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翼山谷地较灵宫所在之处,温暖不少,遍野月橘散香,时花盛开。一处特为旖旎的湖泊,便是穗花口中的怡心湖。
怡心湖岸广生桃树,乘着春气开满了花。湖风一拂,便将花瓣洒满了青山绿水。所谓仙境,也不过如此了。
青蓿同穗花乘了支小舟,轻轻摇桨,水天一色,她实在为那丽景震动得满心澎湃,不自觉想着,若是那冷飕飕的尊上也见着这景致,该会开怀不少。
“元君,尊上,喜欢这处的风景么?”
“澈然啊,幼时,我还常带他来这处游玩,后来,他总道桃花触景伤情,不肯陪我来了。”穗花挥了挥手,道:“哎,自然他继了尊位,忙天忙地,没这等闲情了。”
“触景…伤情。”青蓿轻轻问了声,说实话,她对承熙那段过往,很是好奇。
“他那孩子,就是死心眼。老实说,当年先尊和太师那举止,伤他太深。唉,旧事了,不提也罢。”她拍了拍青蓿的手,道:“青蓿,你既封了妃,唤我一声姨娘吧。不管你…过往如何,既能有那么些特殊,或许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姨娘…,这也看了他千年,便只盼他找着个人,祸福相依,子孙绵延。”
穗花说着,用那母亲般的眼神,直将那沉沉心愿托付在青蓿身上。
特殊…。她是有那么些特殊。
青蓿侷促不安,勉强递了个笑,忙起身指着远处湖面一群振翅翱飞的水鸟,道:“姨娘,那…那处好多水鸟飞呢。”
“水鸟?”这水鸟,有什么稀奇,翼山不就是满山的鸟么。
穗花一抬眼,还没转过身子去瞧那水鸟,却恍然见着青蓿后头几支破空箭羽飞来。
青蓿…!
她一声惊叫,扑向青蓿身子,两人险险与利箭擦身,牵牵扯扯,双双跌坐小舟,小舟一阵厉害摆荡,险没翻了。
“来人啊,来人!有刺客。”穗花连声惊喊,显得很慌张。
“元君!别慌,蹲低身子!”朱莺在远处扬声急喊,她的小舟离青蓿与穗花有些距离,她要飞身而来,虽然不难,她身旁的桂花兰花却只吓得脸色发白,一人一边紧攀着她,唯恐这会武的朱莺跑了。
“哎,放手,那刺客自然不是找你们来。”
桂花兰花哪听得进耳,飞箭无眼,谁知道找谁。
霎时间一阵骚动,林间似有两方人马缠斗。
朱莺看清了人,乃一批炎火武从,围上了林间数名刺客,她见了救星般直喊:“宇清!逮住他们!逮住他们!”
林间一片铿锵杀斗,青蓿扶着惊魂未定的穗花,乱乱安抚道:“姨娘别慌,是炎火上神。”
她一边说着,林间却忽然又连箭射来。
穗花想也未想,陡然以身相掩了青蓿,一支赤羽飞箭,便这么入了穗花后背,强劲的力道,直射穿了她胸膛。
青蓿一声惊叫,让穗花颓软的身子带倒,她仓促间一眼望向林间,只撇见一束高扎的马尾,朝他这处看着的,似是发箭之人。
他…?
纵然数名武士都是那般穿着,宇清的身影,她几分熟悉,并不觉得自己认错了人。
她还无暇细想,只见看不清的林间又来数箭,她想这箭直冲着她来,她唯恐又连累穗花,索性一跃身跳入了湖中。
湖水冰凉,冻得她发疼,湖面上的声音让湖水咕哝得模模糊糊。
几支余箭盲射入水中,便似乎不再有攻势了,然青蓿却不会游水,乱挥着水载浮载沉。
倏然水波晃荡,有人一把将她捞了起来。
她晃了晃脸睁眼一看,竟又是宇清。
“你…。”她惊慌地推开他想逃。
“为你和尊上好,别作声。”他却低沉道了一句。
她还万分惊愣,又听得声音清晰了些的朱莺很是愤怒地喊:“九凤羽箭!该死的乔木家,干这事藏也不藏。”
她口中的九凤羽箭乃乔木家以致命着称的狠器,落伤气形如爪,张爪便以伤处为圆心,钩断大小经脉。落在胸膛,胸脉寸断。
朱莺知这九凤羽箭厉害,手上止不了穗花胸间源源滚冒的血,正慌得束手无策,却见一道仙影闪过,承熙落定急朝穗花扬咒,一阵强光急转,他倾了全力,收下了口,勉强稳下穗花浮晃的仙魄。
然穗花显然重创太甚,仙元停止了流动,只余一口仙气还保着。
承熙转向朱莺,断令道:“送元君回竹居,召集所有医官,务要救回她。”
承熙挂念这赏花一事,纵然吩咐了宇清,心头仍是特别不安稳,一下了殿,索性自己赶了过来,不想还真能出这乱子。
震怒至极地上了岸,只见宇清已将青蓿带到了湖边,他数名手下,压制了一名已气绝的刺客。
“尊上。”宇清一揖,垂首道:“天后的人。”
承熙一个箭步上前,俯身扶住浑身溼透发冷的青蓿,默默无语的双眼里闪着痛,却始终没有开口。他只回头令了二人,道:“送天妃回进德殿。”
青蓿来不及说点什么,他已起身转到了宇清那处。
扫过宇清递上的九凤羽箭,又扫过那所谓的刺客。那人臂上刺着乔木战徽,还不是个什么名不见经传的杀手,承熙甚且认得,他乃云飞下属,过去,却是乔木云彤手下的少将。翼山早传得沸沸扬扬,他多次进出夕珠岩,和天后云彤过从密切。
这事冲着青蓿来,竟半点不怕他追究。
承熙瞪向宇清,怒道:“怎不留活口。”
宇清一揖,应道:“属下失职,但方才太过急迫,唯恐他暗招伤了天妃与元君。天后无心要藏,尊上一问便知。”
“天后。”他恨恨看着那气绝的少将,怒令道:“人带到夕珠岩,扣下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