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晚听了好消息,是顾不得众人的目光,跳起来欢呼一声。
……总算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这四天,在王府,她可以说是无所事事,就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鸟。
她都怕,等一年后离开王府时,她对这个朝代、对王府以外的生活,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了。
小郡主自然也是替虞晚晚高兴的。
“母妃,父王对你真好!”
母妃想做什么,父王就让她做什么,这就是书上说得“恩爱”吧。
……好什么!
江泠这人一看就是大男子主义,今日算是在她的要挟下才做了一个小小的让步。
但她也不能破坏江泠在女儿心中的光辉形象,便含糊的点了点头。
又聊了两句,江佑安带着脸色灰白的两个丫鬟离开了。
而虞晚晚则是忙个不停。
既然江泠同意建小厨房,她自然就能不客气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想做好饭,必须有趁手的家伙和食材。
虞晚晚连写带画,直接拉了个清单给吉福。
什么烤箱、刀具、炉架,模具、锅碗瓢盆,大大小小的写了满满四张纸。
最重要的是拿来之前晒好辣椒干:“吉公公,这个叫辣椒,做菜味道特别好,王爷吃的鱼香肉丝饭里就放了它,现在种,年底前能收上。但最好是建蔬菜大棚,这样一年四季都能吃上。”
蔬菜大棚?
吉福上哪知道这个,虞晚晚便为他详细的讲解了一番。
吉福囫囵吞枣的听了个大概,他最关心的是:“娘娘,王爷的晚饭,您准备做些什么?”
江泠这么上道,今日给他做点好吃的也是可以的。
听田嫂说江泠喜欢吃面,可要做好吃的面,必须有好汤头。
现在熬汤,也得两个多时辰。
做晚饭来不及了,就留着明天给他做早饭吧。
另外江泠喜欢辣咸口味,可现在没有辣椒了。
那做点什么好呢?
虞晚晚瞧了今日庄子送来的收拾好的新鲜杏花鸡。
诶,有了!
外书房内,江泠与陈邳之说了酿葡萄酒一事。
“王爷,现今京城卖的葡萄酒一斗十两银子。若边关真能用不值钱的山葡萄制出好的葡萄酒来,就是一本万利,军需便可迎刃而解。”
“邳之,那这事就交给你来督办,你给边关去信,让他们马上采摘葡萄。”
陈邳之踌躇了一下:“王爷,让将士们摘葡萄倒是没问题,但王妃娘娘的葡萄酒还没有酿出来,不知味道如何,若一旦不好……”
江泠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这点,你不必担心,王妃外祖林家当年在漠北最有名的生意便是酒楼。她酿的酒绝对会是佳酿。”
哦?
陈邳之不由得扬了扬眉,王妃的外祖开酒楼,王妃就会酿酒?
听着怎么不靠谱啊!这应该是两码事,没什么因果吧。
只是,王爷现在竟会如此信任王妃了?!
“王爷,老奴给您送饭了!”吉福拎了个大食盒走了进来。
诶,怎么赶上王爷的饭点了。
陈邳之当然知道江泠中毒失去味觉的事情,也曾与江泠一起吃过饭,对其饭菜如打死卖盐的苦咸是“深有体会。”
虽做下属的应该对主上志虑忠纯,但也不必用吃喝拉撒这些事来考量。
今日王爷可千万别邀请他一起吃饭了,他还是赶快回家吧。
陈邳之刚想告辞,就听吉福道:“王爷,这些都是王妃娘娘亲手做的。”
王妃娘娘给王爷做饭?
陈邳之不知前情,是惊讶万分。
这些年来一直都有人想暗杀自家王爷。故此,王爷在吃食上是十分注意的。
在王府,小厨房是重地,旁人是轻易进不去的。
但今日王爷竟会允许准备一年后和离的王妃进去,而且做出的饭食,吉福都没用银针试毒,王爷就准备拿筷子吃了。
这也太奇怪了吧!
不过,等陈邳之看向桌子上的饭菜,更是诧异得脱口而出:“这些是什么?”
吉福早就习惯于外人看到王妃娘娘做的饭食的震惊态度了,是慢条斯理的淡然介绍:“莜面栲栳栳,白切鸡,还有酸辣汤。”
陈邳之不禁上前一步,看着小竹屉中,长寸许、薄如叶、色淡黄,卷成筒状,并排站立如蜂窝的面片,惊叹:“这就是人称,三晋一绝的莜面栲栳栳?”
