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刹宗带走了时阡, 季裴也以为这件事只差找到幕后凶手。
突然而然得, 远处的天空变了颜色, 一片绯红,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气搅弄着乌云, 遮盖了月亮原本的颜色, 气旋渐渐沉下, 看着特别像一个骷髅头。
季裴的眉间一跳, 有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他离开方家其实也不远, 就隔着两座山,因为和月爻斗法,那两座山都被季裴移平了只剩下开阔的狂野, 所以季裴极目远望,一眼就看见了被红色火光包围的方家。
“方家。”
怎么会。
季裴猛地皱起眉,想起了书中所说。
书上说.......他会是为了抢钥匙杀光方家所有的人之后, 又施火烧了整个方家,方家人修为低微,只剩下一个没有留在家中的方木青刚好带走了钥匙幸免于难。
可是.......这些事都不是他做的。
难道是有人中途折返,抢了宝物,又放火烧了一切。
“少主,我们现在怎么办。”忠仆问道。
季裴冷下了一张脸来,唇间抿起了一条直线。
他想都不用想,不管是谁放火, 最后都会嫁祸到他身上。别让他抓住放火的人, 他绝对要让有来无回。
“跟我去方家。”
“分成两班人马, 一队救火,一队去追谁放的火。”
“救火?这个我们没.......经验。”就算有人会使用法术,但是也是杀伤力极为巨大的法术。
“不能让他们烧没了,烧没了就等同于死无对证了。”季裴头疼地捏了捏眉心。“看着温柔点,别淹了底下的村庄,那里的村庄都是没有修为的凡人,不管是洪水还是瘟疫,都要死不少人,担上不少因果。”
季裴对他的这些手下的破坏力很有信心。
“是。少宗主。”
“我们走。”
一边前往方家,季裴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书中的内容,主要是回忆方木青的内容。
以前他救方木青是因为救他有洗白值,但是这回不一样,那小子一口一个大哥哥叫着,还是个做主角的命,他万一把主角大难不死的故事给蝴蝶没了,确实说不过去。
原文里,方木青会音外出掉进一个深坑里,差点被饿死的时候,他偶然发现钥匙可以穿到另一个空间里,就前往了密境,遇上了戒指里的老爷爷。
季裴现在知道,老爷爷是玄清子。
密境是玄家密境钥匙的小空间,五驼峰密境。
可那个掉进去的坑是哪个?
故事被他影响了很多,密境也已经开启过了,短时间,就算有钥匙,方木青也进不去密境,他不会被困在哪个洞里了吧。
这么一想,季裴脑海里突然灵光一现,豁然停住了脚,回过身往后山看去。
吩咐道。“你们继续救火。”
“是,少宗主。”
火光照耀下,原本漆黑的后山也变得亮堂起来。一个男孩孤零零地坐在洞窟底下,仰望着漂亮的天空并不知道另一边已经燃起了汹汹烈火,还觉得这样的云彩很漂亮。
因为他以为他在看火烧云,或是其他更特别的自然景观。
他来这里,只是想故地重游的看一看当初和大哥哥相遇的猎人陷阱罢了。
当初他和大哥哥逃出来的时候,通道已经被掩埋了,但是猎人陷阱却并没有塌方,他让侍从给这个陷阱安了个梯子,从此这里就是他的秘密基地。
每次想不明白问题的时候,就来这里静思。
今天他也有想不明白的问题。
比如说,大哥哥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方木青摘了朵洞里的野花,掰着花瓣数着。
“大哥哥是好人,大哥哥是坏人,大哥哥是......大哥哥是好人,大哥哥是坏人......”方木青看到结果是坏人,十分不满意地捏碎了花朵。
“大哥哥是好人,大哥哥是坏人,大哥哥是......大哥哥是好人,大哥哥是坏人.......哈,大哥哥是好人!”
