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俨然冰凉的嘴唇因了她的热情而渐渐滚烫,人也越挨越近……被抱起来的时候,杨曦同还觉得天花板旋转的感觉挺奇妙的。
方形的顶灯、圆柱状的壁灯、白色的墙、深棕色的房门、深蓝条纹的被单、乳胶的枕头……右手的骨头被压到时,她再一次哀嚎出声。
江俨然有些慌乱地爬起来,衬衣扣子也没扣,略一检查,脸色就变了。
杨曦同瞪着眼睛:“怎么了?又断了?!”
江俨然没吭声,只是默默地帮她把衣服扣子扣好,抱起来往楼下跑。
“可能二次损伤了,去医院看看……”
“两次了!”杨曦同都要哭了,“断两次了!”
“也不一定就断了……”江俨然一边安慰她,一边下楼梯。
玄关附近却传来了一声清晰的锁头被拧开的声音,江其儒一脸疲惫地推开门,微一仰头,就看到了衬衣扣子几乎全解开的养子,以及搂着他脖子,满脸绯红和眼泪的杨曦同。
楼上楼下霎时一片寂静,三个人都冻住一般愣在原地。
“你们……”江其儒脸色变了又变,最后都化成了怒气,拿起手里的钥匙就要砸,“你这个没轻没重的死小子,成天就知道祸害人!医院里那个还躺着,这就又下黑手了!”
他手都抬起来了,瞥到眼眶通红的杨曦同,又放了下来。
砸到江俨然不要紧,砸到杨家闺女怎么办?
“我们去医院!”江俨然这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厚着脸皮冲下楼梯,从养父身侧跑了过去。
“好歹把衣服扣子给我扣上!丢人现眼!”
江其儒的声音在后面追了过来。
杨曦同已经尴尬到麻木了,把脸埋在江俨然怀里,眼前就是那道狰狞的疤痕。
江俨然的车子就停在地下车库,电梯下去不远就是。
他坐上驾驶座,一边扣扣子一边看后视镜里的杨曦同:“别乱动啊,现在还疼得很厉害吗?”
杨曦同歪在后座,点了点头,又摇了下头,最后……到底还是笑了出来。
江俨然绷着脸发动车子,一路飚到医院。
他自己亲自带着去拍片,放射科的小医生一个劲问杨曦同:“又摔了吗?你骨头还没完全长好,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没有摔,”杨曦同犹豫道,“就是被压……被重物压了一下……”
“重物也不能提啊,你现在可以多做做复健,怎么能搬重物呢?除非你胳膊和腿都不想要了!”
“下次不会了。”江俨然打断他们的对话。
杨曦同满脸通红,抬头去看他,却发现他面色如常,一点儿破绽也没有。
小医生讪讪摇头,将片子取下来,装进袋子里,递给江俨然。
两人默然地出了放射科,杨曦同最先开口:“我要回家了。”
江俨然没吭声,推着新从别的科室借来的轮椅,只伸手用力揉了揉她脑袋,慢腾腾往外走。
“你那个轮椅,还在我家……”
“不要了。”杨曦同果断打断他。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幸好没有二次骨折,不然还不知道要躺多久呢。
果真色字头上一把刀,还是那种特别锋利的刮骨钢刀。
***
这次事情之后,杨曦同就老老实实在家养伤了。
除了去医院探望过两次高祎,做过几次复检和复健,每天就在蹲着吃各种钙片、蛋白质。待到能慢慢走动了,她就开始绕着屋子,绕着楼下的小绿化带,陀螺似的转着走。
江俨然仍旧天天出院前,无论他怎么恳求,江其儒都没有松口的意思。
“一个连自己女朋友都照顾不好的人,还想去儿科?”江其儒慷慨激昂地当着众人的面训斥他,“我现在送你过去,不是给他们治病,是催残祖国花朵!”
夏至过后,雷雨就一场接着一场。
杨曦同也终于踩着一场暴雨的尾巴,再一次踏进了柳青青幼儿园的教室。
霍琦第一个冲过来嚎啕大哭,其他小孩则愤愤告状,责怪新转学过来的小姑娘孟存曦太过嚣张。
杨曦同最近的课,很多都是李小佳代上的。
杨曦同也听李小佳提到过这个孩子,如今亲眼看到,也就觉得他独立了一点,似乎不是很爱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
“小存曦,你要好好和其他小朋友相处呀。”
孟存曦“哼”了一声,一脸睥睨天下的表情,“我跟这些平民的孩子玩不到一起去!”
杨曦同心累不已。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孟存曦就开始背着手在门口瞎溜达。
天空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其他小孩的父母都断断续续来了,就连霍琦,也有姑姑来接走了。
只有她,一直孤零零待着。
杨曦同叹气,把她拉教室里:“雨太大了,到教室里来等吧,要不然,老师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