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到达顶层五十六层,电梯门开,桑吟扶着墙蹦了出去。
严鸣不在,李慕清拿着打印好的资料从电梯门口经过,看见桑吟这出其不意的出场方式,下意识过去搀了下她:“您这什么情况啊?”
“下楼的时候崴了下。”桑吟简单解释了句,扫见她怀里厚厚一摞的资料,稍稍瞪大眼:“这么厚一沓,霍砚行可真能剥削你们。”
“没关系,只要工资到位,我们很愿意被剥削。”李慕清已经彻底沦为金钱的奴隶。
桑吟笑了笑,问:“霍砚行在不在?”
“在呢,霍总在办公室。”李慕清把资料先放到一旁的桌上:“我扶你过去。”
华臣大楼内部设计采用冷硬工业风格,黑白灰三色构建起大楼的原始色彩,四周玻璃幕墙环绕,采光极好,通透明亮。
总裁办是整个公司天天和霍砚行朝夕相处的一个部门,能在这里工作的人无一不是专业佼佼者,即便快要到下班时间也毫不松懈。
桑吟和他们还算熟悉,见到她和往常一样打招呼,态度分寸拿捏得极好。
李慕清边带着桑吟往总裁办公室走边跟她闲聊,也不是什么重要机密:“今天上午来了个合作方,霍总亲自接待的,应该是谈拢了,都聊一上午了。”
总裁办公室采用的是可以单双向切换的玻璃,此刻百叶窗上拉,双向透视玻璃将办公室内的情形完完整整显露出来。
办公桌前,两抹高挑的身影相拥在一起。
女人穿着干练的西装套裙,身材火辣,一头波浪卷发晃动间是万种风情。
她双手攀在男人背上,嘴唇在他脸上轻吻了下。
霍砚行拍了两下她的肩膀以示回应。
“看样子,是谈的非常拢了。”桑吟看完全程,点头评价。
不愧是总裁办的人,说话都如此有艺术。
桑吟第一次知道“谈”生意,原来是这样一个“谈”法。
真是长知识了。
李慕清也没想到会看见如此火爆的一幕,嘴巴惊讶的张成“o”形。
桑吟和李慕清站的位置有些独特,她们能看清办公室内的一举一动,但是里面的人看不见她们。
波浪长发女人侧了下头,露出小半边侧脸。
有些人有些事,不提起不代表忘记,任何一个相关的细枝末节都可以瞬间将人扯回,原以为早已经褪色模糊的记忆其实依旧鲜活清晰。
桑吟几乎是瞬间认出那张脸,大脑短暂空白两秒,眼睫颤动一下,若无其事地转身:“现在进去就坏事儿了,我先走了,你们别跟霍砚行说我来过。”
她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
说完,不等李慕清反应,快步离开。
一点不似刚才来时步履蹒跚的模样。
进到电梯,知觉回笼,脚踝一阵一阵刺得慌。
她皱起眉“嘶”了声,抬起腿小幅度晃两下缓解。
摸出手机,给蒋信泽打了个电话过去。
只响了一声便被接通,蒋信泽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大小姐?”
“回来接我。”
桑吟和电梯门上照映出来的自己对视,恍然间,她好像看到了十五六岁年少时的自己。
青春张扬,莽撞热烈,最后惨败而归的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又吐出,轻快道:“饿了,去吃饭。”
作者有话说:
吁—霍总你自求多福。
第26章
禾清斋的老板祖上是御厨出身, 归家后开了一家私房菜馆,代代传下来的百年老字号,时代变迁至此, 周围高楼林立,禾清斋依然坐落在繁华喧嚣的街口,是新旧时代更迭的见证,也京城的独一份特色。
传统中式风格的装修, 桌椅家具采用明清式的雕刻工艺,盏盏暖黄色的灯光悬挂屋顶,每桌座位用以屏风隔开,半开放式的空间让顾客边吃边欣赏院外的园林风景。
典雅静谧,古色古香。
“……人是真的好人,但是性格真的合不来,我知道咱们这样的家庭,联姻才是最终归宿,可怎么说也得过一辈子, 不能太凑合──不是,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蒋信泽正对着桑吟大吐苦水,讲述他爸给他安排的相亲过程有多么多么难以忍受,正慷慨激昂的时候发现对面那人根本没长耳朵听,直直的盯着盘子里的一块脆皮鸭。
他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唤回她的注意力:“这只鸭子生前惹到你了?都熟了还把人戳个稀巴烂。”
桑吟看了看盘子里快被捣成肉末的脆皮鸭,淡定夹起放进嘴里,咽下去后才说:“懂什么, 我是在激发它的香味。”
蒋信泽竖起大拇指:“论胡诌白扯还是你最在行。”
桑吟哼哼两声,勉为其难的接受了他的夸赞。
“我刚才说了什么你听见没?”蒋信泽兴师问罪。
