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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非衣。”
  “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方家人的命你必须血债血偿!”
  一双凤眼轻颤了颤, 缓缓睁了开来, 似梦似醒地半阖着,被垂落在额前的发丝的看不分明,眼神冰冷刺骨,又带着一分邪肆。
  又是哪个修仙界的蠢货要找他报仇!
  季裴刚刚转醒,渐渐将左右摇摆的世界稳定在了视野的正中心,抬头向上看, 整个空间蒙着一层灰蒙蒙的阴影,天空苍白的仿若素笺。
  对面是个穿着天玄宗道袍的青年......长得有几分眼熟。
  甚至他手上的那把剑, 都有点眼熟......
  雪白无瑕, 至凡至简。让他想到了玄琛。
  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他明明刚刚跌落魂川。
  季裴皱起了眉,回忆起了事情的经过, 而在那刹那, 周围的空间像水波纹一样迅速地扩散了开来。
  季裴的脖子一僵, 缓缓低下了头。
  刚刚他关注的剑,不知何时贯穿了他的腹部。
  伤口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停的流窜出来,接着仿佛五脏六腑都牵扯在一起, 猛地一拧,痛入骨髓。
  一双眼猩红的眼似是能滴落鲜血地睁目欲裂。
  喉咙里的腥味渐浓,季裴忍住了吐血那么示弱的事, 紧抓住了贯穿他腹部的剑。
  剑身纯白干净的令人心碎, 也无情冰冷地紧。
  汪洋一般的魔力从伤口处近乎崩溃地扩散了出去, 但是全都被那柄剑吸收了一干二净。
  他使不出力气,却抵住了龇牙咧嘴的难看表情,勾起了唇,“要不是时机不对.....我可真想把你赠与玄琛。”
  破魔之剑,真适合他。
  话音刚落,季裴又从苍茫的天空跌了下去,腹上的伤口却渐渐愈合。
  季裴也算明白了他现在的处境,这是个不容他抵抗又不会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的地方。
  等他再次停了下来。
  这一回空间中的灰色阴影比之前更重了,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感觉到自己似乎在一张床上,而且,这张床的触感令他十分熟悉。
  季裴抽动了一下有明显不太舒服的脚腕,脚上似乎被什么锁住了,有千斤重。
  “裴儿。”
  季裴的眼睫猛地颤了颤。
  师尊?
  他张了张嘴,想要发声,但是说出口的话却与他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
  “别叫我叫的那么恶心,我也不喜欢听到那个名字!”
  面对他的人没有恼火,沉默了片刻,悉悉索索的声音响了起来,自己的身上就温暖了一些,季裴猜想,可能是对方捡起了被子,给他盖在了身上。
  但是很快,这被子又被他踢下了床,因为挣扎以至于脚腕上的锁链把他的脚踝咯出了血。
  这感觉,也太熟悉了。
  上回他在玄清子的玉宫不就是这样的吗季裴很想让幻境中的自己别折腾了,但是他干预不了,还在继续说着。
  “我要回魔域。”
  “不准。”
  “玄琛,我陪你上床,你让我回魔域。”
  “不准。”
  “你个变态,混蛋,魔鬼!!滚啊!”
  这些对话分明是自己和师尊的声音,大会季裴的额间却冒出了冷汗。
  难道自己已经变态到开始幻想师尊囚禁自己的桥段了?
  周围的空间又荡了一荡。
  他终于从那张床上走了下来,脚上是柔软的泥土,季裴的眼睛仍旧什么也看不清。
  “真的是他吗?他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魔气。”
  听到这声音,季裴动了真怒。
  这不就是之前让他白挨了一剑扬言血债血还的那个蠢货吗?
  “木青,你怎么这么软蛋。肯定是他啊!天魔宗为了找他,生灵涂炭。你也看过他的画像,就是这个人。”一个尖细的女嗓,在旁边戳窜。
  季裴听到女生的话,有些怔然,刚刚的是方木青?
