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份突如其来的婚姻,她心底也是有那么点欢喜的吧。
不然她一个向来讨厌被人安排的性子,怎么会在霍砚行在没有事先跟她商量的前提下,自顾自将他和她捆绑在一起后,还会答应他的提议。
“在想什么?”霍砚行半天没听见她说话,也没见她反抗,觉得不符合她的作风。
话落的下一秒,耳朵一紧。
又闹又凶的叫喊落下:“霍砚行你是不是早就回来了,一直在旁边等着我摔地上,看我出丑呢?”
“我没──”
桑吟把他耳朵拧了半圈,愤愤打断:“你个狗!”
“……”
行吧。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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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夜晚来得早,到老宅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
陈禾拢着披肩等在门口,看见车来,兴冲冲的招了招手。
桑吟推门下车,小跑着迎过去:“陈姨您干什么呢,不嫌冷啊。”
陈禾不满意的拍了下她的手背:“怎么还这么见外啊,得改口了吧。”
桑吟一滞,下意识去看霍砚行。
陈禾又是一掌落在她手背:“看他也没用,他跟你喊的一样。”
“……”
怎么听起来好像霍砚行是入赘女婿呢。
桑吟心底涌起的那点紧张被陈禾三言两语冲淡,像是哄着讨要糖吃的小孩子,拖着长音喊了声“妈”:“行了吧。”
陈禾心满意足的“诶”了声,财大气粗的往她手里塞了张卡:“不能不要啊,你要拒绝可就伤妈的心了。”
“我本来也没打算拒绝啊,拍电影正缺钱呢。”桑吟鬼灵精的挽上陈禾的胳膊,冲她眨眨眼:“多叫几声妈能多给几张卡吗?”
“小滑头。”陈禾点点桑吟的鼻尖,亲亲热热的带着她往屋里走:“打你出生那天起我就想着怎么把你拐过来呢,老爷子当时本来是想着给你和陈屿舟定个娃娃亲,后来看你俩也不像是能处到一起去的,就把这好机会让给了阿砚,但是这不成器的也没让你看上眼,还以为咱俩没有做母女的缘分了呢。”
霍砚行跟在陈禾另一侧,淡声纠正:“婆媳。”
“有你什么事儿?”陈禾一记眼刀飞过去:“让你说话了吗你就说,没大没小的。”
“……”
桑吟看到霍砚行吃瘪,嘴角快要咧到耳根,下巴微昂,得瑟的小表情一览无遗。
陈禾怼完亲儿子,继续跟新鲜出炉的儿媳妇促进感情:“结果那天他回来跟老爷子提起娃娃亲这件事儿,还和我们说喜欢你好多年了要跟你结婚。”
说到这儿,陈禾欢欢喜喜的叹了声:“长这么大总算干了件正经事儿。”
桑吟已经听不进去陈禾又说了些什么。
耳边有短暂的嗡鸣声,嘴唇因为惊讶微张着,越过陈禾看向另一端的霍砚行。
造型简单的柿子灯高挂在玄关顶端,明亮柔和的光线洒下,男人一袭黑色大衣,肩膀宽阔,气质凛冽,巍峨如松。
镜片后的凤眸平淡地和她对视。
作者有话说:
二更完毕,晚安各位
第34章
因为陈禾的一句话, 整顿饭桑吟都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以至于陈禾叫她的时候,她都没能及时给出回应。
霍砚行坐在她旁边,拿走她手里那只被她拔掉钳子, 只剩蟹身当成陀螺转圈的螃蟹,附耳提醒:“妈在跟你说话。”
热气喷洒在耳际,低喃耳语,桑吟半边身子一麻, 顷刻回神,看向陈禾:“怎么了?”
“问你婚礼有什么想法。”桑伯远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拿起酒杯敬老爷子和霍振启夫妇:“这丫头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我就不说什么客气话了,这小麻烦以后就丢给阿砚了。”
桑吟:“?”
不然您还是客气一下?
陈禾连连摆手:“桑桑不嫌弃霍砚行就行。”
她嫌弃地撇了下嘴:“三十才找到老婆。”
关系亲疏先不论,人家贬低自己儿子是客套话,桑伯远总得捧一下:“三十怎么了,男人正好的年纪。”
“拉倒吧。”陈禾指着霍振启,用事实举例:“他三十的时候霍砚行都上幼儿园了, 陈屿舟都会爬了。”
然后又扯进桑比远:“你三十的时候桑桑都出生了吧。”
虽然还没有办婚礼,但是领了结婚证对桑比远来说已经和嫁女儿无异,心情一时间复杂起来:“是啊,桑桑出生的时候我正好在外地出差赶不回来,还是你们送悦卿去的医院。”
李悦卿是桑吟的母亲,李家是书香世家,培养出来的女儿温柔娴静, 气质一等一的好,李悦卿十岁那年在维也纳音乐会上登台演出, 与爱乐乐团合作柴可夫斯基的《胡桃夹子》, 一曲成名。
二十五岁那年在日本演出, 遇见了恰好在日本出差的桑伯远,两人坠入爱河的速度快到出乎所有人意料,回国都等不及直接在日本大使馆领了证
那个年代,闪婚更是少有被人接受,不少人等着看笑话,结果只看到两人感情越来越好的画面。
不过也正是这份冲动,桑伯远和李悦卿的爱情在当时也是圈内盛传的一段佳话。
李悦卿热衷于做公益事业,桑吟五岁那年,她去往土耳其进行公益演出,不幸遭遇地震,都没来得及见到桑比远和桑吟最后一面。
人上了年纪,提起往事总是有诸多感慨。
长辈们忙着追忆往昔,桑吟和霍砚行这对刚领证的新婚夫妻还没享受几分钟全场的瞩目,就已经成功坐上冷板凳。
话题不在自己身上,桑吟更乐得自在,想起之前在门口陈禾说的那番话,按耐不住,咬着筷子歪向霍砚行:“妈刚才和你说的话什么意思?”
