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晋江原发/长安与苏著
“奴婢在,太子妃有什么吩咐?”说话的红衣姑娘翩然进殿,朝她福了福身。
孟佼佼看这姑娘身穿的红衣和刚才那群宫女穿的料子款式完全不一样,便轻声道:“你是跟着我从府里进宫来的吗?”
能穿的和别具一格的,也就原主娘家的宫女了。
小姑娘低着头,怯怯应道: “奴婢锦绣,老夫人吩咐奴婢随太子妃进宫贴身服侍。”
见小丫头垂着脑袋,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孟佼佼心底叹了口气,原主做的孽还不少。
她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意:“锦绣,麻烦你给我寻点吃的过来,我肚子有点饿了。”
锦绣很是惶恐的照着她的话做了,端来一些热气腾腾的食物给她。
折腾了一天孟佼佼饿疯了,她狼吞虎咽的吃着桌上的东西,填饱肚子后因为疲惫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薄雾还未散去孟佼佼就坐在菱镜前洗漱添妆。
收拾妥帖后在宫女的簇拥下她踏出寝殿,迎面拂过一阵冷风,冻得她一颤,她忍不住拢了拢披在身上的狐裘。
瑟瑟发抖的孟佼佼问身边伺候的宫女:“太子殿下人呢?”
“回太子妃的话,太子殿下方才已经乘步舆去长乐宫了。”
孟佼佼敛去胸腔升腾起的怒火,尽量语调柔和的继续问:“那殿下可有吩咐什么?”
小宫女实诚的答道:“太子殿下什么都没有吩咐,只说若是太子妃还在睡不必叫您起身。”
孟佼佼忿忿的磨着银牙。
她就知道!
赵聿哪会这般轻易放过她,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只可惜她并非原主,也预判了赵聿的预判。
*
长乐宫内,袅袅檀香缭绕于帷帐,升腾起淡淡的氤氲。
永和帝面色不虞,厉声质问殿下坐着的赵聿:“太子妃人在何处?怎得这个时辰了都不至?”
清早他便来了长乐宫,却只见赵聿一人,等了半个时辰还不见新儿媳,向来脾性暴躁的永和帝怒火突升。
赵聿神色自若的品着香茗,淡淡道:“儿臣来时太子妃还在榻上熟睡,不知现下起了没。”
永和帝怒拍案几赫然起身:“成什么体统!身为太子妃一点规矩都不懂!”
永和帝的怒意随着他的声响飘荡出长乐宫,飞进正要跨进殿内的孟佼佼耳朵里。
孟佼佼吓得身子一颤,她赶忙审视了自己的装扮。
衣衫妥帖,妆容妥帖。
但若是以此去拜见皇帝和皇后,怕还是会被责难,毕竟她来的这么迟,她也没有借口去应付。
扶了扶下巴孟佼佼深思熟虑了片刻,她开始‘整理’自己的容装,先是用手扯散钗环首饰,再故意把挽好的发髻弄得凌乱。
“太子妃,你……”锦绣见她动作,略为惊悚的喊道。
松开手孟佼佼转头问锦绣:“锦绣,我这样去见陛下和皇后娘娘如何?”
锦绣惊慌失措的道:“太子妃,您要这样去见陛下和皇后娘娘,那可是殿前失仪啊,奴婢给您重新装扮。”
小手微抬锦绣作势准备给孟佼佼戴好钗环,却被她拉开。
“好了,还是赶紧进去吧。”
锦绣惊呼:“太子妃,千万别……”
话落迟了一步,孟佼佼已翩然踏进长乐宫。
殿内李修眼尖的看到了孟佼佼,快步到帝后身边:“陛下、皇后娘娘,太子妃到了。”
高坐主位的帝后两人齐齐的望向殿下的孟佼佼。
余光轻扫正襟危坐垂眸无视他的赵聿,孟佼佼勾唇浅笑。
当她不存在是吧,待会儿有的他受的。
徐徐走到殿前端正了身子,她规矩的福身行礼:“儿臣来迟,给父皇母后赔罪了。”
身子一弯髻上插得几支钗环因为动作太大松松散散的歪斜,挽好的发髻也有几缕调皮的逃了出来散在香肩。
此时的孟佼佼看上去颇为狼狈,哪还有半点太子妃的身份。
对这个新儿媳永和帝本就不大满意,若非看在孟国公的面上他是不会允准这门婚事的。
如今看到孟佼佼这副有辱皇家颜面的模样,永和帝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喝道:“太子妃是如何习得规矩!拜见朕与皇后竟不修边幅,还姗姗来迟!”