“听见了听见了。”
“那你复述一遍。”
“你说你爸给你介绍了一位书香世家的美女, 见面后觉得人家温婉端庄, 你自知自己不着四六配不上人家。”桑吟将端上来不久的青瓜茶拿到面前, 捏着吸管搅动两下,咬进嘴里后补充道:“别说,你自我认知还挺清晰的。”
“我说的是我们俩性格不合!”蒋信泽简直要被她给气死。
“有什么区别吗?我不就是细致扩充了一下吗,在我面前还装什么大尾巴狼。”
桑吟咬着吸管喝茶,凉爽清新的青瓜味道在口腔弥漫,团聚在胸腔里的烦躁被冲散了些。
桌上有道香煎芦笋,她一贯吃不来芦笋的味道,偏偏霍砚行爱吃,他们两个从口味到性格简直无一处相像,完全背道而驰。
但是刚才点菜的时候,她鬼使神差点了一道香煎芦笋。
拿筷子夹起一根。
蒋信泽才发现有这道菜,稀奇的“诶”了声:“你不是不爱吃芦笋吗。”
“突然想尝尝了。”
刚放到嘴边咬了一口,不期然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咬着芦笋看过去,霍砚行和波浪/女正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往里面走。
禾清斋每天只接待五桌客人,不设包厢,不接受预订,排不上号便只能打道回府。
但是总有一些身居高位的人,无论到哪里都能拥有特权。
霍砚行和禾清斋的老板是熟识,老板特意辟出一间包厢给他,随便什么时候来都有位置。
一般霍砚行宴请重要宾客的时候,才会带人来禾清斋。
不知道是后厨不给力还是怎么,芦笋的苦涩味道被发挥到最大,桑吟登时皱巴起脸,把剩下半根芦笋丢到一边。
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吃,人的口味果然不会轻易改变。
桑吟和蒋信泽坐的这张桌位靠里,霍砚行去包厢的话势必会经过。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淡而悠长目光,桑吟条件反射的想躲。
继而又反应过来,她躲什么,有什么必要躲。
她吃她的,霍砚行吃他的,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谁都影响不到谁。
定了定心神,忽略掉他的视线。
只不过余光里的那抹身影愈发靠近,最终在她身侧停下。
“复查怎么样?”
男人语气熟稔又自然。
蒋信泽等霍砚行到桌边才看见他,懒散的坐姿一下子收敛起来,坐的笔直,喊了声“阿砚哥。”
或许是阅历造就的差异,霍砚行也就比他们大了五岁,但是周身气场十足强劲,内敛深沉,举手投足皆是上位者的威严。
明明他和桑吟、蒋信泽一群人是同辈,除去桑吟,其他人见到霍砚行总是忍不住把他当成长辈看待。
霍砚行朝蒋信泽睇过去个眼神,颔了颔首。
桑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下意识看了眼他身边的女人,对方落后霍砚行小半步,低头摆弄手机,嘴角勾着一抹笑,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笑容加深,朝她挥了下手算是打招呼。
桑吟略显僵硬的点了点头,才回答霍砚行:“挺好的。”
很官方的回答。
霍砚行看了眼她手边的青瓜茶,玻璃外壁上覆着涔涔水珠,晶莹剔透的冰块在青绿色汁水里若隐若现。
“少喝点凉的。”
“知道了。”桑吟第一次没跟他对着干,顺从的应了声。
霍砚行眉心短促的拧了下,想问些什么,但是发觉环境不合时宜,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不是不爱吃芦笋?”
桑吟顿了顿,指了下对面的蒋信泽:“他爱吃。”
“?”
蒋信泽一懵,正要说话,小腿骤然一疼,闭嘴。
霍砚行眼眸深了几分,点点头:“慢慢吃。”
桑吟一板一眼的回话:“拜拜。”
“阿砚哥再见。”蒋信泽接上一句。
“嗯。”
霍砚行转身之际,眼神轻飘飘在蒋信泽身上掠过,没有传递出什么明显的信息,看的蒋信泽莫名惊悚,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
等人走远后,蒋信泽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重新松懈下去:“阿砚哥那气场经常让我觉得他跟我们不是一辈人。”
桑吟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