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着这老者想要拉拢他加入巫族,赵长明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道:“华阳弟子与巫族势不两立。”
“对,可你也说了,你已被逐出华阳,那与华阳又有何关系呢?”
那长老说罢,挥手撤去巫术,只见那镜面消失,只有他一人站在赵长明前,其余人分散列在后面,呈包围之势。
他走到赵长明面前,浅笑着:“其实你我缘分不浅,不止在于此生此世。”
赵长明冷笑:“那又如何,再说,你们巫族违反天地道法,修天下煞气,就算我已不是华阳弟子,也绝不可能朝你们折腰!”
赵长明的语气难得如此冲,苏晚晚忍不住诧异。
她还从未见过对方这番模样,如此赤|裸裸的番羞辱他人。
那长老毫不介意,反而目露赞许,他继续抛出诱饵:“若我说,与我修习巫术,不受灵根限制,以你的天赋,不出数年,修为天下无人能敌。”
“我早就断了修仙的心,要那么高的修为有何用。”赵长明嗤笑,说的话掷地有声,“你听清楚了,我赵长明此生,绝不会沾染巫术。”
“为何?”
“因为我有自己的坚守。我生于华阳,长于华阳,即便如今不再是华阳弟子,也绝不可能背叛自己的信仰。”
那长老哈哈大笑,他望向赵长明,也不再强迫:“老夫住在南海之滨,有朝一日若你改了主意,可去那儿找我,我扫榻以待。”
赵长明斩钉截铁:“那倒不必,我不会去的。”
“哈哈哈,既然如此,老夫送你一礼物如何?”
说罢,那长老便双手结印,只见一朵火莲从他手心腾空而起,直接打向赵长明。
赵长明反应很快,丢出一符形成结界阻拦,发现结界为成就被火莲烧毁,下意识转身抱紧苏晚晚护住。
苏晚晚被赵长明搂在怀里,她感知道火莲快要打到对方后背,正打算调出灵剑硬碰硬时,忽然被一人拽到身后。
瞧见那人背影,苏晚晚激动了,挥手跳着嚷嚷:“师兄!你来啦!”
来人正是梅十方!
梅十方右手掌心向外,打出一印记,轻而易举灭了火莲。
他不慌不忙侧头,示意苏晚晚安静些,这才打量围绕着他们的几位巫族之人。
这五人巫术不低,而且为首老者能召出火莲,还是十二瓣的,应该有十二巫祝之一祝融族的血脉。
只是,他们不惜暴露行踪?所图为何?
梅十方目光落在赵长明身上,顿时明白。
他们的目的,是北辰帝君。
传言两万年前,先天帝与一巫祖女子有了情,由此生下了苍冥。
北辰帝君高居北辰府万年,一直使用的是天族的神力,可见其故意克制了体内巫祖血脉。
而这些巫族之人,应该是想借帝君转世之机,激活其巫族血脉。
原是如此。
梅十方轻笑,知道对手目的,问题就好解决了。
他弹弹长袖上的浮灰,望着老者淡淡道:“巫族使者好算盘,只是不知天帝知不知道这事儿啊?”
“你?”那长老听见‘天帝’一词,立马变脸,咬牙切齿瞪着梅十方,“我不过是让他认清自身而已!”
“哦?”梅十方挑眉,似笑非笑,“这话需要我转达吗?听说天帝最近在姻缘阁逗留,可是闲的很。”
“你!你是哪位仙君?!”
梅十方整理一番衣袖,这才望向那长老,很是认真:“我的仙职,巫祖不配知道。”
苏晚晚呆住,奇怪师兄何时在天庭领了仙职。
她怎么不知道?
只是还来不及问师兄,就见那老头低头又开始结火莲。
梅十方反应很快,使了云腾之术带着他们离开此地。
回到家后,苏晚晚抱住梅十方胳膊,很是兴奋:“师兄,你何时取得了仙职?恭喜恭喜!”
梅十方无奈:“我诓骗他们的,你还当真了。”
啊?苏晚晚愣住。
“师兄?”一直未曾发话的赵长明开口,他目光落在梅十方身上,神色有些困惑,“晚晚,这是你师兄?”
“对!”苏晚晚点头,她还沉浸在喜悦中,并没发现赵长明语气有异。
“敢问您的名号是……”赵长明打量着梅十方,见对方眉头轻蹙,又笑这解释,“实不相瞒,您的修为与华阳长老之首溪风不相上下,我有些好奇。”
苏晚晚呆住,她这才发现自己漏了什么。
她要怎么解释师兄的来历啊?
而且她一直装作不会仙术,可师兄法术那么高,她会不会露馅了?
