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笑声一顿。
嗜酒如命的乔希甚至都顾不上手里的酒罐子了, 他撞开了挡在他面前的几个人,从这里看,那辆华贵的大马车看起来越发清晰了。
“这不就是吗?我女儿,穆丽尔说过的那位大贵族。”
尼克听到穆丽尔这个名字, 身体都僵硬了, 他一脸空白地看着乔希, “穆、穆丽尔?”
刚刚喝了一整罐的酒的乔希此时能够说清楚话都算不错了, 哪里还看得懂尼克的脸色, 他自顾自喃喃地说道:“是啊,穆丽尔!”他看向尼克, “大人,您忘了吗?刚刚你还见过我的呀,我是乔希,穆丽尔是我的女儿, 您还当众呵斥了我的女儿, 说她胡说八道。”
他脑袋浑浑噩噩的东一榔头西一棒槌, “您之前是不是还说,说那位大贵族欠着您的钱,说她是个穷光蛋什么的?”
他好奇地看着面前这煊赫的车队和华丽的马车,“这样的大人也会欠钱吗?还是欠您的钱?”
他不过脑子说出来的话,确实道出了现场绝大部分人的心声。
是啊, 这样的大人也会欠钱?
还是欠尼克这样的人的钱?
看看尼克的车队, 再看看这位大贵族的车队……
想不通, 实在想不通。
尼克脸上神色不断变换的, “这怎么可能?你们说的那位大贵族跟这位大贵族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一旁的克里却是开了口, “你是叫乔希吗?”
乔希点头, “当然!我都叫了一辈子的乔希了!”
“那你是有一个女儿叫穆丽尔吗?”
“是的大人, 我女儿就叫穆丽尔,就是你们要找的人!”乔希迫不及待地回答道。
他恨不得现在立刻将女儿穆丽尔塞进面前这位大人的手里。
克里却是一板一眼,“你家住在哪里?”
“就在这个城里头,西片区,最西边的角落里。”
“除了穆丽尔,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乔希心底其实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可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表现出来。
他毕恭毕敬地道:“有的有的,我家里还有一个小女儿。”他眼珠子一转,“小女儿她长得也很漂亮,跟穆丽尔像得很,还有一头金发,大人您知道,我对两个女儿一直都很好,她们都是被呵护着长大的,一身的细皮嫩肉,大人肯定也会喜欢的。”
克里有些不适地皱起眉头。
侦察队跟卫兵队一起训练,纪律中有一条就是不许侮辱妇女。
克里向来都是个遵守纪律的好侦查员、好战士,听到这充满了暗示的言语,他不仅觉得很不舒服,甚至一度觉得这是对他个人品质的一种挑衅。
不过他还是强忍着不舒服点了点头,先做正事要紧,“信息倒是都对得上。”
他给出了结论。
尼克张大了嘴巴,看了一眼克里,又看了一眼乔希。
他内心还是难以置信,“你、你们会不会搞错了?这个人、这个人怎么会是乔希?”他不敢质疑克里,转眸又看乔希,深切地怀疑这个老酒鬼所说的话,“你是不是在撒谎!”
乔希急得都要跳起来了,“大人,您明明亲眼见过我!也见过我的女儿的!我就是乔希啊!”
他焦急地看向围观的其他人,“我真的就是乔希啊!”
不远处,站在大管家旁边的一位农庄管事脸上露出一丝迟疑的神色,“他好像真的就叫乔希……”
大管家和尼克等人都看向那名管事。
大管家脸色也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他强行平复了心情,“你认识他?”
那管事被问得有些紧张,“他就在我那块地方上工,不过我们都叫他老酒鬼乔,很少有人叫他的名字,所以一时间也、也没想起来……”
他此时口吻中带上了几分确信,“我记得他以前不喝酒的时候,是叫乔希没错。”
几个酒馆中的老板也跑出来看热闹了。
有个年长些的老店长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眼,“这就是乔希,他还欠着我不少钱呢,哪怕是他换张脸我也能认出来。”
乔希松了一口气,他从未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感谢被酒馆老板认出来。
他看向尼克,“您看,这些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围观的农奴中,有人声音不小地说了一句:“尼克大人,您别找补啦,他就是乔希!”
