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盘古氏的虚影显现出来的时候,三清道君,连同他们手中的至宝,也都是不受他们控制的,如同是乳燕归巢一般,朝着那盘古氏的虚影而去。
盘古氏陨落之后,其身,其神,便是以这样一种谁也无法预料的情况,再度的合而为一。
于是下一刻,盘古氏的双眼,豁然睁开,那三件归于他身的先天至宝,同样也是在他的手中凝聚成型,化作一柄巨斧的模样。
开天之斧——严格而言,盘古氏开天辟地的时候,手中并不曾有什么兵刃,那所谓的开天之斧,乃是天地之间,无量生灵的意识,或者说是他们对盘古氏开天辟地的认知所具现出来的东西,这乃是天地之间所有的生灵们共同的认知之下,所铸造出来的,最为锋锐的,能够斩断一切的神兵。
在开天之斧凝聚出来的那一刹那,从天而降的古朴大钟,便已然是带着那无穷无尽的混沌,无穷无尽的地风水火,砸落下来。
而盘古氏则是顺手就抓住面前的开天巨斧,往上一撩。
于是那随着大钟而来的混沌,以及那地风水火,便都在这巨斧的锋芒之下湮灭,重新分化出阴阳两仪,地浊天清,在那巨斧的光芒之下,那溃散的天地法则,便立刻是重新恢复了原本的稳定。
先前被那东皇钟所定住的时空,所定住的天地万生万灵,亦是都恢复了自由身,重新有了见证的能力,有了思考的能力。
当这无穷无尽的生灵们,他们思绪的灵光涌动起来的时候,那诞生于众生意识当中的开天斧,其威能也便是越发的难以抵挡,越发的不可揣度。
在一个刹那,当那开天之斧和东皇钟触碰在一起的时候,整个洪荒天地,却是陷入了一片莫名的平静当中——除了那盘古氏后退了一步,那东皇钟直接倒飞着重新落入了天帝太一的手上之外,这天地之间最为无法揣测的碰撞爆发出来的时候,竟是不曾引动这天地之间其他的任何变化。
“盘古氏!好啊。”接住倒飞回来的东皇钟,太一朗然无比的声音响彻于恒古时空当中,“这天地之间,皆以盘古为祖,这所谓的以力证道之法,也正是起源于盘古,而今我意以力证道而登大罗,却正逢巫族以秘法唤回了你的存在——这岂不是天意令我成道?”
太一大笑着,尽管因为盘古氏的存在,令环绕于太一身上的那天帝的权柄直接的散去,令他直接从这天帝的宝座上跌落,也令他身上的气机,为之削弱了几分,但被剥离了这天帝之位以后,太一身上的气势,非但是没有丝毫半点的跌落,反而是越发的强横,越发的贴近那到的存在,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隐隐的,令这天地不由自主的与之共鸣。
而在这样的威势面前,‘盘古氏’只是从容无比的后退一步,手中的大斧垂下,那斧面,便如同是最为坚不可摧的屏障一般,将这大战的余波拦下,将天地之间所有的生灵尽皆护佑于自己的身后。
至于说太一,此刻他早已是顾不得这些了,他所有的心心念念,以及所有的注意力,都已经是毫无保留的沉浸于眼前的一战当中——虽然只交手了不到一个刹那,但太一已经明悟了眼前这‘盘古氏’的本质。
