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山脉中央,险象环生,地势凶险,但这片区域却成了一片真空。
“你为何出手?”一念质问道。
佛衣反问:“你又为何出手?”
一念嗤了一声:“反正小僧的原由绝不与你相同。”
佛衣沉默,不再搭话。
两个和尚对视着,空气中流转肃杀的阴冷氛围,而等两人反应过来,才见江长安已转身继续向西行去。
黑山中的环境阴森森的,不知何时,天上的云雾也变成了阴沉沉的血红色,灰蒙蒙不易看清前路,就如血色笼罩的黑夜,无比压抑。
“江公子,江施主,江大少……”一念笑呵呵跟了上来,凑在一旁问道,“江公子就不想问一问为何我二人出手?”
“你们两人既然同时出手杀人灭口,必定是有些东西不想要我知道,问也白问。”江长安不愿多做纠缠,直觉告诉他,五念来此的目的绝没有这么简单,五念十万年来第一次聚集在此也绝对不会是单纯的凑巧,他从不相信巧合的事情。
继续西行了数十里,忽然,就在山石后,渐渐浮现出一处废墟,朦朦胧胧的佛韵散发出来,耳边听到一种若隐若无的禅唱,像是从天外传来。
“有佛音!”一念激动地跳起来。
初时,江长安以为是错觉,但佛音渐渐浩大起来,在整座古庙中缭绕,如黄钟大吕在震动,庄严、浩大、高妙、玄奥。
废墟的尽头是一方极为开阔地,就如一座广场,靡靡佛音正是从广场上空传来,恍惚间,三人好像看到了成千上万名头顶金光的僧人盘腿散坐于广场之上,研读佛经,千万和尚诵读佛法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心头肃然,古波般宁静。
万佛朝宗!
广场尽头,矗立一座古老的庙宇,寂静无声,青砖石瓦,十万年的时间让它和这个仙人都不敢踏足的领域完全融合,上面生满了奇花异草,相依相呈,古意盎然,让人似感受到朦胧时光流转,岁月的变迁,带给人以无尽的宁静与苍古,根本谈不上瑰丽,倒是多了一股佛法自然的韵味。
即便如此,偶尔也能看到残垣断壁中埋没着金壁银桥,难以掩盖曾几何时的辉煌,恍惚间,他们仿佛看到了十万年前的场景,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屋顶,显得格外鼎盛。殿檐斗拱装饰着青蓝点金和贴金彩画,红色大圆柱盘坐金龙。
荒败的古庙门口,有一块锈迹斑驳的铜匾,上面刻着四个古字,如龙蛇盘绕,禅意无尽。
“大雷音寺!”
传说中的大雷音寺,佛陀的居所,佛教的无上圣地。
此刻它就在几人面前,虽然沦落至此,但尤见庄严神圣之态。
“佛音说法,声如雷震。是为大雷音寺!这里就是神庙。”
江长安朝大殿走去,古殿中,突然,整座古庙内尘埃尽退,无尘无垢,一片洁净。法相森严的石身佛像才显真容,或嗔或怒,或喜或悲,正是人间百态,眼前这一切,祥和而又安宁,让人如沐春风,仿佛有飘渺禅唱响起。
穿过古殿,继续行进二三里,废墟中显现出一座偏殿,这座殿堂更加古老,像是从古至今生长在此,无人问津,毫无生机可言。
殿前横匾上雕刻着破旧三个古字——“往生殿”。
江长安猛地顿住,淡然平静的脸颊上,不知何时淌下两行清泪,他心中无悲无喜,不知因何流泪,但泪水就如决堤,无法抑制。
走入其中,古殿中央摆放一张青案,案上堆满了化成泥尘的经文,可就在中央位置有一处空白的区域,仿佛那里曾经应该摆放着什么东西,案前一张破破烂烂落满尘土的蒲团。
佛衣叹息道:“这青案上原本摆放的,想必就是执掌轮回的青灯,这张蒲团上坐的应是掌灯人了吧。”
江长安沉默不语,他想起了临仙峰上的那个女子,那个能将一处山水目不转睛看上两个时辰的痴女子,曾几何时,她就是这样痴呆呆直勾勾只盯着这盏烛火度日吧?
古殿后院,六座古井生满了草木,每一口古井旁用着钟鼎古字各自刻画着名字——“天道、修罗道、人间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
一念瞥了眼佛衣,抢先道:“这个小僧我知道,青灯消除亡魂因果,论其功过投入六道古井以轮回。”
出了往生殿继续西行,依旧望不见神庙尽头,眼前黑山林立,断崖层出,地势极为凶险,但好在因为佛音神威的庇佑,仙禁中的异兽大妖不敢贸然闯入,倒也安全。
又走了半个时辰,三人面前显出一棵参天古树,倚山而立,与树身一半已与山体连为一体,仔细看,树身居然被掏空,延伸出一条悠然小径通向山体内部。
“这莫非是哪个佛陀的修行洞府?”墨沧疑惑道。
古木就如一座天然佛门,古朴自然,细细体会,竟有无尽莫名禅意奥妙。
三人步入其中,感觉走入三四里,石壁上忽显出淡淡的绿色荧光,照亮尽头。
古洞尽头乃是一座石室,三人走了进去,就见石室中坐着一具古尸。
男人的古尸,面壁而坐。
黯淡的荧光照亮在上面,古尸已经风干坐化,面目全非,身上衣服早变成几缕破烂布条,盘腿坐在发霉长毛的蒲团上,几缕长发挂在鬓前,显得无比的萧索凄凉。
他的五脏六腑早被蚁虫食尽,胸口连同腹部开了大洞。两根铁钉直钉入双腿,砸进地面,以一种自虐的方式长坐于此,触目惊心。
面前石壁上刻着斑驳不清的字迹“世上本无纱罩灯,奈何佛前琉璃盏”。
“这是那座石室!”江长安与一念异口同声惊讶道,这正是先前二人初遇后所进入的神秘石室,若非青麟巨兽将二人掳走带到了竹林,面对那三眼古仙尸只怕凶多吉少。
一念捶胸顿足叫苦不已:“原来那时这神庙离我们这么近,那青麟巨兽虽说救了你我,但却让小僧丧失了那么好的机会,也是可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