克里闻言,点了点头,那十有八九是没错了。
不过他缓缓转眸,看向尼克,“所以……您,尼克大人是吗?为什么您会觉得我们大人是一个笑话。”
对克里来说,这一点实在是不能忍。
他从刚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在克制自己的怒火了。
在克里的凝视下,尼克脸色灰白。
场面有些过分的安静。
克里看他不回答,有些不耐烦,“你不要假装没听到,你明明刚刚还在笑,所有人都看到了。”
他刚刚还笑得那么快乐。
子爵本尼从车队出现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看到尼克被克里逼问,却屁都不敢放的样子,他忽然觉得刚刚被尼克挤兑得无言以对的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怜。
他想了想,替尼克回答道:“这位大人,您大概不知道,尼克大人可是阿布索伦城主大人最忠诚的追随者,阁下的主人既然要收回阿布索伦城主为她贩卖货物的权利,他自然是要为阿布索伦城主鸣不平的。”
尼克傻眼了,他恶狠狠地看向本尼,“本尼!不许胡说八道!”
本尼笑了笑,脸上天然带着乡下人的憨厚,“我不擅长撒谎,这本来就是事实。”
尼克急得脸都憋红了,“我没……我不是……”
而一旁的克里早就瞪起了眼睛,拳头也已经握了起来。
马车内一直没有出声的人再次开了口,“克里,先去找穆丽尔。”
克里被打断了,有些不甘心,“那他……”
“尼克大人愿意为了阿布索伦城主与我们为敌,我们当然也会奉陪到底的。”
尼克一想到马车内坐着的人的来历,呼吸都要停滞了,“大人,这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是城主府……”他慌乱地点头,“对,对!是城主府散播出来的消息,说您根本不是什么尊贵的大人,而是奥古斯特家的那个破落户继承人科琳娜……”
克里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什么叫破落户科琳娜?
他受不了了,他今天必须打这个尼克一顿!
在克里采取行动前,马车内的人再次开了口,“城主府?”
克里回神,他又看向一旁的城主府的大管家等人。
大管家脸色也呆滞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尊贵无比的大人竟然就是传说中那位“扶植城主大人起来的神秘人”,他脸上的肌肉就不可遏制地抽动了一下。
他的膝盖都软了,哆嗦着几乎要对着马车跪下来。
只是还不等他这么做,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之前调查到的一个细节。
不对啊,这位大人真不是那个穷鬼科琳娜?
那奶糖的事情要怎么解释呢?
这东西可是只有科琳娜才有。
他狐疑地眯起眼睛,犹豫再三,试探着道:“我们只是对城中出现的流言做一个澄清罢了,如果大人的身份真的如您所说的那般高贵,也实在不必散播那些不入流的流言。”
“不入流的流言?”车中的人口吻中带着几分困惑,“你说的是城主府低价抛售货物,就是为了加速清货这个事情吗?”
这个时候克里已经带着人冲进了酒馆,将穆丽尔从酒馆中带了出来。
短短片刻的功夫,穆丽尔手腕上就多了两道鞭痕,身上看不到的伤还不知道有多少。
她怔怔地感受着这温暖的日光和日光下,那辆仿佛从梦中驶来的马车。
她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问她,“穆丽尔,你刚刚是怎么说的?”
穆丽尔茫然四顾,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她的脸上。
刚刚鄙夷她指责她的贵族,如今正怀着最后一丝希冀看着她。
刚刚将她卖了的父亲乔希,如今正一脸狂热地看着他,“穆丽尔,还不快回答大人的话!”
穆丽尔闭了闭眼睛,将这些面孔都从脑海中甩掉了。
她视线缓缓地轻巡了一圈,忽然就看到了隐藏在人群中的加勒特。
他那么小的个头,穿得又破,实在是太不显眼了。
可是穆丽尔却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她眼眶微热,这一刻她才稍稍有了一点逃出生天的真实感。
“穆丽尔!你说话呀!”乔希忍不住催促她。
穆丽尔冷漠地看了自己的酒鬼父亲乔希一眼,不过片刻就收回了视线,对着马车躬下身去,尊敬、郑重,“我当时说……阿布索伦城主大人就是怕了,怕大人您的货物一旦面世,他就要赔个底朝天了!所以他才急着低价抛售,想要尽快将这些烫手的货物丢给别人罢了!”
四周围的农奴们,有一开始就在这个现场的,有刚刚跑过来看热闹的。
听到穆丽尔的这句话,每个人脸上都是震惊的神色。
大管家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了,他扫向穆丽尔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杀意,却到底是管着城主府几十年的老人了,那杀意只是一闪而没,他的脸上还带着守礼的淡淡笑意,“大人,您听到了。”
穆丽尔将头埋得很深,脊背却逐渐紧绷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中再次响起了冷淡的女声,那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我听到了。”她顿了顿,反问大管家道:“那么,她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饶是镇静如大管家,此时也张大了嘴巴,“你……”
他气得身体都在发抖,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哪里是什么尊贵的贵族大人,分明就是一伙流氓!
