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琅天身子僵硬,脖间的冰冷让他额头开始渗汗,喉结微微滚动,眸光里尽是慌张无措。“齐河!你竟然敢挟持朝廷命官!不要命了吗!”
齐河冷哼一声,眸间的凛冽透着刺骨的寒意,他手中微微用力将剑锋又靠近了柏琅天些,他俯下身凑到柏琅天耳边冷冷道:“疯了?是我疯了,还是你们疯了?趁王爷不在应天就给他安了个通敌卖国的罪名?还真是能耐呀!”
“你……”
“我劝你最好乖乖听话让他们将府里的人都放了,王府里的一切谁也不准动!”齐河指尖微动,一抹艳红从柏琅天脖颈处渗了出来。
何小冉被涌入的官兵拦在身后,她踮着脚尖看着神色嗜血的齐河,双拳紧握满目担忧。
柏倾城站在一边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边是自己的祖父,一边是自己的心上人。
齐河似乎是感受到柏倾城的目光,微微抬眸便对上她的视线。他抿了抿双唇缓缓闭上眼眸迫使自己冷静,随即挪开目光看向一边,“退出王府!”
冰冷的锋刃又割破了一处,柏琅天的脸色吓得惨白,赶忙挥手让那些人听从齐河的话从王府退出来。可他这边刚有动作,街头便传来整齐有力的步伐声,是宫内的禁卫军!
柏琅天顺着声音看了过去顿时松了口气,“是皇上派来的禁卫军!齐河还不束手就擒!”
皇宫内的禁卫军全部接受皇上统一调派,就算是拥有兵权的宋济辰在这儿也不一定有用,更何况是他。齐河看向为首的那人,是禁卫军的统领,亦是他名义上的上司。
“齐河呀齐河,做人要识时务,宋济辰通敌卖国你跟着他有何好处?皇上仁慈并未想要治你得罪,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马成双手交合搭在马背上,半眯着双眸看着齐河缓缓道。
齐河没有说话,但目光里的不屑彻底激怒了马成,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动了动手指,“上,拿下他们!”
此次来的禁卫不少,就算齐河有三头六臂怕都是难以应付,何小冉看着即将冲上去的人她一个咬牙推开拦在身前的士兵,直奔齐河跟前。
“何小姐?”齐河刚才就见到了她,却也不想将她牵连其中。
何小冉看了看还被齐河挟持的柏琅天,眸底透出的冷意竟叫柏琅天有些心颤。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他们都拿下!”马成是个脾气火爆的,一声呵斥刚才顿住的禁军又朝着何小冉他们扑了过去。何小冉曾经参加过学校的跆拳道社,马马虎虎也算会上几个招式。几番拉扯下她腰间系着的玉佩露了出来,站在不远处的一位禁军眼尖瞅见了,双目渐渐变得通红。几乎是顷刻间冲了上去将拉住何小冉双手的人推开,他手持长刀护在何小冉面前,喝道:“我看谁敢!”
说话这人名为贺阳,因为脾气大得罪了先帝被贬,在洪基继位后依旧不加收敛以至于一贬再贬,堂堂抚远将军硬生生被贬成宫中最普通的禁军。
“你可有受伤?”贺阳原本只是过来充个数,压根没想过要参与这场混乱。
何小冉和齐河一同愣在原地不知所以,“你为什么要帮我?”何小冉看着护在自己面前年过四十的人,很是不解。
贺阳身子一僵,侧眸看了她一眼,眼神似乎也在疑惑。他低头又看了看何小冉腰际系着的玉佩,眸底的疑惑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无比的坚定。
“今日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到她!”
贺阳曾经也是一方将领,禁军中有不少他曾经的旧部,他一声令下许多禁军反过来帮着他们。一时间,历南王府门口出现了完全对峙的画面。
“柏丞相,不知为何会认定王爷通敌卖国?”何小冉缓缓转过身子看着柏琅天。
柏琅天似乎被现在的场面气的胡子微微翘起,他冷哼一声并未回答,还是在齐河用挪了挪手中的刀后才开了口。“为何?宋济辰早已和北荒大皇子有联系,更是主动请缨去虞山剿匪,趁机将我军的军队布阵图送了出去,以至于他带去的军队在虞山那儿几近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何小冉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身形微颤。“王爷呢?王爷人呢!”何小冉双目微红嘶吼道。
“宋济辰?他在率队进山剿匪时便失了踪迹,本以为是遭遇不测,现在想想怕是早就投靠敌军了!”
“不可能!王爷绝对不可能失踪!”齐河的情绪也渐渐变得激动,手中的剑微微颤抖着。
柏琅天感受到他气息的不稳,也不敢再开口说些什么,生怕哪句不对惹怒到他,自己便葬身于此。
周围顷刻间陷入一片死寂,何小冉垂眸喘了几口气随后看着齐河对他摇了摇头,“将剑放下。”
“何小姐?”
