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可偏偏又想不起来。就连阿姐也说我想的太多,或许是快要分娩的缘故。
我问阿姐,我为何就同意做了紫昊的天后,分明有着血海深仇。阿姐总是红着眼说,到底情深,何况是夋岿作的孽。
紫昊如何做了天帝我已记不清了,我与他何时成的亲也记不清了,阿姐说,她当初怀着重明与大鹏时也是这样,总会忘记许多事,等分娩了便会好的。
我也不知是病了,还是当真有了身孕的缘故,总会将前不久的事也忘的一干二净。
紫昊总会忙着各种公务,甚至许多事他也会亲力亲为,因此受到各界生灵的认可。阿姐正与我说一些体己的话,大致有关分娩的,直到紫昊进来后才起身颔首,紫昊赶忙也回了礼,一脸温和的模样一边说着一边在我身旁坐下。
“这些时日多亏了雪凰上神。”
阿姐看着我们一脸笑意道,“天帝何必这样客气!”
紫昊话说着便幻出玉瓶递给我,一面又对阿姐道,“近来公务繁忙,若非上神时常陪阿霓,我只怕更分心。”
阿姐颔首而笑。
紫昊又对我说道,“这是太清天尊新练出的仙丹,宆空星君说分娩时会消耗太多灵力,因而我便让太清天尊多练了些蓄生灵力的仙丹以备不时之需。”
也不知是我记性越来越差的缘故,还是因为有了喜孕的缘故,见紫昊温柔体贴的模样,我反而有些享受有他在的时刻。
好像这种感觉,也挺欢喜的。
阿姐喝着茶水,轻声问道,“听闻人界近来不太平,多是关于夋岿。天帝最近忙的,可是此事?”
我听罢抬眸看着紫昊,紫昊叹了一口气后微微颔首。
“父帝的往事如今再提,此事也过去了千年之久,只怕是有谁故意所为。”
“那天帝如何处理?”
我抬眸看着紫昊,夋岿虽然羽化,可庙观之中尚有他的神位。因此,他依然受着香火供奉。
紫昊沉眸,我起身要走却被紫昊伸手抓住,见我未语,紫昊道,“他到底是我父帝。”
我轻声道,“他引起天怒人怨,如今不是我们凤凰族因旧事逼你,而是天下生灵不甘。”
阿姐放下手中茶杯,看着紫昊,“天帝承诺天下生灵,均以公道正义之法主持天道。雪凰只问天帝,夋岿所为可有公道正义?”
紫昊沉默,阿姐再道,“且不说因一己之私灭我凤凰全族,就是为了灭凤凰族不惜默许黑羽凤凰危害人界,又险些放出天水毁灭人界就是大过。无论当年的巫妖大乱,瘟疫之事,修罗战,天魔战,还是最初的水洗人界,十日当空,哪一件不是出于他手?”
紫昊紧紧抓着我的手,一直未曾搭话。
阿姐看着紫昊与我,再看着我腹部,“阿霓如今临近分娩,究竟因何留在天宫,虽然阿霓近来健忘,但天帝应该未忘。”
紫昊神情大变,瞬间脸色苍白。
阿姐再道,“或许阿霓分娩后,记忆便会恢复。天帝难不成,只想靠她腹中孩儿表明态度么?”
阿姐还想说什么时,我回头看着紫昊,“你治理天下,是因尽显孝意,还是公道正义?”
紫昊始终没有回答,我转身离开。与阿姐闲逛时,正碰见灵霞元君与司命兄妹,他们似乎也在商量着什么公务。灵霞元君一脸瞧见我后,神色骤变,对我讽刺一笑便转身离去。
这位泰峰元君与我少有交际,也不知哪里将她得罪,但凡见了我便怒目以对。既不会对我行礼,也不会笑颜相对,似乎根本没有因为我是天后而有所畏惧。
司命兄妹对看一眼后,对我和阿姐行了礼便转身离去。
又见五师兄前来,只说去看望二师兄,问我去不去。阿姐也说自己来的有些时候,便该回鹏族了。
二师兄如今回了天界,在天宫主管姻缘簿。听闻司命兄妹当年在紫昊凡间历劫时,私自篡改了紫昊的姻缘,紫昊也并未怪罪司命兄妹,只是分解了他们之前司职的公务。如此来,天宫的神职便多出了一些虚位。
听闻二师兄与狄意因为南溟海神及整个南溟的反对,最终仍然分道扬镳。狄意去了冥界司职,二师兄也没有继承南溟海神的神职,而是到天宫填补了掌管人族姻缘的媒神,人族尊称“红喜神”。
远远见得二师兄躺卧在姻缘石上,旁边一颗高大繁密的合欢树上挂着木牌,上面刻有名字,偶尔还有红色的丝带将两块不同名字的木牌相连。挂在合欢树上,随风摇曳,偶尔发出碰撞的声响,形成不同的曲调。
二师兄喝着酒,紧闭双目,嘴唇周围也长出了胡须,看上去很显沧桑。
“二师兄,你看谁来了。”
二师兄侧脸过来,微微浅笑,“哦,是小。”二师兄停了莞尔又道,“是天后啊!”