“你这样根本行不通,只要花瓣是奇数,我就是好人,只要花瓣是偶数,我就是坏人。”
听到这熟悉地声音,方木青猛地扬起了头。
两只眼睛瞪的跟圆葡萄一样,捂住了嘴巴,又猛地挪了挪屁股,靠在了峭壁上,有些紧张,怕大哥哥又抢他钥匙。
但是仔细一想,他好像也没带钥匙,大哥哥也不会抢他了,心里又放下了。
“大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来救你。”
这和第一次相遇时一模一样的回答,让方木青心里滚过一淌暖流。
“可是....我是自己下来的,已经不需要大哥哥相救了。”说着,方木青不自觉得看向了自己搭的木梯子。
“不是这种小麻烦而是□□烦。”
“只有你这个天道宠儿躲过一劫,快随我上去,你或许还有机会见他们最后一面。”
季裴一把拉住还在发懵的方木青,将他拽了起来,方木青又一次被季裴抱着飞离了猎人陷阱之外。等到他出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家已经在烈火中,明火找到那颗大葡萄一样的眼睛里,瞳孔猛地一缩,方木青脸上立刻出现了惊恐的情绪。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的家被人修士放火烧了。”
之所以是修士而不是普通人,是因为这次的火不是一般的火,如果是一般的火,季裴那几个会水系法术的忠仆早该把这里的火灭了。
所以这里的火一定是修士放的,而且还是有异火火种的修士。
异火。
世界上只有极少数人才能拥有的宝物,一般的炼丹术师拥有了异火就相当于拥有了成为顶级炼丹术师的资格,这个资格不易获得,但是季裴恰好有一种异火。
他是雷系灵根,拥有天雷刑劫演化的刑火,但是他也不怎么用,一把火烧成灰烬,他的血藤还吸什么。
方木青的眼睛立马就红了,说话声音都因为哭腔显得支离破碎。
“大哥哥,快点...快带我过去!我的爹爹,娘亲都在那里,你快带我过去啊。”
季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的抱紧了他,消失在原地,黑袍划过灼热的焦土,别人口中的魔道,带着失去家人的孩童缓缓落下。
方木青踉跄地往前爬了爬,方木青身上有季裴为他包裹的灵力防御罩,所以没有被异火烧伤,还是刚才的那个寿堂,他的爹爹被压在里头,已经焚了半个身体,遥遥望着他这里。
“木青啊。”
“你怎么来了,坏人......还没有走啊。快点跑。”
“我爹...我爹在里头。。”方木青转过身拉扯着季裴的胳膊,季裴的看了眼里头老人的惨状,顿了一下,没说话地脱下了外袍。
“你在这里不要动。”
方木青哭的眼睛都有些看不见了,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季裴将自己身上穿的外袍脱了下来,冲了进去,而后帮已经没有了下肢的老人包住了腿。
方砚声虽然是方家家主,但是他本身的实力并不强,都已经这个岁数了,有那么多灵丹妙药帮助修行,依旧只有筑基期。
所以这种异火烧身他根本活不下来。
况且,他身上本身就已经有了不少伤痕,大概是歹人为了逼出钥匙下落威胁的。
“.......”方砚声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在最后竟然是靠季裴出了火场,他哭笑不得地道了歉。
“我之前.....确实对你的偏见太深了些。”
【系统:洗白值增加。】
季裴在方砚声嘴里放了一颗丹药,让他含了下去,将方木青按在了方砚声的怀里,声音偏有些冷淡地道。“少废话,多跟方木青说些,我可没空听一个老人讲遗言。”
方砚声听到季裴说话就犯怵,也不再多说,用仅有的力气摸了摸哭倒在他怀里的方木青。
“木青,你一定要好好修行,要变得比任何人都强大。”
他没有说关于复仇的任何事,就怕方木青担心。
他的手抵在方木青的额头上,仿佛有千斤重。方木青哭成了个泪人,可能是因为看着孩子怎么也不放心,方砚声就一直盯着他,眼瞳逐渐放大了开来,手渐渐地垂落了下来,。
方木青突然觉得身上压着的人又重了几分,小小的身体被压倒了下去,他怔了一瞬,猛地爬了起来,爬到方砚声的身上。
“爹!爹,你还没看我求学呢,你还没有看我正式拜师呢,你跟我说说话啊。”
季裴用灵识扫了一眼整个方家,除了方家家主以外,竟然连个还能告别的都没有了。
方木青很快哭晕了过去被他接住了。
“少宗主。异火已经褪去了。但是方家除了这孩子无一生还。”忠仆来汇报道。
看着满地荒芜,天上立刻赏下了一场雨,从稀稀拉拉的小于变成倾盆大雨,季裴知道这次是自己彻底被人戏耍了一回。
死无对证,他又成了书中灭了方家所有人的反派。
季裴低垂眉间看着怀里哭的惨白又被雨淋湿的小孩。
“就这孩子还要拯救苍生呢。你敢信吗?”
“从谁的手里?”