“放下吧。”齐河本应不理睬,可看着何小冉坚定认真的双眸他还是选择听从。当冰冷的剑锋从脖颈处挪开,柏琅天飞速般的逃离他的束缚,这可是他年岁至此跑的最快的一次。
“如若我们一直抵抗,便是坐实了他们口中的对西洪不忠,对皇上不敬。”何小冉缓缓上前一步用着只有她和齐河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
齐河也是被气愤冲昏了头脑忘了这一茬,他抬头看了一眼被众人搀扶的柏琅天,眸底的冷意并未减少分毫。
“这位……”何小冉继而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贺阳,着实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听你的便是。”贺阳看着何小冉的神色有些复杂,但还是丢下了自己的长刀耸了耸肩。
“……”这一个两个如此听话何小冉倒是有些不适应。
“将他们抓回大牢!”柏琅天丢下这话便将一旁想要冲过重围的柏倾城扯住,将她一把推给身后的下人。“送回府,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见她!”
何小冉是和王府众人一同关在应天府大牢里,吴卓峰收到这个消息时根本来不及去想,径直冲到了应天府衙外。刚一走近便见到被拦在门外不能靠近的何常安,“姨夫。”
“卓峰呀,我想进去见见小冉,可他们……。”何常安本在宫内轮值,却得知何小冉公然抵抗皇命关入大牢的消息。
吴卓峰眸光凛冽的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两人,“姨夫,你先回去休息,我来想办法。”
何常安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劳烦卓峰了。”殊不知在他说出这句话时,吴卓峰的眸间闪过一丝失落。
他如今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整个朝野无人不知,他先去寻了应天府尹,几番说辞后便被同意进去见何小冉一面。
何小冉抱着双膝坐在一堆破枯草上倚在墙边,白净的脸上还沾着灰,等听到声音何小冉看过去时,身子一僵完全愣在原地。
“小冉……”
“你怎么来了?”现在的情况何小冉心里就跟明镜似的,这摆明就是洪基为了扳倒宋济辰特意为之。此时吴卓峰竟然还来见她,若是被牵连受罚她怎会安心。
吴卓峰幽深的双眸微微闪烁满是心疼的看着她,“姨夫被拦在外面,他很着急。”
何小冉眸光一顿顿时黯淡下去,她紧紧地扣着自己的衣角,指节处隐隐泛白。当时没有多想便冲了过去,她脑海里唯一的念想便是要替宋济辰守住王府。可现在却是害得爹要替她操心,是她不孝。
“小冉你别怕,我现在就去想办法救你出来。”吴卓峰的声音微微颤抖,但眸底满是认真。
“不用了。”何小冉轻吐一口气缓缓抬眸看向他,似乎担心他没有听见一样继续道:“你知道的,我心里一直喜欢的都是宋济辰。”
吴卓峰双拳紧握,额上的青筋微微凸起,眸底的神情认真瞬间被怒意掩盖,“可他通敌卖国是西洪的罪人!”
西洪的罪人?何小冉轻轻扯了扯嘴角,不以为然道:“我相信他,他绝对不可能做出那些事情。”
她的声音虽然轻轻柔柔的,但吴卓峰听出了她话里的坚定和信任。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这么信任他!“如若他真的做出这些事情呢?”
何小冉抬眸静静看着他,双唇微启缓缓道:“生死与共,他生我生,他亡我亡。”
吴卓峰双腿一软往后连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抵着另一侧的石墙才停下。他呆怔的看着坐在地上面色平静的何小冉,双唇惨白。
“对不起。”何小冉低下头轻声说着,却是怎么也不敢直视他。是她的到来打乱了原本属于他的姻缘。
吴卓峰扯扯嘴角,无声的笑了笑,眼眶顿时被泪水氤氲着,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此刻却是再也抑制不住。对不起?好一个对不起。他不再多留,身形微颤的离开。他是怎么回到府上的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夜幕降临未点灯的屋子昏暗至极。他静静坐在床边双目呆滞的看着前方一言不发,他缓缓从一侧取出那个破旧干枯的木头,指尖轻轻覆上那雕刻的歪扭的字迹他蓦然笑了。
“他说得对,我就是个废物,连喜欢一个人都守不住的废物。”他在收到消息后第一反应便是入宫求皇上,可他刚到殿外便被守在殿外的太监拦了下来。
“吴大人请留步,皇上和公主正在殿内。”
吴卓峰双眉紧蹙点了点头,即便事态紧急,可还是不能乱了分寸。他在殿外候了许久,隐隐约约听见重物落地的闷响声,随后洪莲便从殿内捂着脸梨花带雨的跑了出来。
“劳烦公公通传一声,我要见皇上。”
那位小太监缩着脖子似是不敢进去,当他耐不住转身的时候,苏福便持着拂尘用殿内匆匆忙忙的快步走出。“吴大人可是来见皇上的?”