五师兄轻咳两声,二师兄跳下姻缘石走来,“都做母亲了,难不成还想问姻缘?”二师兄又喝了一口酒,再道,“你要的姻缘是无缘,问了也白问。”
今日的二师兄很怪,我只当是他心中伤感自己与狄意的感情,所以说的话让我听不懂。
五师兄赶紧上前将二师兄拉开,只道,“你二者半斤八两,又何必挖苦她?”二师兄听后无奈的苦笑一番,摇摇头叹息。
“你身上酒气太重,离她远一点。”
二师兄看着我的肚子,又看着自己的酒壶,这才恍然大悟,对着我歉意一笑便收起了酒壶。
我看了一圈四周,那姻缘石上刻着不同姻缘,谁的红鸾星动了,相应的名字便会出现在二师兄手里的姻缘簿上,二师兄就会将那对男女的名字刻在木牌上,直到姻缘石上也出现了相应的名字时,二师兄再为两块木牌牵上红丝带。那姻缘石上的名字若一直亮着,便说明缘分未尽。倘若名字变得晦暗不亮时,二师兄便会撤去红丝带,而姻缘石上的名字也就会彻底消失,这便说明那二位的缘分已尽。
我突然想到与紫昊的姻缘,这便问道,“二师兄,我近来记性很不好,时常会将发生过的事忘记。琐事便罢,可我总觉着自己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我思前想后实在找不出原因,阿姐说这是正常的。”我说完又看着五师兄问道,“五师兄,锦翟那时可有过这般情况?”
五师兄没料到我会突然问他,茫然了许久才与二师兄对看一眼后双眼发亮,连连点头称,“是的是的,她那时候比你严重的多。”我将信将疑,五师兄又道,“按人族的话叫一孕傻三年,你是神仙,自然就比凡人更严重些。”
是么?
可为何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
“二师兄。。。”我刚说完,便见二师兄一脸震惊地模样应承着,我又道,“我至今也想不起自己何时成的亲,你这里应该会记载我的姻缘过往,我能不能看一看?或许看了,就能想起些什么。”
二师兄再次与五师兄面面相觑,对于他们的眼神,我总觉得他们在怕什么。
或许是我多虑了,毕竟阿姐也多次劝慰我放宽心,等到分娩后便会正常。
我等着二师兄的回答,然而二师兄支支吾吾了许久也没有说出个什么。五师兄这才赶紧笑道,“他才任职百年,你与四,天帝成亲之时他还在和狄意公主爱恨纠葛。”
二师兄听罢赶紧接话,“对对对。”见我似有疑惑,二师兄又道,“这事,只怕司命兄妹比较清楚些。”
五师兄一脸惊异而又鄙视的看着二师兄,二师兄颔首而笑,突然又拿出姻缘簿道,“呀,又有二人动了红鸾星,恕我不能多陪了。”转身时二师兄又扭头道,“待你腹中的小殿下出世,我作为师叔定会送他一份大礼。”
五师兄赶紧道,“我也会送上大礼,比他的还大。”
看他二者神情,只怕我是问不出想要的答案了。
看着眼前的姻缘石以及合欢树,我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感慨。或许是因为二师兄和狄意吧,否则,我实在找不出伤感的理由。
后来,我与紫昊生疏了几日。紫昊也没来跟我说过话,但平日该送的灵丹仙药,或是零嘴解馋的小食却不见少。
直到锦翟与阿姐一同来探我时才说,原来紫昊拟好了夋岿所有的罪证,待我分娩后与他一同开启天书神册公告天地。
阿姐说道:无论他究竟用意如何,可他对你却是真心的。
那日锦翟拉着我的手说了许多宽慰的话,她谈话间总是接二连三的叹气,直到走时才说:你如今这样也是好的,三者之间有二者欢喜,总比三者都难过的好。
我听不懂锦翟的话,她破涕而笑道:等你腹中孩儿出世,对于那些徘徊不定的抉择便有了新的答案。届时,该放的,不该放的,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近来,他们的话都太深奥,我怎么也听不懂。可我总觉得,他们有什么事瞒着我。
紫昊还如往常一样,但凡手头有了空闲总会带些稀奇的故事来与我解闷。有时他会趴在我腹上说些俏皮的话,有时也会对我说些煽情的话,外面的小仙们盛传着我与他的故事。
甚至还会流出些无奈的话,说紫昊将来到底疼小殿下多些,还是会疼我这个天后多些。这样的话近乎风靡天界一时,我也借着这个风头问过他,他只道:都疼,只是,若没你,哪里来的他。
央何与倏禺在一旁看着,倏禺表情太过稳重,央何却拍手说道:那便是疼娘娘多些。
一时间,我与他的姻缘也就成了天地间的佳话和模范。
阿哥停了游山玩水的心,打算要留在西荒妖界。他没有说成亲或是不成亲,从他将凤凰族的事交给烁煣后,他就更加潇洒自在了。
他的性子颇有秦奉的味道,只是秦奉鲜少离开天虞境,我以前问过他,秦奉说:外面是个花花凡尘界,总会莫名的惹些俗事缠身,不如留在天虞境教育幼子,闲暇时候种种花,酿酿酒,颇为自在。
他是个喜静的散仙,也是仙界有名的酒仙,仙界但凡爱喝酒的都知晓他,而他也识得许多神仙。他惯会做交际,再有名望品阶的神仙,但凡他有求,那些神仙都会帮。
西荒妖界的妖帝是个女仙,听闻曾受过秦奉的恩泽,她叫幻聆,其实就是秦奉种的那棵幻聆树。她与阿哥的故事,我记不清了。阿哥也不愿多讲,反正讲多少遍我也会忘的。
幻聆看着我的腹部满眼通红,说了些祝福的话便去了外边闲逛。
阿哥说道:我也时常听阿雪说起你的事,你也别多虑,忘了便忘了,左右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道:我去问了二师兄,他查不出我的姻缘过往。你们也不愿和我细说有关成亲的往事,我近来偶尔会入梦魇,总觉着忘了什么让我牵心的事。
阿哥浅笑道:你也就是快分娩的缘故。
此时幻聆进来喊了声“阿霓”,见我回头,幻聆的表情有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