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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越人信守承诺,当即退了兵。
  明明是南越人战线拉太长补给跟不上,大周尚且占据优势,哪怕一时赢不了南越人,也可以拖到组织起全国的援军支援。
  可唐聿偏偏与南越人求和了,不仅如此,还眼睁睁看着他们杀死了皇上之后扬长而去。
  京城里愤怒了。
  唐聿悠悠回城,四处都是愤恨而忌惮的目光。
  但是唐聿不在乎。
  他手里握着虎符。
  不只是他原有的那半块,还有李承沣的另外半块。
  只要军权在手,谁也奈何不了他。
  国不可一日无君,李承沣只留下了一个后代,那就是太子李越宸。
  一切都看上去顺理成章。
  但是后宫里,风声鹤唳。
  唐聿把李承沣五花大绑送给敌人,借敌军之后弑君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后宫里人人自危。
  唐聿谋反,他们怕是也活不了。
  东宫,鸦雀无声。
  李越宸静静地看着太医救治茂辰,对外面的闲言碎语不做任何反应。
  他也做不了反应。
  一个几岁的小孩罢了,他可能还不懂得将要发生什么。
  东宫里的宫人看向李越宸,目光中都带着怜悯。
  不管他们会不会死,这个李承沣立下的太子,肯定会死。
  唐聿率领着大部队回城,直奔皇宫。
  李越宸换上了礼服,一个人坐在书房等待着。
  茂辰说让他等唐聿将军来找他,那他就等。
  茂辰说的好像救世主一样的唐聿将军,就是弑君的唐聿将军吗?
  茂辰不是没骗过李越宸,但这一次,年幼的太子还是选择相信他。
  唐聿走进东宫,他对这里熟门熟路,上一个太子曾经是他的知交好友。
  唐聿把军队开进了宫里,但到底留在了东宫外,给太子留下了一点体面。
  众人看着唐聿孤身走进李越宸的房间,替他捏了把汗。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哭嚎声传出来。
  良久,古老的木门呻/吟着打开,唐聿牵着李越宸的手走出来。
  领头的太监赶忙跪下,他的动作提醒了身后怔愣的其他人,他们如梦初醒,呼啦啦跪成一片。
  唐聿目不斜视,领着李越宸一路向前,走到平时上朝的金殿上。
  从后宫的方向走到前朝,这对唐聿来说也是第一次。
  金殿上,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坐落在高台上,可以俯视地上的众生。
  现在,大殿上空无一人,但每天早朝,下面都会站满群臣。
  唐聿看向阶下最前面的位置,萧远曾经就站在那里。
  唐聿摸了摸龙椅。
  坚硬、冰冷。
  这把椅子下面,不知铺陈着多少鲜血和尸骨。
  “这就是权力,你想要吗?”唐聿低声问。
  李越宸没有答话。
  唐聿低头看向他,李越宸脸上满是阴郁。
  “我同你说话,你要回答。”唐聿警告。
  李越宸仰头,两人一大一小就这么互相盯着。
  “我父皇呢?”李越宸问。
  “死了。”唐聿直白地告诉他。
  他以为这小孩会苦恼,会挣扎,但什么也没有,李越宸好像早就猜到了,他只是确认一下。
  唐聿被他这态度弄得大为光火,这就是李越宸的态度吗?
  唐聿略一用力,李越宸被他推了个趔趄,直接被按在龙椅上。
  唐聿的手压在李越宸的肩头,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在唐聿的力气面前都是无济于事。
  “你要学着做个好皇帝。”唐聿说。
  接下来的事情唐聿已经很熟悉了,李承沣登基的记忆还停留在他脑子里,他无心为李越宸准备什么盛大的仪式,就循着旧例在檀山祭祖草草应付了事。
  李承沣身死城外的消息传出去,哀嚎遍地,甚至有的书生当即一脖子吊死在家里。
  镇国将军府门外,有人扶棺等着唐聿出门。
  以死相逼?
  唐聿只扫了一眼就移开视线,那人既一心求死,还不如成全了他。
  李承沣死后,束缚唐聿的最后一根名为情感的丝线也悄然断裂,他虽还行走的世间,但好像已经被人抽干了灵魂。
  旁人的议论也罢、逼迫也罢,唐聿都没放在心上。
  梁修杰已经赶来同他合兵一处,大周其他拥兵自重的将领已经上书恭贺新皇登基,没有人能阻挡唐聿。
  唐聿站在李越宸身边,牵着他的手走完了祭天流程。大周的这座祭台上,还从未有过李姓以外的人上来。
  李越宸登基为新帝,唐聿给自己封为晋王。
  唐家祖籍晋城,但早在三代以前他们就举家搬来了京城,而唐家的男子又几乎常年驻守在边关,也难为唐聿想起这个祖籍。
  新帝年幼不能理政,亲自下旨命晋王唐聿代管朝政。
  至于这份圣旨背后真正出自谁手,明眼人一看便知。
  李越宸乖乖的在这份写好的圣旨上盖上大印,他交给唐聿的时候有些迟疑,被唐聿劈手夺了过去。
  “我母后在哪里?”李越宸问。
  这是他第一次在唐聿面前提起含霜,那一瞬间唐聿的眼神有所松动。
  转眼到了李越宸的第一次早朝,瘦小的他坐在宽大的龙椅上,下手出侧摆着另一张椅子,唐聿坐在上面。
  哪怕是当年的萧远监国,也未曾像唐聿这般跋扈。
  唐聿的狼子野心,可谓天下皆知。
  有几个老臣早便商量好了,他们不能坐视新帝沦落到唐聿手中任人摆布,得像个办法抬出个人同唐聿抗衡。
  思来想去,有个人浮现在他们脑海中。
  朝堂上,一群人磕头跪求,恳请接李越宸的生母回宫。
  他们情真意切,大有唐聿若是不点头就一头撞死在大殿上的架势。
  唐聿不明白,一个名义上的太后能做些什么,他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会惧怕一个毫无根基的女人。