早就想开吃的江泠,忽就觉得一向很有眼色的陈邳之有些啰嗦了,但还不得不举了筷子问了一句:“邳之,吃过?”
“哦,臣未曾吃过,但看过相关的书籍,它原叫“莜面窝窝”,后因其有振奋食欲之效,军队打仗时拿它来犒赏三军将士,便取犒劳的谐音改称为“莜面栲栳栳”。”
“犒劳”?
江泠忍不住夹起一块,他同意她弄小厨房,她便做了这么个名字的饭来表示感激,倒也算聪明的应了景。
陈邳之看着江泠夹起的栲栳栳,薄得似乎都透了亮,带着扑鼻的香气,看上去便非常好吃。
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王爷,这个不会太咸吧。”
吉福撇了一眼一向清风雅致的陈邳之,他原见过有那心眼多的小孩子,馋别人手中的吃食时,不会主动要,而是在旁边念秧,绕着弯问好不好吃之类的,来让对方能主动给。
现在看,这陈大夫子不就是在念秧嘛!
陈邳之是江泠的心腹谋士。
他如此目光灼灼的看着莜面栲栳栳,江泠怎么不好再装作不懂他的意思了。
只好轻咳一声,对吉福淡淡道:“拿筷子给陈先生夹一个尝尝吧。”
王爷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小气了?
他都明示得就差直接要了,才给一个。
不过聊胜于无。
陈邳之笑着对吉福道:“ 不麻烦吉公公,我自己来。”
说着拿起备用筷碟夹了一个栲栳栳,蘸了青花碗中的酱汁。
酱汁是虞晚晚特意为江泠调的。
鸡汤中加了香菜末、香葱末、蒜泥、茴香粉,胡椒粉等,还撒了一层熟白芝麻,最重要的虽没有辣椒油,但放了两大勺的花椒油。
按说这酱汁是有些过于麻辣的,但陈邳之是蜀地人,最喜食辣,这味道正对了他的口味。
他忍不住赞叹:“面片软劲适口,浓香不绝,酱汁辣鲜咸酸,当真好吃。”
说着又夹了一个。
江泠的忍不住微微瞪了瞪眼。
还吃个没完了,总共一屉才二十个,根本不够分。
没想到平日里多智稳重的陈邳之竟是个馋嘴巴。
难得江泠的冰块脸有了些人气,陈邳之自然能看出他不高兴了。
不过美食在前,做属下自要与主上同甘共苦,不愿意就不愿意吧。
吉福看江泠也夹了一块栳栳,忙道:“主子,娘娘说了,要先浇上些酸辣汤,再蘸酱汁才好吃。”
原来酸辣汤不是喝的,而是“浇头”。
陈邳之看了吉福一眼:你这老家伙,刚才我吃时,你怎么不说。
吉福回了陈邳之一眼:蹭饭的就别要求那么多,这不得先紧着王爷嘛。
陈邳之也不介意,拿了勺舀了一勺酸辣汤浇到栲栳栳上。
果然,酸辣汤是用鸡肉粒、香菇、木耳、清笋等熬出的浓汁,配了吃更觉鲜香酥麻,让人胃口顿开,回味无穷。
“我再尝尝白斩鸡。”陈邳之吃出滋味,又厚起脸皮,从猛虎口中夺食,夹了一块鸡肉。
就见鸡皮色泽金黄油亮,非常的诱人。
吉福在旁边介绍:“娘娘说,此为闽地名吃,有太羹元酒之味1,需配着用沙姜制成的料汁食用。”
陈邳之尝了一块,冲着江泠惊喜道:“王爷,此肉香气浓郁,皮爽内滑、熟而不烂,柔嫩多汁,委实味美。”
江泠根本没搭茬,他正忙着吃呢。
陈邳之看江泠吃得痛快劲:“王爷,您的毒解了?能尝出饭菜的味道了?”
江泠微摇了摇头:“没有,旁的还不行,唯王妃做的这些能感觉出些滋味来。”
哦~,重点来了,得王妃做的才吃得下!
但有一说一,这顿饭陈邳之也是觉得吃得通体舒坦,太过瘾了。
吉福在旁边敲边鼓,替虞晚晚表功:“老奴如今看娘娘做饭,堪称是美食大家,从选材到制作每一步都是有独特的心得,而且博学,就比如,”
他从怀里掏出用手帕包着的干辣椒:“陈先生可认识此物?”