孟佼佼下意识扫了眼赵聿。
赵聿眼也不抬,津津有味的把玩着手中的茶盏。
孟佼佼自然清楚赵聿是不会替她圆场的,所以考验她演技的时候到了。
孟佼佼深吸一口气,装模作样的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憋出几滴眼泪蕴在眼眶里泫然欲泣:“都是儿臣的错,昨夜侍奉太子殿下太乏了起的迟了些,适才又急着来拜见父皇母后是自个儿走来的。”
说着说着孟佼佼抹着眼角滑下来的泪珠。
赵聿握着茶盏的手一紧。
永和帝眉头皱起,声音亦低了些:“没人派步舆给你吗?”
孟佼佼啜泣道:“太子殿下昨夜就说要儿臣步行前来,说如此才能彰显新妇的德行,因而儿臣不敢坐步舆,父皇若不信大可以问东宫的宫人。”
“太子?确有其事么?”永和帝问道。
赵聿平静的放下杯盏起身躬礼:“太子妃如此诚心,儿臣亦不好阻挠……”
一旁久未发声的张皇后不由得责骂赵聿:“你这孩子,太子妃身子这般娇柔,你怎好让她自行走来呢,这东宫离长乐宫有多远你难道还不知吗?”
赵聿垂首道:“儿臣知错。”
孟佼佼以帕挡住自己得意的笑。
男主啊男主,让你作茧自缚。
“也罢也罢,好歹人来了,这事儿就作罢吧,来佼佼,到母后这来。”
张皇后挥手招孟佼佼过去。
孟佼佼依言走了过去。
张皇后和蔼的为她扶好摇摇欲坠的发簪,拉着她的手轻拍:“好孩子,真是为难你了,让你走那么远的路过来。”
孟佼佼顿时心扉划过一阵暖流,她软软的应道:“这是儿臣应该的,且步行前来更显诚意呀母后。”
张皇后盈盈笑道:“佼佼果真是个乖顺的孩子,担得起这太子妃之位。”
“母后谬赞了。”
孟佼佼敷衍的笑了笑。
担的起又如何,来日还不是被赐毒酒一杯死在牢里。
张皇后见孟佼佼如此得体甚是满意,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松开她。
永和帝则在一旁冷着脸低声嘱咐赵聿:“你既已成婚处事需周全些为妙,今日之事便罢,日后还是好好待太子妃吧。”
赵聿敛去眸中深意,应道:“儿臣明白,会‘好好’待太子妃的。”
约莫详谈了半个时辰,张皇后才依依不舍的放他们出长乐宫。
赵聿与孟佼佼两人并肩跨出长乐宫。
赵聿负手而立,瞥着孟佼佼的眸淬着一层寒冰:“孟佼佼,方才拿孤当挡箭牌,你还真是机敏啊。”
孟佼佼眯眼笑着回道:“那是自然,若不然妾如何能成为殿下合格的太子妃呢?”
赵聿偏过首薄凉的说道:“既然太子妃如此贤惠,想必回东宫步行也是乐意的吧。”
“殿下与妾还真是心心相惜,妾正有此意,宫内景色妾还未观赏过,待妾赏玩一番再步行回东宫,殿下先走吧。”
孟佼佼施施然行礼,端贤的样子让赵聿难以与前些日子的她相提并论。
赵聿抿唇沉声道:“那便遂太子妃的意。”
他倒要看看,她还能耍什么花招。
眼睁睁看着赵聿乘坐步舆远去,孟佼佼撇了撇嘴。
“太子妃,那咱们现在去哪儿赏玩?”锦绣喏喏的问。
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有些害怕。
孟佼佼气鼓鼓的涨起小脸,没好气的道:“还能去哪,走回东宫呀。”
锦绣眨了眨眼,“太子妃咱们真要走回去吗?”