  “可他看起来.....完全就是个长得漂亮的花瓶。”
  血海深仇还觉得自己长得好看,是方木青那小屁孩没错了。季裴有些无奈。
  “要是长得不美,玄琛真人怎会被他迷了心智,竟然窝藏魔族。”女声厌恶的说。
  “你要是不下手,那就我来!”
  季裴非常叹服这个梦境的发展,如果死在主角手下,自己也不枉是书中的头号反派了,但是死在一个莫名奇妙的女人手上,他这反派的命也太不值钱了。
  身体不由张开了双臂,声音淡到极致,似乎早已无欲无求。
  “杀了我,整个修仙界为我陪葬,我很乐意。”
  “魔头之子,果然也是疯子!”
  女生似是被激怒了,剑上灵光一闪而过,照亮了季裴的视野,他又一次低下了头。
  左侧肋骨之下的部位被一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灵剑贯了个通透。
  季裴又疼的吐了一口血,还能不能好了。
  不光死的越来越惨了,竟连死法也越来越垃圾了。横竖都是死,有的人死了万人窃喜,有的人死了激不起一丝涟漪。
  他喜欢做前者,不喜欢做后者。
  身体继续往下跌落,这一回,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明亮起来,蒙在眼前的雾尽数散去。
  “这里是......九曲殿。”季裴喃喃道。
  殿外的榕树结了一层冰。
  霜雪落满了整个庭院,周围却没有一个脚印,没有人进出,仿佛是一座孤岛。
  “......”
  季裴拖着自己跌落魂川时穿着的黑色长袍,走入了殿中,一个显得有几分孤寂的背影站在殿上,他不由得脱口而出。
  “师尊。”
  殿上的人没有动也没有转过身来。
  季裴以为他听不见,于是继续又往上走了几步,走到了阶梯下。
  向玄琛注视的地方看去,是一尊道相。
  大约是太上老祖一类道家圣人,他也不懂这些,当时在天玄宗,他就没好好上过几节课,全都是睡过去的。
  周遭安静地过分。
  两侧的烛火摇曳着却显得有些冷。
  “飞升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圣人,供奉他有什么用,什么答案都得不到。”
  “......”
  自己说了如此不合规矩的话,玄琛依旧无动于衷,季裴心里拍板了这个人肯定看不见自己,也听不见自己说话。
  但他一个人站在这里也很无聊,索性,他就直接往上走了去,站在玄琛身边,也给这雕像供了一炷香,自说自话得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这个不知道是谁的泥人,有件事我一直摸不清。有的时候肯定,有的时候又不确定。”
  “这样很不干脆。”
  “所以,如果有一天玄琛想起了一切,你能不能让他准确地回答我。”
  “他是不是也喜欢我呢。”
  季裴松开了紧合着的双手,侧目看向旁边的人,看着对方那高挺俊秀的眉眼,忍不住心中一动,一手搭在对方的肩上,凑在对方耳边,朝耳朵里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这个幻境怎么出去,但我觉得十有八九是要把你给杀了才能祛除魔障。但是,你长这个样子,我还真的有些不好下手,你自觉点,自己散了如何,就像之前那样。”
  “季裴。”
  听到声音。
  季裴一瞬间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底下的烛火瞬间全灭,只剩下这道相下的两支独苗,显然不算明亮,隐隐灼灼的火光下,季裴仍旧能看到玄琛泛红的眼底。
  “师......”
  被人推倒在地。
  一句唤声刚刚张开了口,两片唇先被咬住了。
  不像他一吻就咬破别人的嘴唇,但是也极为霸道地碾磨在一起,突破齿关,夺取空气,勾出一道银丝。
  季裴被人压在身下,依旧瞪着两只眼睛,无法理解怎么会变成这样......
  区区一个幻境!
  看出了季裴的分神,玄琛捏住了季裴的下颌,低沉道。
  “怎么。”
  “不继续叫了。”
  “我的心魔。”
  谁他娘的是心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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