬出血来。
“本宫会竭力寻药,你……你先下去,待本宫写了回信,你一并送回京中。”
信使走后,秦诺也再忍不得。她眼眶通红,目中含恨,却不知这一腔恨意该向何处发泄。
“殿下……”晓风接过信来仔细看了一遍,她心中极为不忍,却不得不让公主转回心神:“奴婢知道您心系皇上娘娘,但此时您再恨都没有法子,尽力寻药之后,便只能听天由命了。此时娘娘之事虽然重要,却更有一事迫在眉睫。”
秦诺点了点头,沉默着闭目静心。
“照着皇上所言,当年勇王确然身死,但其独子却被人护着逃离了朝廷追缉。如此,吕华身后之人,有没有可能就是勇王之后?若当真是他,只怕其中阴谋不浅,殿下捉了吕华,那头也早有了防范,如今奴婢只担心殿下的安危。”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秦诺疲惫地抹了把脸:“真有本事,便光明正大地来闯公主府,我等着就是了。”
晓风在心里暗叹了口气,知道公主现在是什么都听不进去,只好让她自己安安静静待上一阵。
“对了,现在便开始差人寻药,能寻得药者,本宫千金相报。”秦诺叫住即将出门的晓风三人:“此事要急要快,耽误不得。”
天蒙蒙亮时,在后跟着晁昱的几队人马匆匆归府,言在郊外一处密林里失了晁昱踪迹。秦诺忙忙再着人去寻。
“殿下,这事不对,咱们不能再差人出府了,您身边总得留下足够的人保护。”晓风见秦诺几乎将府中大半可信侍从派出寻找晁昱,心急之下,说话也稍显厉色。
“本宫说派人出府就派人出府,怎么,本宫的决定还要你们来一一指正吗?”秦诺在院子里发了好大一通火,素问素心匆匆关了院门,挡住院外遮遮掩掩的窥探。
院中不断传来杯盏碎裂和行杖责人的声儿,几个仆从站在院门外,挤作一堆说长道短。
“我看殿下平素里挺听晓风的话的,怎么今儿个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倒是听了一耳朵,难不成殿下把府里头的人都给派出去了吗?那咱们公主府的安全怎么办?”
有女侍嗤笑答言:“平素殿下听她的,不过是给她些脸面,如今她不知天高地厚责备殿下,那还不得吃点儿苦头?至于咱们府里……”女侍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咱们这儿是公主府,就是借贼人天大的胆子,他们也不敢就这么闯进来,你就别操那些闲心了。”
不多时有侍卫过来驱赶闲人,几人匆匆离开。一灰衣仆从慢了众人一步,再回头看了公主居住的院子一眼,眼珠儿一转,这才忙忙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