“那大人带着货物,赶在萨罗城的金盏花节,城主府晚宴正式开始之前匆匆而来,不也是为了卖货吗?容我猜测一句,大人也是怕城主大人晚宴开启以后,你手里的货就再也卖不出去了吧?”
大管家的这个猜测很合理,所有人都朝着那辆马车看过去。
他们眼里都闪烁着一丝兴奋。
要是这位尊贵的大人和阿布索伦城主两个人能打起来,那对他们来说才是最有利的。
“我手上确实有几件货要出,这件事情想必大家也都已经知道了。”
大管家脸上露出果然的神色,嗤笑了一声。
“不过我的货不急在今天,我们才赶了几天路,都有些累了,也得休息几天,也免得影响大家过节。”
大管家一怔,不急在今天?
其他几个贵族也都愣住了。
要知道今天晚上就是城主府的晚宴了,晚宴过后,大家手里可就没什么钱了……
“大人,您确定?”大管家忍不住问了一句。
匐在地上的穆丽尔也有些紧张地看向马车。
“是的,我确定。”
“但是您不怕您的货卖不出去吗?”大管家这个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真不该提醒眼前这位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女人性格似乎很是懵懂,单纯地疑惑道:“我需要怕吗?”
现场一片静默。
大管家也是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任何东西,城主府和我们都有卖的,城主府卖多少,我们五倍起售。”
众人更是瞪大了眼睛。
他们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马车中的艾莫斯在刚看到领主大人给她写的这些要求和交易细则的时候,她也曾经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或者是不认识字。
但她反复确认过,领主大人确实是这样交代的。
克里处有一份副本,他们两个人也曾经就此事进行过交流。
确确实实,五倍起。
大管家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这……”
这哪里是来做生意的?这是来玩笑的吧?
站在一旁的子爵本尼热闹看得差不多,原本已经打算走人了,听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多嘴提醒了一句,“这位大人,这样真的会卖不出去货的,平价或许还好些……”
艾莫斯听到本尼的提醒,倒是感受到了他的善意,她声音也多了几分缓和:“多谢这位大人,但我已经做下了这个决定,自然是不会改的。我的东西不多,卖不卖其实也没多大区别。”
本尼有些忧心地皱起眉头,他看了一眼这庞大的车队,实在没看出来东西哪里不多了。
其他人当然也没看出来。
大管家那张脸早就由阴转晴,压都压不住眼底的笑意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刚才的严阵以待十分可笑。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退,今日城主府事情实在太多,请恕我无法继续招待您了。”大管家说着,施施然对着马车行了个礼。
艾莫斯轻轻点了点头,“您尽管去忙吧。”
看得出来,这位贵族大人的礼仪还是不错的。
爱德华回过神来,舒了一口气,他笑看尼克,“尼克大人,所幸你也没损失太多。”
他口气中带着几分揶揄。
赶到这儿的其他几个贵族对视了一眼,嗤嗤笑了起来。
尼克今天才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对着一个不知来历的贵族大献殷勤也就罢了,费了半天劲儿,人家却因为一个小女奴就跟他翻了脸。
这已经够惨了,峰回路转,这尊贵的贵族大人派头搞得这么大,却只是一个过路打酱油的。
尼克为了推脱,还将城主府给推了出去,大管家也不知道有没有记他这一笔。
惨,太惨了。
尼克眉头深深皱着。
不远处,本尼走上前不知道跟那马车中的大人说了些什么。
随后那马车调转了头,看样子竟然是跟本尼一起回去了。
“本尼要带那个人回他的住处?”
“他这是真的以后都不打算来萨罗城交易了啊……”
几个人也是一脸惊叹,笑了笑,各自回了马车。
“走了走了,得抓紧时间了,天马上就要黑了,别尽顾着看热闹把晚宴耽搁了。”
几个人呼朋引伴地重新准备出发了,他们手上也都握了一把钱币。
爱德华却是闪了一下神,他转眸看向站在街头上一脸落寞尼克,“尼克?你不走吗?”
见尼克没有反应,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跳下了马车,走到了尼克身边,“尼克?”
他顺着尼克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了渐行渐远的本尼和神秘大人的车队。
“别管他们了,这件事情过几天大家也就忘了。”
他以为是尼克放不下面子,原本还想揶揄他的话,也就默默地吞了回去。
尼克目光怔然,喃喃着道:“你还记得那个女奴说的吗?”
“什么?”
“你说为什么,她会说阿布索伦城主的货会卖不出去?”
爱德华想了想,“那不就是那个小姑娘胡说八道的吗?”