苏晚晚还在纠结,梅十方倒是十分从容:“我与晚晚一同长大,还有……”
“还有施丹彤!”苏晚晚接嘴,师姐的身份可不能露馅儿了,那更解释不清了。
她拉住赵长明胳膊,笑嘻嘻地晃呀晃,想用撒娇蒙混过去:“夫君,我师兄不是坏人。”
“我知道。”赵长明有些无奈,顺手握住苏晚晚的手,示意对方别闹,“我不是怀疑你,只是想问清楚,毕竟……”
说着,他再次望向梅十方,“这位看着不像凡人。”
梅十方自我介绍:“在下梅十方,苏晚晚是我照看长大的,若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在妖界与你相遇。”
苏晚晚愣住。
明明误入妖界,是因为丹彤教她的手印,她漏了最后一个好么。
可仔细想想,师兄说的也有些道理。
要不是对方在山门设下拦截的符诀,她和师姐直接就去人界了。
也就不可能误入妖界了,更别说那么凑巧的遇见赵长明。
想到这儿,苏晚晚朝赵长明点头,表示师兄说得对。
梅十方继续道:“我来自洪荒界胡罗山,也算是仙族。”
苏晚晚抿了抿嘴。
明明师兄说的都对,可她总觉得那儿怪怪的。
“你来是,”赵长明顿了顿,“是要带晚晚走吗?”
从刚刚见面开始,赵长明就担心这事,尤其发现对方仙术超然,而他并不是此人的对手时,心中担忧更甚。
梅十方淡淡望向赵长明,试探道:“若我说是,你如何?”
还不待赵长明回答,就见苏晚晚跳脚:“师兄!我不回去!”
见是晚晚这丫头先耐不住性子,梅十方有些绷不住,他揉揉对方脑袋,很是无奈:“逗你的。”
不过也有几分欣慰。
晚晚不想回去,至少说明,在人间的几年,她是幸福的。
如此,他这做师兄的,便满足了。
晚上,梅十方躺在屋顶赏月,苏晚晚抱着两壶酒上去。
她拔开酒塞,递给梅十方:“师兄,给你!”
她记得师兄好酒,所以特意让赵长明去集市,重金买了上好的女儿红。
她记得师兄只喝这酒,好像与那位紫玲姑娘有关。
“女儿红?”梅十方瞟了眼,摇摇头:“我不会在喝了。”
“啊?哦。”
苏晚晚把酒放在一旁,也跟着梅十方躺在屋檐上,她看了看空中弯月,又侧头打量起对方。
梅十方轻笑:“怎么了?难道才发现,我长得比你夫君好看?”
“不是。”苏晚晚摇头,她收回视线,垫着手道,“师兄,我觉得你不一样了。”
“是吗?”
“嗯。”
苏晚晚记得以前,梅十方喜欢数落她,喜欢开玩笑,喜欢热闹。
喝醉睡着,是他唯一安静的时候。
不过在胡罗山,她也见过梅十方安静的模样。
在那次出任务前,准确的说,在遇见紫玲姑娘前,师兄在阿珞姑姑和族人面前,都是谦谦君子的模样。
可是,在她和师姐面前,师兄是个不知不扣的话痨,哪怕没人理他。
用师姐的话说,师兄怕鸟,所以才练就了自说自话,用废话赶走飞禽的本事。
所以,如今见师兄如此安静,她很不习惯。
“师兄,你说说话吧。”苏晚晚晃了晃梅十方的手臂,“你这样,好奇怪。”
“晚晚,你…”梅十方顿了顿,才问,“你与赵长明,这一世过得如何?”
“很好啊,他还教我剑术和符诀呢,对了!”
苏晚晚拍拍脑袋。
她怎么忘记了,有种能让人开心的办法。
想到这儿,她站起来,双手捏诀,指缝如星光满溢。
符纹出现,苏晚晚一掌拍散。
如烟花绽放般,可那微光并未消失,而是如同萤火般飞舞,渐渐围绕着他们,继而朝远方飘去。
静谧夜色,漫天萤火。
梅十方看着站在其中的苏晚晚,忽然觉得不那么孤独了。
伸手捉住一只,才发现并非是萤火虫,而是发着光的微小符文。
“好看吗?”苏晚晚咯咯笑着,“前年夏天,我们在草原骑马追月,经过一处忽然升起漫天的萤火虫,我特别喜欢这场景。回来后,他就开始绘符焚诀,试了几百次,最后终于琢磨出这个能以假乱真的符纹,在冬天也能看见萤火美景啦!”
听苏晚晚说着,梅十方也感受到几分幸福。
“在他面前我不敢使,我第一次使,可是为了师兄你!”苏晚晚望向梅十方,眼中带着几分期盼,小心翼翼道,“师兄,我每次看见这些萤火,就觉得很幸福。所以,你别难过了,好不好?”
“我没难过,不过是…清醒了。”梅十方伸手穿过那些微小的符纹,“不管如何相似,假的就是假的,不是真的。”
苏晚晚有些听不明白了。
梅十方起身,与苏晚晚一同站在屋檐上,只见他挥手,漫天萤火霎时消失。
“晚晚,你看,什么都没有了。”
苏晚晚注意力被另一件事吸引,刚刚梅十方挥手时,她瞧见对方手腕上空空的。
师兄一直带着的手链,不见了。
听说这手链与紫玲的那串是一对,师兄十分珍视,听师姐吐槽过,说在华阳剑阵中,师兄首要保护的就是手链。
师兄把手链看的比命还重。
可是,怎么没有了呢?
“咦?”苏晚晚抓住梅十方右手,反复打量,以为自己看错了,“师兄,手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