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镇上的氛围越来越严峻。
每天都有灾民进城,面黄肌瘦的看起来就很可怜。镇子上的粮食,一天比一天贵。温玉的糕点铺子和合作的酒楼,也只能随大流涨价。
毕竟,如果不这么做,这些还在营业的商家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温玉知道,自家没什么底气特立独行。在这种艰难的时候,她唯一能做的,只是让后厨多准备点东西,等到天微微黑的时候,在铺子后面偷偷分发给灾民。
毕竟,谁都不容易,她也要活着,还要攒足银子带着一家人在女主报复之前离开。
烧烤铺子温玉到底是没开,只在家解解馋。没办法,灾荒年里,管饱的东西灾民都吃不起,更别提改善生活的东西了。
因着随大流的涨价,温玉的进账倒是稳定在了一天二十两银子上。
阮二腿有了些知觉,但在恢复关键期,温玉偶尔想着要趁着灾民的轨迹离开,都放下了念头。再等等吧,起码要等阮二的腿能够远行了。只要赶在一个月之期之前,都可以。
劳累了一天,温玉刚进入梦乡,就听到外面砰砰砰的敲门声。那不是普通的用手敲门的声音,而是像是很多人用棍子拍门的声音!
温玉猛地坐起来,眼神寒凉一片。
她早先就知道永远不要在人的生死之际,高看人的底线。甚至在阮二一行人屯了粮食之后,就找木匠加固了大门。但,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那些灾民冲着居民来了!
这些天,温玉都是穿着自己的衣服睡的。为的就是预防这个,此时她只往身上穿了件外衣,就走了出去。
谁知道,墨七比她还要早。
温玉走出去之际,就瞧见大门已经被撞开了,墨七站在大门口以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架势,他身前全都是倒下去的人!
“在我要你们的命之前,滚出去!”
也许是被打倒下的滋味太痛苦,众人彼此望了望眼神里都闪过恐惧,但没有人舍得走。
死,死太容易了。那些在路上坚持不住饿死的人太多了,但凡有点活下去的希望,他们甚至都不舍得背井离乡。
但,一旦有人开始退缩这些僵持的人也都不约而同的退走了!惹硬茬子做什么?去其他软柿子那里,说不定能活下来呢?
夜色里,十几个暗色身影踉跄着跑远。
温玉皱眉看了半天,最终叹了口气:“你这么放他们走了,他们肯定会撬另一家的。”
墨七未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他薄唇微抿,眉头笼起山包:“他们也,罪不至死。”
不过也是没办法罢了。
没人比跟他们接触的墨七更了解的。了解到那些人身体究竟瘦弱成了什么样子。
“是这个国家的问题,不是他们的错。”
温玉心脏沉的难受。
她没从原文里看过这一段,但却从女主的视角了解到,在女主回到盛国公府之后过的是什么日子。
普通的一顿早餐,都有十几样可供选择,等到晚餐一家人一起用饭的时候,是九九八十一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外如是。
“是国家的错,更是当权者的错。”
墨七半晌低低嗯了一声,墨色的眉眼,一瞬间幽深极了。
第二天一早,温玉就听说县令开始作为了。
他先是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建造了粥棚,供难民休息和早晚的两顿粥。城中大户,也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难民应该短时间之内不会再□□了。
吃了点早餐,温玉直接去了自己的糕点铺子。远远的,她就看见自己家的铺子前面蹲着好几个人,缩成一团,看起来滑稽又可怜。
不是建了粥棚了吗?为什么难民还在这里?
温玉微挑眉,刚要询问,就见一个妇人突然抬头看到她眼神微亮:“大丫,你来了?”
竟然是海棠娘。
温玉嗯了一声,再打量过去忍不住满脸疑惑:“婶子,你……你这是把家里人都给带来了?”