以巫族构成其血肉,三清化作其精神,然后天地之间,所有的想要和太一一战的生灵,便化作了这盘古氏的智慧与灵性——看似和太一相争的,只是三清和巫族的联手,但实际上,天地之间,舍天庭之外,所有的生灵,都已经是参与了这一场征战。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举世皆敌——也正是如此,太一真真切切的察觉到了,通过这一战而臻至无法无念的地步,然后登临大罗至尊之境的希望。
……
“道兄,不能令太一继续这样下去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准提道君的念头,在三清道人等的脑海当中浮现出来。
他们看得分明,虽然在这一场战斗当中,太一越发的落于下风,但实际上,太一距离那无法无念之境,已然是越发的接近,再这样下去的话,就算是太一道人在这一场战斗当中落败,但其依旧是有可能以此成功踏足那无法无念之境,极尽升华,而后登临那至为玄妙的大罗之境。
“那准提道友觉得该怎么办?”太清道君和玉清道君皆是问道,如果说三清道人当中,上清道人还在享受这一场战斗的话,那么太清道君和玉清道君两人的初衷,便是一直都不曾变过——至始至终,他们的目标,便只是组织天帝太一以那无穷的业力而登临大罗至尊之境而已。
“想要通过厮杀的方式,极尽升华,便必然是要有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也正是我们,是盘古氏——若是我们稍加动摇,令这盘古氏神形有损,那气机牵引之下,太一也必然会从那距离无法无念之境只得一步之遥的地步脱离出来,如此,必然是能够坏去他登临大罗的希望。”准提道君的声音冷厉无比——就当前而言,纵观整个洪荒天地,唯一的有可能登临大罗的,便只得太一一人,若是太一无法登临大罗的话,那此前天地之间所陨落的所有的生灵,便都是真的陨落了,再也不可能有逆转时空重头再来的机会。
毫不客气的说,准提道君此刻的言语,便是直接的扼杀了那无数的生灵唯一的生机。
但尽管如此,在说起这个提议的时候,准提道君的态度,依旧是从容无比,冷静无比,不见有丝毫的犹疑,就如同此时他所否决的,不是那无数生灵的性命,只是脚边从树上跌落下来的一枚枯叶一般,没有丝毫的价值。
“只能如此了。”太清道君略一斟酌,便是点了点头,然后属于他的气机,首先便是缥缈起来,撼动着那正与太一对阵的,盘古氏的气机。
而在太清道君的气机之后,准提道君,以及接引道君,还有更多的神圣们,都是直接的从那盘古氏的身上‘脱离’,盘古氏的那一双眼睛,亦是直接的变得暗淡起来,对自身力量的掌控,直接的跌落到了谷底——而在盘古氏的对面,那即将要极尽升华的太一,在这变化面前,就如同是一个正一步一步的行于山巅的旅者,被人直接的抽走了脚下的梯子一般。
这一刻,哪怕是太一道人极力的稳固着自己身上的法力,但他的气机,也依旧是以一种不可遏制的速度,跌落下来,在盘古氏所给予的压力陡然之间消失之后,被太一所遗忘的那无与伦比的疲惫和虚弱,便是重新的涌上了太一道人的心头,令他忍不住的一个趔趄,几乎是连手中的东皇钟,都提不稳。
“是时候了!”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巫族的祖神殿中,那张开了手中的大弓,不知道等待了多久的大羿,也终于是找到了出手的机会——太一身上的气机浮动之事,所生出来的,唯一的破绽!