霍砚行拿着镊子慢条斯理地剥着蟹肉:“什么话?”
好看的人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男人退去西装革履的精英模样,眼镜摘下,背头变成顺毛,还真有几分大学生的青春少年感。
桑吟有几秒钟的晃神,等他调高声调询问般的“嗯”了声,才哼哼唧唧道:“就说你喜欢我的事儿……”
自己问出这个问题多少有点难为情,她语速极快,又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落在霍砚行耳朵里半个字都没听清。
他俯身挨过去:“什么?”
看着眼前骤然放大的俊脸,桑吟下巴猛地往回一缩,巴掌大的小脸都被她挤出了两层下巴,她用拳头抵上霍砚行肩膀把他推回去:“说话就说话。你突然凑过来干嘛。”
霍砚行无奈:“我没听清。”
“真是年纪大了耳朵就不好使了。”桑吟飞速吐槽一句,舔了下嘴唇,尽量平常心的问:“就是说你喜欢我的事情,真的假的。”
问完自己先慌张起来,不敢等他转头对视,夹了只虾过来剥,小声碎碎念:“不是我自恋啊,妈说是你自己说的,你别──”
霍砚行不疾不徐地打断她:“我要说是真的呢。”
桑吟错愕不已的扭过头,瞪圆眼睛看着霍砚行。
纷杂凌乱的思绪中,她只庆幸自己在热闹的饭桌上提出疑问,以便能掩盖她震耳欲聋的心跳。
心跳好像在一瞬之间清晰起来,鼓点一般一下一下敲击着耳膜。
脑袋都跟着发涨。
她嘴唇张开又合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少了一层镜片的遮挡,桑吟觉得霍砚行的眼神格外深邃,触不到底,好似跌进去便再也出不来。
她招架不住,下意识避开:“我嘶──”
手指一疼,虾头的尖刺扎进指腹,她丢了虾,把手含进嘴里。
霍砚行垂了下眸,遮住眼里那点露出马脚的情绪,抽了张纸巾递给桑吟:“总不能跟老爷子他们说是各取所需。”
他稍作停顿,补充:“别多想。”
霍老爷子和霍奶奶是自由恋爱,霍振启和陈禾也是,虽然商业联姻是圈子里互换利益的常用手段,但是霍家从来不干涉小辈在感情方面的选择。
人生短短几十载,比起怎么都看不到尽头的利益,抓到手里的幸福才是重中之重。
霍家从上到下都不提倡商业联姻,如果告诉他们结婚的真实目的,一定会遭到反对。
而且如果让老爷子知道霍砚行只是为了应付他的催促而结婚,怕是能气到进院。
提到嗓子眼的心降回原位,桑吟反而觉得这才是现实。
她很快整理好表情,熟练到放佛经历过无数次,眨动两下眼,将纸巾叠成长条裹在手指上:“我就说,一把年纪了的老男人了还玩暗恋那套,土不土。”
紧接着把扎到自己的虾丢到霍砚行盘子里。
霍砚行刚剃好蟹肉,闻言把已经递出去的白瓷碗收回,不咸不淡道:“自己剥。”
桑吟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小小“诶”了声:“你一个大男人不要这么小气嘛,送出去的东西哪还有收回的道理。”
霍砚行把装满蟹肉的碗换到另只手,离桑吟更远:“我怕我剥的蟹肉老到你。”
“……”
桑吟直接伸手过去夺碗,霍砚行本就不是真的不给她,桑吟没费多少功夫强过来,还不忘骂他一句:“小气鬼。”
拿起筷子心安理得的吃着不劳而获的果实,头发不听话的从耳后跑出来,遮住她半边脸,也遮住她能看见霍砚行的余光。
一顿饭笑笑闹闹吃到近十点才结束,才领完证,桑吟今晚要留在霍宅住,桑伯远和霍振启陪着老爷子喝了不少酒,从霍宅离开的时候还小伤感的抱着桑吟留了两滴眼泪,把桑吟弄得哭笑不得。
和霍砚行一起送桑伯远会回到桑宅,老爷子和霍振启已经回了房,陈禾端着醒酒汤从厨房出来催两人赶紧上楼休息:“房间都给你们收拾好了。”
桑吟没多想,应了声好,和霍砚行一前一后上了三楼。
桑吟习惯性往自己房间走,没两步,后颈一紧,被人捏着脖子控着偏离了路线,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霍砚行的房间里。
“你干嘛?”桑吟懵懵懂懂的看着霍砚行。
霍砚行关上门:“刚领证就分居,说不过去。”
倒是忘了这一层面,桑吟点点头,瞥见什么,歪着脑袋越过霍砚行往他身后看,表情立刻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怎么了?”霍砚行疑惑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