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甄的情报量之所以如此庞大,得从她小时候说起。
她的母亲当年是琼州有名的美人,生下来的孩子随着年岁渐长,容姿也越发出彩。
连家是百年簪缨世家,培育族中子弟在朝担任要职,为了壮大家族,世家最常用的联姻手段,他们也不会放过。
连家女眷所嫁都是达官显贵,于仕途上都于连家颇有帮助,面对出落得极其出色的连甄,连家更是动了心思,想将她培育成后,母仪天下。
他们倾尽全族之力,从连甄还是连诚这个年纪时,就为她安排了诸多课业。
从最基本的礼仪开始,到那些现在京中依旧让人盛赞的“丞相之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都是连甄花费了许多心力去习得的。
师从何人,几月甚至几年习成,为了成为连氏一族心中完美的皇后模样,连甄整个童年,都是在不停学习中度过。
后来连相似是发现了女儿所受的苦,将她和她母亲一起从琼州接到京城来,从此拒了与族人往来,连甄才从那光看见叙述,就让江城喘不过气来,密密麻麻的各项课业中解脱。
江城看着那纸上一个又一个的文字,彷佛在透过它们看着连甄。
不光是那些技艺上的学习,为了让连甄早日看清人心,培养她的深沉心机,更是拣了那些世家大族恨不得无人知晓的腌臜事儿,在连甄年纪小着的时候就说与她听。
三岁?自己三岁时他在做什么?
当时年纪太小太虚弱,下不了地,只能日日夜夜躺在床上,边哭边忍着那如万蚁钻心的疼痛。
而连甄即便拥有健康的身体,承受的这些,又能轻松到哪里去?
“明明还只是个孩子……”
江城抿抿唇,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哪怕经历过这些,却依旧笑着面对一切的姑娘身影。
夏阳忙完回来,敲了下门等着江城喊进。
等了会儿没听到回应,夏阳怕自己敲的声音太小江城没听见,于是又加重了力道。
“叩、叩。”
──依然没有回音。
怎么回事?
夏阳敛起面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直接扬声问:“世子?小的进去了?”
都出声了里面还没有应话,肯定是出事了!
他推门进去,发现江城伏在桌上,倏地瞪大双眼,心都快跳到嗓子眼。
“世子?”
夏阳惊得急忙上前,伸着双手就要触碰到江城前一顿,维持手举着的姿态歪头细细打量了下。
江城双眼紧闭,眉头虽轻轻皱着,却没有冒冷汗,双颊也没有泛着发热的红,不由得松了口气。
夏阳放下双手,拍了拍自己心口。
只是睡着了就好。
他取来大氅披在世子身上,嘴上虽什么也没说,心里却不停念叨:累了也不到床榻上睡,本来身子就不好,要是再得风寒可怎生是好?
于是夏阳决定,等江城睡醒后,肯定得把现在想的这些话,亲自念一遍让他知晓才好。
江城体虚,平日里醒着的时候少,像这样突然睡过去的情况也不少见。
夏阳将手指伸出,小心翼翼地探向江城的鼻端,能感受到微弱的气息。
他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
有时候,他都很担心江城会不会有一天睡着之后,就永远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了。
念头方起,他抡起拳头打了下自己的脸,往旁无声连呸两声。
世子当然要健健康康活着,还要娶妻生子,长命百岁!
夏阳的内心活动睡着的江城并不知情。
等他睁眼发现自己是躺着,而非趴在桌上时,便猜到自己真睡了过去,又成了连诚。
也就是说……他此刻正在连府。
江城半睁的眼蓦地睁大,掀开被子起身,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当他坐在床边准备穿鞋时,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顿了顿,抬眼便瞧见连甄绕过屏风,朝他走来。
连甄惊讶,他也错愕了下,两人眼睛都略微睁大了些。
“诚哥儿已经醒啦?”
没想到今天睡的时候倒短,本以为连诚还睡得正香呢,毕竟刚刚疯跑了一会儿,现下应是正累极才是。
不过醒了也好,午睡要是睡得太久,晚上歇息时可就不好入睡了,到时候可不就又要闹腾?
连甄想到那可能的情况抿唇笑笑,伸出手,替弟弟将睡得翘起的乱发压了压,略略整理了下。
她凑过来时,江城反射性地屏住呼吸,愣愣地瞧着她。
刚想起的人,下一刻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就算是江城,这种时候也不得不怀疑起,眼前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