“她说有一位尊贵的大人这些天就会到萨罗城。”尼克不知道是说给爱德华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而这位大人就来了。”
“她显然并不是胡说的。”
爱德华失笑,“你没听到那位大人后来又说了什么吗?那不是在开玩笑吗?她明知道今天晚上就是城主府晚宴,也不急着在今天卖了,而且还要提价,整整五倍!疯了吗?难道你想当这个冤大头?”
尼克缓缓回神,目光直直地看向爱德华,“先不说她为什么不急着卖东西,为什么不压价,不跟城主大人一样便宜上一半去卖。我问你,城主大人为什么这么急?为什么在这么着急的情况下,还要再压价卖?”
爱德华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是说要为少城主祈福吗?而且,这一次的金盏花节开得这样仓促,大家准备肯定不够充分,价格确实也上不去啊。”
“是啊,所以问题只有一个,阿布索伦城主大人为什么就这么着急呢?”
“少城主……”
尼克轻嗤了一声,“你信吗?”
爱德华本来当然是信的,可是忽然间,他好像不是那么确定了。
整件事情,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不对劲,好像有点走不出来了。
“那我们怎么办?”
尼克看着自己车上的东西,“两个选择,继续去城主府参加晚宴,或者再等五天。”
现在想想,五倍的价格,那个人根本没有给他们留任何的余地。
如果想要在五天后买到东西,那手里的粮食和钱币是绝对不能动的。
选了一个,必定要错失另一个。
爱德华虽然已经对阿布索伦城主匆忙发起这一次金盏花节的动机有所怀疑,但他还是有些犹豫。
毕竟只是怀疑而已,已经交易了这么多年了……
他看向尼克,“尼克,那位大人说,要跟你奉陪到底呢……”
尼克脸色一变,看着自己的车队,缓缓咬住了牙。
爱德华却是松了一口气,“说不定只是我们想太多了,还是赶紧上车去城主府吧?”
话音刚落,一个城主府的卫兵匆匆跑了过来,“尼克大人,城主有令,这一次的金盏花晚宴,就不请您参加了。”
爱德华脸色一变,“这?……”
他看向尼克。
尼克也愣住了,随后回过神来。
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了这位的面子,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那位大管家怕是第一时间跟城主上报了这件事情。
他苦笑,“看来,神明已经为我做出了选择。”
爱德华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你忘了,那位大人……”
刚刚可还说起呢,那位大人要跟尼克奉陪到底。
现在不是神明给尼克做出了选择,明明是神明让尼克没有了选择。
尼克眼底流露出几分挣扎,过了许久,他还是咬了咬牙,“总要试试!”
正处于金盏花节的萨罗城,似乎迎来了它的变数。
……
同样迎来变数的,还有埃斯坦郡另外两大势力:亚璜丘陵和塔拿湖。
霍勒斯带队出发的第四日,塔拿湖遭到血洗。
霍勒斯带队出发的第十日,亚璜丘陵惨遭覆灭。
除了拥有战斗力的战士以外,这两个地方还有几百个手无寸铁的奴隶,全部被俘虏。
这一次,战后清扫俘虏工作做得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慢。
“队长,这事儿有这么麻烦吗?直接绑上不就行了吗?”杰弗里一边撒着石灰粉,一边埋怨道:“再这么搞下去,我们要多久才能回塔沙州啊?领主大人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说起科琳娜,一起干活的卫兵们都沉默了。
他们卫兵队所有人都知道领主大人病倒的消息,从他们搬迁至塔沙州到现在,从没有如此不安和惊惶过。
好像被抽去了主心骨,做什么事都不得劲。
“我也想领主大人了。”
“我也是……”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语气中都充满了担忧和焦灼。
“队长,要不今天晚上我们就回去吧?”
霍勒斯睁开眼睛,他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必须观察三天以上,领主大人的命令。”
他们拿下塔拿湖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但是他们在塔拿湖却停留了足足三天,然后才一路疾奔,路上几乎没有任何停留,每个人都睡得很少,在第十天赶到了亚璜丘陵。
可是他们还要继续在这里等。
霍勒斯当然想要答应他们的请求,随后他就可以立刻启程,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但是不可以。
因为那个人说了绝对绝对不可以。
她说因为信任他,所以才必须要他亲自去执行这些最琐碎最难执行的部分,她相信他绝不会阴奉阳违,违抗她的命令。
霍勒斯叹了一口气。
日升日落,这种最平常不过的事情,此刻变成了所有人都感觉最煎熬的东西。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三天,再过一日他们就可以启程了。
亚璜丘陵内,有奴隶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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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完成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