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府里,偏院里不见钟紫茜的影子,倒是施氏之前服侍着染了风寒的王夫人用了药,这会儿正回到院子里。
施氏这般精明的人,一眼便瞧出了钟瑜面色不对,见她低着头就要回房,伸手拦了她道:“你这是出门了?遇上谁了这般失魂落魄的。”
钟瑜默默的看了她一眼,诚实道:“……见着了芬姐姐。”
施氏一愣,红润明艳的唇边随即扬起了一抹胜利的微笑,她悠闲的进了厅里坐下,靠着舒服的软垫,喝着上好的龙井,一副看热闹的口气道:“这丫头现在过的苦着呢吧。”
钟瑜抬头看向她毫无愧意反而隐隐有些幸灾乐祸的面庞,心中一片凉意,并未答话。
施氏将手上茶杯放下,斜眼瞧着她,道:“你这般看着我做甚。她如今过的不好,要怪她那母亲。不过是生的美些,便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那丫头如今过的凄惨,就是她母亲一手造成的。
那苏侍郎家的嫡公子是主母王夫人一早给钟紫蕾看中的,别说钟紫芬了,便是钟紫蕾这个嫡女论起来都是高攀。
这个蠢女人怂恿着女儿在苏公子面前卖弄,这引了苏公子喜爱又如何,主母咽不下这口气,还能给你去争名分?不自量力的蠢货,如今可不是自作自受了。”
钟瑜低头不语,或许钟紫芬如今的情况确是袁氏与她自己一手造成,可听着施氏这般嘲讽讥笑依然觉得有些凄凉。
“这人啊,要想活的好,便要做个明白人,一早知晓自己的位置,才能稳稳抓住力所能及的里面最好的那个。”
施氏似打开了话匣子,嘲讽了袁氏母女好一会儿,时不时还冷笑几声。
说了半天见钟瑜始终不说话,施氏起身行至她面前,教训的口吻道:“如今你见着她的模样也好,长长教训。
你虽没养在我膝下,可毕竟也是我女儿,我可奉劝你一句,莫要存了飞上枝头的幻想,到时候丢了我的人,影响你妹妹的婚事。”
钟瑜表情只是微动,随后嗯了一声。
施氏说完了也觉着似是说的太难听了,这个女儿总是逆来顺受的,是以对她说话总不自觉的肆无忌惮。
可这女儿也是个通透人,生的也美貌,李嬷嬷也总是劝自己对她好些,说不定将来也能有些助力的。
于是又扬起和蔼的笑容,伸手抚上女儿的肩,道:“为娘也是怕你走这芬丫头的老路,你与茜儿两个,娘亲都希望你们嫁的好,只是再要强,也得在能力范围内才能得个修得好成果。”
施氏这几句话倒是说的没错,钟瑜也一早看清,门当户对的婚姻才是牢靠,为妾多是以色侍人,她本不是会说话哄人的性子,更不愿费心去学这些。
只要夫妻相敬便好了,一辈子这样安安稳稳的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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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所见以及施氏一番话,倒是坚定了钟瑜嫁宋元京的心。
世间如谢氏夫妇那般的举案齐眉的眷侣本就是难得,她也没妄想可以得到这样的感情,只想改了书中原本死于非命的结局,然后安稳平顺的活下去。
宋元京官不高,人心善又正直,便是有个表妹又如何?即使没有表妹,他将来也是会收进来别的女人的。何况这个表妹既遇了山贼,是不是还活着本就不一定。即便是活着,回来的她大概率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他还能娶她为妻吗?
需知有些事,不是自己愿意便一定能够的。
表妹归期尚不知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宋元京在朝为官,正妻之位是不可能一直空悬着等下去的。若有一日他迫于压力娶了别的女子做正妻,之后才寻回了表妹,那女子是否会善待他的表妹?
她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嫁给他的机会。
与其他苦等表妹无期,倒不如先和她订亲。如果表妹回来,那婚事可以再议,而大概率表妹一直不回来,那她便嫁与他做正妻。
钟瑜对自己有自信,她对宋元京的感情不过尔尔,她不仅不在意婚后他继续寻找表妹,还会支持他,将来他当真寻着她了,也会答应给她安排身份收进来,并且好好待这个可怜的女子。
真是皆大欢喜。自己若是还因了这样那样的未知错过了宋元京,恐再难找一个如他一般性情家世皆合心意的了。
那日因着遇上了钟紫芬,钟瑜没能去上翰林院,之后的几日总是阴天下雨的,这日晨起,钟瑜梳洗了听见外间鸟语清脆悦耳的,伸手抬了窗朝外看去。
金色的阳光顺着挥洒了进来,有些晃眼睛,钟瑜伸手遮了遮,回头唤道:“月圆,来帮我上妆,还要上次的扇面妆,记得再画得用心些。”
月圆奇道:“小姐今日想出门吗?”
钟瑜在梳妆台前坐定,道:“嗯。”
“小姐要去哪啊?”
钟瑜对镜一笑:“翰林院。”
月圆取了梳妆盒里的脂粉,道:“小姐想去找宋小公子?”