  说白了,所谓皇帝未成年,太后垂帘听政的规矩根本不能奈何唐聿,哪怕含霜就坐在李越宸身后听政,不管是李越宸的圣旨或是含霜的懿旨,若是没有唐聿点头不过是废纸一张。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名义不过是块遮羞布罢了。
  太后回宫的架势很大,唐聿愿意给从前的盟友留下这份体面。
  是的,从前的盟友。
  现在李承沣已经死了,把他们拴在一起的共同的敌人已经没有了,而他们之间又没有共同的利益,也就无从再谈起盟友之说了。
  甚至,唐聿和含霜的利益本就相悖。
  太后的权力来自君权的强盛,而唐聿又绝不可能放权给被他控制的新帝李越宸,含霜就是回宫了也不过是从小皇帝一人受唐聿摆布变成母子二人仰唐聿鼻息。
  含霜与唐聿对视一眼,暗流涌动。
  在仁寿宫中安置下来之后,含霜迎来了她的第一个访客。
  茂辰示意李越宸来见见这个母亲。
  是的,皇天不负,茂辰终于醒了。
  他从鬼门关上捡回一条命,睁开眼就看见李越宸熬红了的眼睛,在他昏睡的几日里,有些事永久地改变了。
  从前李越宸便格外依赖茂辰,但茂辰也没想到他为为自己做到这一步。论起来他不过是深宫中一个奴仆罢了,主子何需为一个奴仆如此牵肠挂肚?
  茂辰失血过多,尚在休养。太监做到了他这个层次,也在宫里有了自己的小院子供他歇息,茂辰放心不下,暗暗叮嘱了他拉□□的那个听话小太监跟着李越宸,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传说中的母亲。
  李越宸对不相干的人总是疏离冷漠的,他把小太监留在了仁寿宫外,只能目送他的背影走进幽深的仁寿宫。
  茂辰将她形容为天底下最美丽最聪明的女人,李越宸希望母亲能够庇护自己。
  “越宸......”含霜生疏地唤他。
  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含霜就离宫去了皇陵,她早就忘了孩子长什么样,但奇怪的是,看到李越宸的第一眼含霜就认定,这绝对是自己的孩子,错不了。
  血脉联系就是世上最奇异的东西,含霜本来以为自己已经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她以为自己对李承沣的儿子不可能生的出任何慈爱,但当李越宸乌黑的眼珠注视着她的时候,她的心还是猛地跳了一下。
  像是什么沉睡已久的东西正在苏醒。
  “母亲......”李越宸也唤她,怯生生的,带着孺慕与期盼。
  他跑到含霜面前,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就在马上要摸到含霜裙角的时候,含霜推开了他。
  她还是不能接受这个儿子。
  “陛下,当谨言慎行。”含霜面无表情地告诫他。
  李越宸呆愣在原地,过了好久,久到含霜几乎就要心软了。
  李越宸低着头,修正了自己的称呼:“母后。”
  母亲这样温情的称呼只能存在于民间,天家只有冷冰冰的陛下与母后。
  李越宸给含霜请了个挑不出错处的安,母子二人一板一眼地寒暄了几句,含霜借口说自己乏了,李越宸就知趣地离开了。
  含霜看着李越宸小小的背影,留下了一滴泪水。
  她擦干脸上的泪痕,怔愣。
  她爱这个儿子吗?
  含霜以为是不爱的。
  但是不爱,又为何会流泪?
  或许,是可怜他吧。
  不用含霜打听,李越宸的处境她想象得到,而当初这也是她默许的。
  当初的唐聿承诺要让辅佐李越宸称帝,替换掉让他愤恨的李承沣,但几年时间足以把一个人改变得面目全非,含霜回宫时看到唐聿险些认不出他来。
  唐聿尝到了至高无上权力的滋味,他把君权践踏在脚下,这样的唐聿还能容得下弱小的李越宸吗?
  就算当下他能容得下,那往后呢?
  一辈子还很长,李承沣死后含霜好像丧失了或者的意义,她随时可以含笑九泉,可她的儿子才刚刚过完自己四岁的生日。
  李越宸坐在龙椅上当傀儡,自己在帘后当花瓶,唐聿才是真正掌握他命运的人。
  含霜一夜未眠。
  第二天,那个陪着李越宸的小太监跪在含霜门外,见着含霜出门他哆哆嗦嗦地膝行过来。
  他要为李越宸求一条生路。
  昨夜他为李越宸守夜,看到寝宫外有人影晃动,成年男子的身形,一看就是练家子。
  他只是个不会武功的小太监,被上面选中陪李越宸说话解闷,他没有任何能力可以保护自己的主子。
  他能做的只有保持清醒,惊恐地看着外面的人影。
  他的心跳震天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外面的人随时可能破门而入,他等着到时候杀身成仁。
  那人好像也在犹豫,晃悠了半夜,最后还是离开了。
  天一亮,小太监就连滚带爬得求到了含霜门口,这宫中如果有任何一个人能救李越宸,那只能是太后了。
  “求您,救救陛下,不然陛下迟早会没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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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茂辰救回来啦,有小可爱勾起了我整活儿的冲动,可能会给他写个番外(搓手手~)
  到这里唐聿的事业线就走到头了,接下来就只剩下他可怜的感情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