每一次弓弦弹动的时候,都会有一只莹白的羽箭,从那大弓上离开,笔直的朝着穹天而去——而那每一支莹白的羽箭当中,都倒映着金乌的模样。
为了针对天庭,巫族费尽心力的铸造了两柄神兵,其一,乃是裁云剑,这一柄神兵,已经是彻底的消弭的天地之间。
而第二柄,便是陨日刀——不过在天帝大婚的时候,为了除去云中君这个敌人,一众祖巫们在斟酌之后,选择了牺牲那陨日刀,然后令那裁云剑提前出世。
不过,虽然被牺牲,但这不代表那陨日刀,就彻底的没有了用处,在那十只金乌诞生之后,一众祖巫们,为了谋算那十只金乌,便是直接以那陨日刀为材料,重新锻造了十只箭矢——也正是此刻大羿手中的那十支箭矢。
而在天帝太一和那十只金乌真正的关系暴露出来之后,原本只是针对那十只金乌的神兵,又重新的恢复了那压制太一的效果——这对于巫族而言,可以说是一场意外之喜。
临战之前,共工将这箭矢交到大羿的手中,便是因为大羿乃是巫族当中最为擅长抓捕战机的人——一众祖巫们都相信,拿到了这箭矢的大羿,必然是能够找到出手的最为合适的机会。
而此刻,大羿也不负所望的,找到了最恰当,最完美的战机,不过,他箭矢所面对的对象,并非是正处于虚弱的太一,而是依旧留于洪荒天地之间的那十只金乌。
“太一此刻的力量,有极大的一部分乃至于天地之间那无法估量的业力,对于任何一位修行者而言,这业力,都是天地之间最可怖的东西,但太一却是硬生生的,以不可思议的伟力,将这最可怖的东西化作了自己的力量,这才有了他在斩道失败之后,觊觎大罗的基础。”
“在太一显现于天地之间以后,那十只金乌虽然看起来,并不起眼,但实际上,那十只金乌,乃是太一和天地之间那无穷业力之间的枢纽,是天地之间绝大多数生灵怨恨的焦点。”
“是以,只要击落这十只金乌,那这天地之间大多数生灵的怨恨,都会随之而消散——这也即是说,太一身上的力量,会更近一步的跌落。”
“如此一来,就算没有其他神圣的帮助,我族的众位祖巫们,也有将太一斩杀的机会!”大羿的目光,平静无比,而他身上的血气,却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得枯朽。
十支箭矢——每一支箭矢从大弓上弹出去的时候,都会带走大羿身上的一道本源,也唯有如此,这箭矢的威能,才能够被发挥到极致,才能够完美的达成大羿的目标。
每一道弓弦炸裂的声音当中,都会有金乌的悲鸣响彻与天地之间,都会有一只金乌,直接在那箭矢当中湮灭,这一刻,天地之间所有神圣们的目光,不由得都是集中于大羿的身上。
“终究还是差了一分,不得圆满吗?”接连九支金乌陨灭之后,当最后一支箭矢从大羿手中的大弓上射出去的时候,大羿的目光当中,却是浮现出了一抹黯然无比的神色来——接连九支箭矢之后,这最后的一箭,他却并不能如同先前一般,将手中的大弓拉倒最完满的地步,而是只堪堪将手中的大弓拉开一半,那最后的一支箭矢,便已经是不受他控制的朝着最后的一只金乌而去。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大羿身上的气机,彻底的湮灭……
……
“该我们出手了!”在第一只金乌陨灭于天地的时候,云中君的身形,已经是踏出了天庭——紧随于他背后的,是驾驭着战船的天河大军,以及征伐一系所有的神圣们。
在天庭其他的神圣们,尽皆因为太一和盘古氏的一战而沉睡的时候,这已经是天庭所能够拿出来的,最为强盛的力量——当然了,就算是那些神圣们都还在,此刻在云中君所率领之下的,天庭征伐一系的所有的力量,也依旧是天庭最为强大的力量。
“此路不通,云道友止步!”才踏出南天门,南天门之上,三件先天至宝便是齐齐而出,那太极图定住阴阳变化,然后元始幡撕开云中君和麾下的大军,和其他的神圣们彼此之间的勾连,最后,是那四柄通天彻地的长剑随之一卷,将云中君给卷进了其所结成的阵势当中。
赫然便是三清道君!
在脱离了‘盘古氏’之后,三清道君便是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天庭,在这南天门之外,等着云中君‘自投罗网’。
“我们就知晓,天帝有恙,云道友你必然是天庭反应最为快捷的人。”上清道君按住腰间的长剑,身形在这法阵当中浮现出来。
“三清道友,何苦如此?”云中君面带苦涩——天地之间,那兔起鹳落的变化之间,三清道人的倒戈,是他至今都想不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