“你先上妆,一会怕误了时辰,等路上我再与你讲。”
月圆给她细细的上了妆,又重新梳了头发,半个时辰后,她最后修了修钟瑜唇上的口脂,满意的收了手。
钟瑜抬眼对着镜子左右看了,镜中的女子艳若桃李,正满意的笑着。
然后她又将首饰盒里为数不多的几样拿的出的首饰取了出来,挑着戴了几样,由月圆服侍着换了身浅青色的月裙。
月圆忍不住赞道:“小姐妆扮起来天仙似的,真是好看。”
钟瑜笑了下,嗔道:“贫嘴。”
一番梳洗打扮后正好午后,钟瑜瞧了时辰,带着月圆往翰林院去了。
翰林院与皇宫仅一墙之隔,钟瑜是赶着翰林院的官员们结束当值的时候去的。
人言可畏,她怕被其他官员瞧见了,便令月圆在正路边上守着,自己在拐角处等候。
肖宛旭和肖宛荷正出宫来,肖宛旭依旧是阳光潇洒的模样,身边的肖宛荷虽是出身大家闺秀,但秀气之中还带了股英气,两人生的并不怎么像。
世子因着有事被付太后留下说话,他二人出了宫也未上马车,吩咐了车夫等候世子,便在附近闲步起来。
红色的宫墙衬着蓝天白雪甚是亮丽,只是肖宛荷却无心赏景,一脸愁容的手里捏着帕子快要抠出个洞来了。
肖宛旭侧头看了眼妹妹:“雪凝公主自己都不忧虑,你在这烦心什么。”
肖宛荷抿了抿嘴角,脸色不佳:“雪凝气度涵养好,我却是忍不得她受这般气的。”
肖宛旭望过来的目光中别有深意,调侃道:“可世子若对婚事无意,你也会有机会,这不是好事吗?别说你心里没有世子,骗得了别人,你哥哥我可不信。”
肖宛荷垂目掩下眼中的落寞,默默的行走着。
“……或许我心里确是对世子有一丝情意,可这又如何呢?他眼里根本没有我,我也没到非卿不可的份上,这心意有或没有又有什么不一样。
世子是付家的独子,将来是要有一番作为的,我自认配不上他……不,这世间的女子都配不上他,只有雪凝公主才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
肖家依附付太后已久,肖宛荷与雪凝公主两人自小投缘,感情比亲姐妹还要好。
完美的雪凝公主不仅是她的姐妹,密友,知音,也汇集了她对世间美好事物的所有向往。
肖宛旭沉默不语,雪凝两个字苦涩的徘徊在胸间久久不去。
他如何不知妹妹的心情,他们两兄妹境遇竟如此相似,同样是一颗心错系天人,心中明了自己这一生只能仰望着守护着,只愿其达成心中所愿,自己便是幸福了。
世子也好,雪凝也罢,似乎从未将什么人放在心上过,他也想象不出他们为情所困的模样,毕竟天人又怎会有凡人的情感呢。
思及此,肖宛旭忽的想起了那日宝鸢公主的寿宴上,与世子在竹林里的女子,世子待此女似乎确有不同,莫非……
肖宛荷见兄长眉头紧锁,问道 :“大哥,你怎么了?”
肖宛旭不禁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雪凝公主可能确是这世间最完美的女子,可却未必是最合世子心意的女子,你说这仙人……会不会也动了凡心呢?”
肖宛荷一愣,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京中世子无论去哪,都围了许多小姐千金的,你又怎知世子不会看上哪个。”
肖宛荷嗤笑一声,摇摇头,道:“世子怎会看上这些庸脂俗粉。”
说话间两人已行了一段距离出来,眼看着便是翰林院了。
肖宛荷余光便瞥见了不远处,翰林院外的拐角正立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
她不由瞬时怒上心来,目光如炬的盯着远处的那抹身影,道:“这些女子,想见世子想疯了是吧!上个月因着总在皇宫内外时不时的守着,已经被太后娘娘训斥了,如今竟想出守在一墙之隔的翰林院这样的法子?”
肖宛旭闻言朝着翰林院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见着个青色衣衫的女子,似乎也瞧见了他们,正往后缩进了拐角里面,他眯眼瞧了会儿道:“好像是钟高成将军家的女儿。”
肖宛荷哪管是谁,迈开腿气势汹汹的便朝着钟瑜的方向走去。
肖宛旭见这架势忙出手拉住她:“荷儿,你去做什么?”
肖宛荷被迫停下脚步,面上仍是愤愤的:“我去给她点教训!”
“你别冲动,怎知人家在等的不是马上从翰林院里出来的进士们。”
肖宛荷一想也有理,怒气消了不少,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
“倒也有可能。我且去看看,放心,我不会冲动行事的。”
钟瑜本站在拐角处正无聊,便远远瞧见了皇宫方向过来的两人,男主的父亲肖太尉掌管天下军政事务,他家的公子小姐风头正盛,钟瑜自然也是识得的。
要说男主这位妹妹,在原书中可是一宅斗中的战斗机,钟紫茜前世在太尉府里作妖的时候这个肖宛荷坏了她不少好事。
偏肖宛荷一心暗恋新帝不肯嫁人,一直在太尉府里与女主为敌,还与肖宛旭的正室柳夫人联手,最终揭发了钟紫茜做过的恶事,直接导致了她最后的无奈自焚。
这位小姐可是个不好惹的,钟瑜低着头回身往拐角深处走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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