海棠娘面色羞愧的厉害:“大丫,真是对不住你。你能给我出银子让我在你这里帮忙,我其实不应该再奢望什么的。但是,家里闹了蝗灾了。粮食颗粒无收,乡里乡亲的,总要面子上过的去的。这么一来,粮食实在不够吃了。昨天,昨天还有人闯到我们村里抢粮食,我们家的粮食没了一袋……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厚着脸皮,住你店里?我听说县令说镇上会派人巡逻的!安全一点……”
虽然海棠娘颠颠倒倒的说的有些混乱,但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了。
“那婶子如果不嫌弃住在店里也可以。”
“真的?那可谢谢大丫了!”
海棠娘虽然说是来问问能不能搬到店里来住的,但包裹什么的已经整理好了。显然是想好了,如果温玉这边不能住,她就再去找个房子,看来是真不愿意在乡下住了。
但,温玉打眼看去,海棠娘说的是一家人,但已经成家的老大老二到底是没跟着一起来。不过是人家的家事,温玉只琢磨了一句,就没再想了。
店铺的空间不算多大,平白多了几个人,温玉只找了海棠一起做点心,其他人就让他们出去逛逛了。
只可惜,海棠一点做点心的天分都没有,待在厨房不能帮忙还总给温玉添乱,加大她的任务量。于是,温玉忍无可忍也把她赶了出去。
海棠很少出门,难得今天她来镇上她娘也没啥意见的。
她没怎么犹豫直接找爹跟弟弟去了。
只是,还没走出去就跟大哥撞上了:“海棠,你跟娘已经找到地方住了?”
海棠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大哥,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明明没成家之前还挺为了整个家打算的。但成家之后,一门心思想着从爹娘那里扣钱。就连昨天晚上粮食被抢,也跟他有关系。
小嘴瘪着,海棠到底还是教养占了上风,转头回去跟哥哥施了一礼:“哥,我们是找到住的地方了,哥你不用担心我们。”
“谁担心你们了?”
阮大哥说的异常直白:“我只是担心银子!你们租住的地方是不是特别贵?我之前就说过了,让咱爹娘不要进城不要进城,他们非要进!你说说他们得花掉多少银子,这可都是我们全家的钱啊!也有我们大房一份的!”
阮海棠被亲大哥这番话气得胸膛起伏不停:“大哥,你还是不是人啊!满脑子只想着钱,你怎么不想想,昨天那些人都闯到家里来了!如果不是咱娘拿着菜刀要跟人拼命,人家能把我们家粮食全搬走!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那也是你大房的一份,你怎么不站出来保护爹娘呢!”
阮大哥不以为耻:“一码归一码,昨天不是啥事没有吗?我们现在讨论的是爹娘搬进城里的租金问题!也不知道他们老大不小了,瞎折腾什么!”
阮海棠这下真忍不住气哭了,心里还忍不住庆幸这番话是被她听到了,如果是被爹娘听到说不定要气出个好歹来!
谁想到,越是不想来什么,非要来什么。阮海棠愤愤然刚要转身,不跟阮大哥说话了。却见小自己四岁的弟弟突然窜出来。
“大丫才没问我们要租金呢!我们住的是她家!所以一分钱没动你的,你现在能滚出三姐的视线了吗?”
阮大哥当然不愿意走,但他眼瞅着他爹怒气冲冲的朝着他走了过来,怂了。
他可还没忘了,昨天那些抢粮的走了之后,他爹那要杀了他的眼神!
心有余悸的一路小跑回了家,阮大嫂就迫不及待的递上去一杯热茶:“哎,夫君怎么样,爹娘愿意回来了吗?我听苏三说,镇上租金又涨价了!”
阮大接过茶杯一杯水全部饮干净:“租金涨不涨的跟爹娘又没啥关系。娘子,咱爹娘住的是阮二叔家的房子,不用付租金!”
“阮二?”
阮大嫂想了半天,一巴掌糊在了阮大脸上:“你傻吗!阮二一家那么穷,咱爹娘住在那,可不得多帮衬他们一家!租金是省了,钱可还是别人花出去了!”
阮大一愣,随即也着急起来:“那我们咋办啊,钱花没了可就真没了啊!”
阮大嫂眼皮子一闪,忽然笑了起来:“不用多长时间,咱爹娘就自己乖乖的回来了!我记得,阮家老爷子家的粮食,被抢的差不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