陈邳之仔细端详了,摇了摇头。
“这个叫辣椒,是从海外传进来的,之前都是把它当花养的。只有娘娘认出来,这是一种蔬菜。而且是菜中的佳品,娘娘说最好用大棚多种些。”
“大棚?”
陈邳之觉得他往日读的书都白读了,今天成了孤陋寡闻之人。
不过当他听了蔬菜大棚的用处时,立刻来了精神:“王爷,若是真的,这可是关系到百姓生计的好东西啊。”
江泠当然也明白,交代吉福:“此事先压下来,以后再议,不许外传。”
内院的虞晚晚刚吃了两口饭,就见小邓子笑嘻嘻的进屋了:“娘娘,外书房传话,王爷的晚饭没够吃,问您能不能再做一些。”
……不够吃?
“四十里莜面,三十里糕”,莜面特别耐饿,吃半饱,再喝些汤就是正好的量。
虞晚晚没多做,是怕江泠吃多会胃不舒服。
另外她也知道江泠能吃肉,今天做的白斩鸡看着是一盘子,实际是用两只鸡弄的。
而且还有一大碗酸辣汤呢。
虞晚晚便让小邓子传话,晚上吃太多不消食,明早再说吧。
虞晚晚有理有据的拒绝给江泠再做晚饭,但有件事她觉得可能避不开了。
江泠今晚留在府里,他们两个刚成婚四天,一直没有同房,虽然他俩自己知道以后是要和离的,可是外人不知道。
王爷新婚若总不住在王妃房里,传出去,可就不好听了。
江泠也是同样想的,今晚不管从哪方面讲,他都必须留宿在虞晚晚房里。
两个人也算心有灵犀。
所以当虞晚晚看到江泠时,并不惊讶。
而且江泠还在前院沐浴过了,还不用她伺候洗漱。
就剩下如何睡觉的事儿。
虞晚晚让屋里伺候的人都出去,拿出了签好字的和离书。
江泠看了一眼签名,卫体的簪花小楷,字写的倒不错。
他随手接了放在衣袋,冷淡的加了一句:“按和离书所写,这一年我们可能会同床,但本王不会与你有夫妻之实。”
虞晚晚没意见。
睡一张床就睡一张床吧。反正都穿着内衣,两床被,各睡各的。
而且这梨花木的大婚床,大得睡四个人都不会觉得挤,两个人睡更是空出一片地方。
不过按照皇室男内女外的就寝规矩,江泠要睡在床里,虞晚晚睡在外面的。
江泠第一次与女子同床,人躺在床上,身子崩得紧紧的。
虞晚晚也好不了哪去,在这个朝代,贵女睡觉也是要讲究仪态的,要仰面睡,两手还要交叉放到腹部,不能乱蹬被等。
她挺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累。
好在江泠身上没什么汗味,只有一股子冷香,挺好闻的。
而且前两天,她自己睡这么个大床,晚上夜冷,虽提前灌了汤婆子暖床,也得多盖一条被,才觉暖和。
今日床里多了个江泠,他火气大,竟不觉得冷了。
再加上十六岁的年龄,正是能睡的时候。
还捏了一下午的葡萄,又兴奋的忙东忙西,身子也的确乏了。
不知不觉中,她便先睡了过去。
江泠听着虞晚晚还打了两声小呼噜,睡得挺快挺沉,倒是个心大的。
不过这倒让他也放松下来。
江泠闻着空气中似有安眠之效的淡淡奶香味,慢慢的也睡着了。
可他长年遭受暗杀,向来睡眠比旁人浅。
只是等他察觉脸上落上一物时,才惊觉今晚他睡得有些沉了。
江泠睁开眼睛,刚想坐起身,放在他脸上的东西竟动了动,他感觉到那物的细腻柔滑,定睛看去,竟是虞晚晚的脚丫子。
本来床大,他们俩一个紧靠床里,一个挂在床边,中间能有两个枕头的距离,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但没想到虞晚晚睡觉不老实,如今竟横着身子睡了。
而且可能是热了,被也蹬开了,脚上本来穿的秀袜也蹭掉了。
脚就正正好好的放到了他的脸上。
这是给他来了个“蹬鼻子上脸”,而且那脚趾头还不老实,蹭了蹭,正戳在他的鼻孔里。
江泠气得刚要拿手指摔开虞晚晚的脚,可是当他的目光真正的落在那脚上时,却一下子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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