“是,劳烦公公通传一声。”吴卓峰将此时的急躁忍下去,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
苏福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杂家还是劝吴大人您回去吧,皇上刚才才和公主动了怒,现在心情极差。若是吴大人一会儿的只言片语让皇上惹到皇上,结果怕是和吴大人您想的适得其反。”
吴卓峰瞬间领悟苏福话里的意思,垂落在身侧的双拳微紧,他缓缓点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多谢苏公公提醒。”
“大人明白就好,也不枉杂家的苦心。”
从宫里出来吴卓峰转身又去了丞相府,如今这种情况也只能去求柏琅天。去见柏琅天倒是没有被拒之门外,他快步走入正厅,见到的便是柏琅天一脸严肃的坐在首座,他的脖颈处还被白色的布缠着,画面格外的清奇。
“不知吴大人今日来府上所为何事?”
吴卓峰恭敬的向他福了福身子,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今日丞相您执行公务,小冉冲撞了您,还望丞相您大人大量……”
“吴大人是来为何小冉求情的?”柏琅天轻轻覆上自己的脖颈,眸底变的阴狠,“如若为此吴大人怕是寻错人了,这何小冉竟然当众与历南王府的人站在一起违抗圣命,除了皇上怕是没人能救她!”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柏琅天轻笑一声看着面容冷峻的吴卓峰继续道:“说来我也是好奇,今早皇上才赐了婚,圣旨都还未到府上,吴大人你未过门的妻子却义无反顾的向着历南王,还真是重情重义呢!”他可以加重了重情重义四个字,生怕吴卓峰听不真切。
吴卓峰藏在官服下的手已经握的没了血色,脸色也开始变得铁青阴沉。
“老夫从年纪上比你大上许多,以长辈身份而言不得不说一句,若是一个男人连自己女人的心都看不住,那和废物有何区别?”柏琅天缓缓起身走到吴卓峰面前,嘴角扬起的那抹弧度满是嘲讽。“时候不早了,老夫身子有恙要回去休息了。来人,替老夫送吴大人出去!”
窗外的枝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吴卓峰回过神眼眶通红,嘴角的弧度却是变得僵硬。“小冉,为何我们从小的情谊却抵不过宋济辰和你短短得一年?”
翌日早朝,洪基便将宋济辰叛国一案交由柏琅天全权负责调查。
“那边可有消息?”洪基坐在龙椅上双指微合抵在额侧缓缓揉着,话音中略带一丝疲惫。
“宋济辰在躲避虞山那群山匪的追赶时被乱箭刺中跌入山谷,山谷之下湍流涌进,绝无生还的可能。”柏琅天将昨夜收到的消息如数禀告。
洪基停住揉捏额侧的动作,薄唇微勾展露一丝惬意的笑,指尖轻轻扣着桌面,一下又一下似是在抒发他内心的激动。他缓缓起身垂眸看着自己身上耀眼璀璨的龙袍,轻笑一声:“斗了这么久,你终于死了。”
“天佑西洪!吾皇万岁!”柏琅天猛然跪下,礼数周全的向洪基道喜。
“这都是柏爱卿的功劳,朕定会重重有赏!”洪基快步上前扶起了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洪基的眸光闪过嗜血的冷意,他话音一沉,让人不寒而栗,“不过朕不仅要他死,更要他身败名裂!”
“微臣明白!”
三日后柏琅天便在众臣面前将一沓信纸递到洪基面前,“皇上,这些便是微臣在历南王府中搜到的,里面全是历南王与北荒大皇子一派联络的信函,还请皇上过目!”
洪基接过眉头紧蹙的打开了几封,动作越来越快,脸上的神情也愈发的严肃。砰地一声,他将信函重重拍在桌上,他额上青筋暴起如此愤怒的模样很少展露在众臣面前。“真是我的好皇叔!好一个忠肝义胆的历南王!”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望皇上秉公处理。”柏琅天一开口,朝堂上的众人纷纷附和,就像是事先说好的一样。
洪基缓缓抬眸看着殿下跪着的一群人,看着他们义正言辞的让他赐死宋济辰,他的内心满是舒畅。只不过他们并不知晓,宋济辰早已客死他乡、尸骨无存了……
“既然如此,朕定是不会姑息历南王的,传朕旨意……”
他的话还未说完,原本守着的苏福快步走到他身侧,伏着身子在他耳边说这些什么。只见洪基双眸一紧恶狠狠地看着殿下跪着的柏琅天,脸上的舒适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愤怒与失望。
“呵,如今朕的那位好皇叔就站在宫门外,既然要问罪不如众爱卿就随朕出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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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济辰:我死了?我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