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柯脸上是人畜无害的微笑,可在听到他的话后,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连赵继言的身子也忍不住抖了一下,越来越觉得纪柯的笑容有些渗人。
“赵大人,站稳些,可不能在御前失了仪态。”纪柯装模作样虚扶了赵继言一把,还没碰到赵继言,他就打着哆嗦退后了一步。
纪柯看在眼里,倒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陆刚回头看了纪柯一眼,对赵继言说:“赵大人,同是在朝为官,不必如此。”
陆刚虽然没有纪柯那样疯狗,但是是锦衣卫的话事人,位高权重,既然他为纪柯说话,若是不卖他一个面子,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赵继言连连称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着纪柯拱手道:“小纪大人年轻有为,如雷贯耳,老夫年纪大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望见谅。”
纪柯像是丝毫都没有介意,若是不知道他的为人,恐怕都会被他的模样骗到了。
虽年纪轻轻,但是心狠手辣,且位居三品镇抚使,据说经他手的案子当事人非死即伤,就算是捡回来一条命,后半辈子也没好活头。
无论什么样的案子到他手里,都可以很快的结案,他做事无纪法纲常,随遇攀扯,一旦被他盯上下场不堪设想,就算事后被查出来是冤案,圣上也不会惩罚他,这样一条疯狗,人人避之如蛇蝎。
原本站在纪柯身旁的大臣陡然听见他的名讳,还眼生生看见人站在自己的面前,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像是纪柯这样的人,偏偏是平民出身,还是个无父无母的,无所顾忌,若是出身世家,尚有几分钳制。
只要有圣上的信任和宠爱,纪柯就永远不会倒台,而且瞧着陆刚出言,颇有几分维护纪柯的意味。
纪柯明显感觉到周身的气氛都开始微妙起来,他先前只是处理一些大不大小的案子,只是其中牵连过深,无非是朝中哪个大臣的亲戚狐假虎威欺男霸女,他的手段是狠了点,但是却有用,但是他手上杀戮太多,普通的文臣不愿意跟他亲近也是正常。
纪柯转过身,摸了摸鼻子,陡然却发现自己身旁多了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官员,一脸激动的看着自己。
“你真是纪柯大人?”来人穿着红色官袍,倒像是个状元郎的打扮,身材瘦弱,纪柯觉得自己一个拳头就能让对方倒下去。
“我是,同僚有事?”难得没有从这个文臣眼里看到恐惧,纪柯耐着性子回答。
“我,我有事,纪大人还记得前年救过一位被恶霸欺负的少女吗?那是我的姐姐,姐姐如今嫁了人,却还念着纪大人的恩。”程秀恨不得握住纪柯的手,眼里满是崇拜,笑容里满是真挚,话却说的没头没尾。
纪柯一年里救过的少女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前年的事情也早就忘记了,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感谢他,倒是让一向被痛骂的纪柯有些不自在。
眼前程秀说着说着话离自己越来越近,周围人也用看怪物一样的眼光看着亲近纪柯的程璟,心里盘算着要离这个翰林院的新编修远一些,就算是当朝新科状元郎又如何,跟纪柯这条疯狗走那么近,早晚会被反噬。
“有事下了早朝再说。”纪柯记着早朝时间快到了,一把推开程璟,不耐烦的说,低头整了整自己的衣袍。
程秀没有在意,反而眼睛亮亮的,点了点头。
随着那道明黄色的身影逐渐步入金銮殿,群臣们的讨论声顿时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各个都神色肃穆,纪柯也收起吊儿郎当的神情。
当今圣上年过五十,眉宇端严,鬓角有些发白,身上散发出儒者的气息,若是没有穿龙袍倒是像个普通的教书先生,还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但是只要在朝为官几年,便会知道当今身上远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慈眉善目,光是锦衣卫这几年行径越发过分就可以看出来圣上这几年对朝臣的猜忌心越来越重。
纪柯偷瞄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那人,像是无知少年好奇一般,圣上倒是注意到了,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并没有在意他的无礼之举。
今日的朝会并没有什么大事,因为纪柯而引起的小骚动很快就被众臣抛之脑后了,毕竟处理政事才是为官的主要任务,只要不被恶名昭彰的锦衣卫抓到错处,平常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但是若是锦衣卫针对一个人,那无论做什么都没有用。
胡林官居三品,下狱才不过半月,就成为讳莫如深的存在了,就连他的姻亲也不敢提起他半个字,纪柯昨日连夜处理了胡林案件的事情很是隐秘,如今朝中还没有多少人知道。
胡林究竟有没有通敌卖国都不重要,有没有证据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圣上想要他通敌卖国,想要他死。
纪柯相信尚峻会把接下来的事情处理干净的,毕竟他虽然出身世家,但是主子自始至终都是圣上,圣上想做的事情,万万不能违背。
签字画押之后,胡林也没了清醒的头脑,翻不起什么大浪,所以这件事情是板上钉钉了,只等着秘密处决他,至于祸不祸及家人,那要看圣上的心思了。
早朝后,圣上当庭宣了纪柯留下,表示了对他的宠信和信任,今日一见,如今人人都知道锦衣卫中的三品镇抚使纪柯是个年纪不大但手握重权的狠角色,但是听到他做过的那些事,纷纷打消了讨好的念头。
有些胆子大的,悄悄谈论起了纪柯,说到他本人,还有人不知情的好奇起他的家世,却原来是平民出身,还是个孤儿,自小无父无母,当年靠着一身武艺救了微服私访的圣上,得了个进锦衣卫的机会,这些年靠着自己一步步爬上来。
程秀在后面竖起耳朵听着前面人谈论纪柯,听到他居然出身平民,和自己一般,顿时觉得遇到了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