“以前是从我,现在未必,大概是....某个反派吧。”
季裴低垂下了眼睑,眉间有了一点讥讽的味道,某中却一片冷寂,唇角再不见往日笑意。
“少宗主。常长老以及那一众前代忠仆暗卫从刚刚到现在一直跪在地上不愿起来。”
季裴抖了抖眼睫,将手里的方木青递给了身旁的忠仆。
“带我去找他们。”
季裴一步步走到常戚云的面前,常戚云没有用法术遮挡头上的临盆大雨,立刻被浇得像是个落汤鸡,飞星似的长寿眉滴答淋成一条直线。
季裴语气如常地问道,“长老,你在做什么。”
“季老宗主出现了 。”
季裴皱了皱眉。“你怎么确定。”
常戚云重重地低下了头。“季老宗主的异火,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认错。”
季裴倒退了一步。对了,系统说,他父亲会出现在方老爷子的寿宴期间,没想到真的出现了.....还放了一把火。
季裴心中五味陈杂。
“那你们也不必跪那个偷偷藏起了的人。”
既然出现了.....为什么不来见他。
“我们不仅该跪,还应该死。”
“当初宗主陨落,我等本来都该自刎谢罪。因为您还小,老宗主也留了遗书我们才留下来。但也只是苟延残喘。如今宗主见到我们却不愿现身。可能就是在怪我们没有以死谢罪。所以我等准备先与老宗主赔罪后,一同自刎。”
“所以......你们就不听我的了?”
“都给我起来。”
季裴的声音已经冷的刺骨,可是无一人回应。
他身后的暗卫忠仆们互相看了一眼,缄默无声。
季裴早在拉扯方木青家人的时候染上了血污,那颜色格外的深重刺目,他紧抿着唇。
“从我登上宝座之后,季鹤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甭管你们以前是谁的狗,从我登位以后你们就是我的狗。”
“现在,我们根本不了解我父亲究竟想做什么,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伤害我的可能性。”
“他若是想与我为敌,那你们是我的敌人吗?”
依旧没有人回应,季裴心里一凉。
“假如,你们至今仍旧觉得自己的主人是季鹤,那就赶紧谢罪吧,免得今天不死,日后为季鹤伤我,我不需要有二心的天魔人。”
青年紧束着眉头,似乎带着天生的残酷与威严,又猛地转过身离去。
忠仆暗卫们立马随后跟上。
季裴突然停住了脚,“等我陨落之后,你们绝不许学这些人。”
忠仆面具挡住的黑俊脸蛋,微微勾勒一个局促的笑容。
“少主说什么傻话。我等绝对要比少主离开的早。”
季裴扭过脸,唇抿做了一条直线,眼底看不见情绪的一片幽静“这种话,不许再说。”
忠仆一怔。默默跟了上去。
季裴再次停了下来,往天上望去。
看到人时,他眉眼一挑,露出挑衅的意味,扬声问道。
“您是不躲我了吗?”
那个一夜过后,留了宝藏就拍屁股走人的男人竟然出现了, 倒是省了一番他自己去找人的时间。
玄清子也看见了人,淡声回道。“我从未躲你。
季裴冷哼了一声。
他要是没躲,那七天他早把玄清子吃干抹净了。
“你惹你生气了吗”
“你下来让我艹我就不气了。”
玄清子:“.........”
他时刻怀疑玄明跟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他之前养徒弟的时候真的把人养歪了。
看着青年身上只单单穿了一件单薄的衣服,玄清子微微蹙了蹙眉,旋身飞了下去,一把脱下自己的外袍把他披上。
季裴躲了一躲,“我全身是血,你别碰了。”
“无事。”
季裴转过眼来,低下了头。“你密境的钥匙被人抢走了,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如果有人进了你的密境,你一定要立刻告诉我。”
“好。”
玄清子给他披上披风的动作十分亲昵,因为个子高上一头看上去就像是抱在了怀里一般。
季裴身后的忠仆又互相看了眼对方的眼色,尤其是看了一眼一直近身陪在季裴身边的那个忠仆的眼色,了然得退了一步,抱着方木青消失在雨中。
可是不是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场面是不应该被打搅的。
将四周搜索了一圈的于清,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切,立刻被愤怒遮蔽了眼睛,返回头看到玄琛还跟季裴站在一起大喝一声。
“季裴!你在这里,果然是你!”
“你好生歹毒。”
两人回头看过来,有些莫名。
“玄琛师弟,这件事肯定是季裴做得,季裴把我们骗走了才回来抢钥匙,他果然诡计多端!”
玄清子摇了摇头。“不是他。”
“你可不能因为那是你徒弟就心有偏颇啊。”于清吹鼻子瞪眼地道。
他觉得他已经明白了一切,可是那白衣胜雪,仿佛九天之下,万事不扰其心的白衣道人却轻飘飘得看了他一眼。
“我就他一个徒弟。”
“公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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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先提前说了orz我之后应该会放天假,还没想好几天,会写好请假条的~爱你们么么哒,注意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