孟佼佼点头慷慨赴义的道:“当然走回去!”
她才不要被赵聿看贬!
然而孟佼佼高估了自己的体力,行程才至一般她便软了身子瘫在原地。
锦绣累活做惯了倒是稳当的很,她见孟佼佼体力不支,当下心疼的劝道:“太子妃,咱们要不还是召步舆吧,奴婢瞧您身子撑不住啊。”
孟佼佼摆了摆手,严词拒绝:“不,咱们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太子妃,您何必刁难自己呢。”锦绣实在不忍心。
孟佼佼玉手搭在锦绣的肩上,郑重其事的道:“锦绣,你要知道不争馒头争口气。”
锦绣不解其意:“这是为何?”
“走吧。”孟佼佼并未解释,存了些体力她费力的起身继续走着。
经过一路的艰辛,孟佼佼终于回到了东宫。
天色也逐渐昏沉,淅淅沥沥下起绵绵细雨,和着凉风落在廊檐未清扫的积雪上。
孟佼佼迈着酸软的腿捶着腰一步一缓走在长廊中。
“殿下,太子妃回来了。”
途径燃着烛火的书房,隔着门板传来窸窸窣窣的谈论声似乎是谈论她。
孟佼佼停下脚步轻声向锦绣道:“锦绣你先回去,我在这待一会儿。”
锦绣略有诧异,未敢多言福身就走了。
灯影绰绰书房里赵聿提笔在素白的纸上点墨誊字:“哦?她是如何回来的?”
赵聿贴身的暗卫段子砚如实禀道:“太子妃她是自己走回来的。”
看似身形娇弱的太子妃,竟绕了那么长的路自己走回东宫,着实让他大开眼界。
赵聿执着狼毫笔的手一滞,“她倒是硬气,定又藏了什么诡计吧。”
在那个女人身上他吃过不少亏,他断不会再相信她了。
段子砚剑眉轻拢:“那殿下可否还按计划行事?”
赵聿搁下狼毫:“计划有变,或许之前的计划得提前安排。”
段子砚挽着佩剑沉声道:“臣明白了,时机一到就会动手,绝不留活口。”
蹲守在窗牖外的孟佼佼玉容倏地煞白。
遭了,不会她玩脱了吧。
赵聿他就这么小心眼吗!
她不过诋毁了他一下,现在赵聿就要提前剧情,急不可耐的要杀她了吗。
捂着唇孟佼佼蹲着身子慢悠悠的移开那是非之地。
只是待她走后,屋内再次响起交谈声。
卷起染了墨迹的素纸,赵聿丢弃一旁,吩咐道:“对了,你暂且留下太子妃的性命。”
段子砚诧异抬眸:“殿下要臣留太子妃的性命?”
赵聿意味不明的应道:“没错,留她一命。”
*
逃回寝殿的孟佼佼静静的支着脑袋坐在红木桌旁陷入沉思。
实践证明,做人不能太嘚瑟。
这不,她遭报应了。
现在她手无缚鸡之力,赵聿如果要杀她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幽幽的叹了声,孟佼佼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太子妃,您早膳还未用呢,要不先吃些吧。”
锦绣服侍着呈上热气腾腾的早膳。
孟佼佼歪着脑袋闷闷不乐的道:“锦绣,我没什么胃口你还是拿走吧。”
锦绣添了碗鱼片粥摆在孟佼佼面前:“太子妃,可不能不吃,您若实在吃不下就吃这碗鱼片粥垫垫肚子吧。”
香气四溢的鱼片粥勾起了孟佼佼的馋虫,她瞬间忘怀方才偷听到的事,捧着碗就大快朵颐起来。
一碗鱼片粥入肚孟佼佼忐忑不安的心稍稍平复了些。
用完早膳锦绣倒了杯花茶给她,扑面而来的茶香与雾气迷了她眼。
孟佼佼伸手想要抓住浮起的白雾,但那丝丝氤氲轻柔的滑过指尖消逝在空中。
她的命还能掌握在自己手里吗。
还是会似这片氤氲白雾转瞬即逝,就像前世猝死的她一般。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现在就去见阎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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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赵狗子会遭到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