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无涯这是一脚踏入傅九尘为他量身定做的陷阱当中了。
可他也没有辩驳的余地。
比起京墨,还是去黑风寨比较稳妥。
“不过京墨这胆子未免太大了。”傅无涯嘟囔一声,一副为傅九尘着想的架势。
傅九尘眉头紧皱,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他的眼底一片清明。
“随他,总之他最后能娶的,也不会是他看中的人。”傅九尘说得很明确,他也绝对不允许京墨挖墙脚。
傅无涯不怕死地凑上前去:“你就不怕他真的对凤姑娘下手?”
“他敢?”
傅九尘的眼底全是冷意。
凤轻轻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大晚上的直打哆嗦,她冷得很,泡了一杯茶坐在房间里。
凉风吹过窗户,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她想起今晚湖畔看到的那些死士,用的钩子也都是经过特定制作的。
凤轻轻左思右想,还是乔装打扮了一番,她趁着夜色离开凤府,打算去看看案发现场。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些许不安。
湖面平静的很。
夜深十分,路上也没有行人,凤轻轻走得极快,生怕被人察觉到了动静。
她在那艘被烧毁的船舫周围转了一圈,京都大理寺已经将现场的证据搜集完一遍,她所能做的,就是根据船体的痕迹去判断。
凤轻轻蹙着眉头,伸手将那些木屑扒拉下来。
船上的痕迹很清晰,全都像是龙爪一般,很深,只要四周固定住,可以将这艘船拉解体的程度。
果真是银龙爪!
凤轻轻的心,再度悬了起来,那是在天启城都能排的上名号的暗器。
如今在大业居然还有这么一群人使用。
她又往下面去看了一圈,那些钩子留下的痕迹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傅九尘这是得罪了什么人?
凤轻轻是害怕会跟天启城扯上关系,她内心十分的焦灼,就在她要下船的时候,黑暗中,一抹黑影蓦地蹿了过来。
男人脸上戴着渗人的鬼面。
他一出手,铁爪朝着凤轻轻的脸上抓去。
凤轻轻一个侧身,抓着栏杆就往岸边去,身后那人的铁爪朝着她的后背狠狠地抓过来。
“别多管闲事。”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凤轻轻眉头紧皱:“你是什么人?”
“呵,临死前满足你这个愿望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小姑娘,我认为没那个必要。”男人蓦地闪现,到了凤轻轻的身后。
他的步伐很是诡异,身影也很快。
凤轻轻躲开了他的手,嘴角也勾起一抹凉薄的笑:“那就憋回去吧,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谁,能用银龙爪刺杀的,在大业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男人的嘴角抽了一下,“你认识银龙爪?”
凤轻轻其实不知道大业有谁会用这个东西,但为了唬住眼前这个男人,她必定装作十分自信。
“银龙爪的痕迹就在船舫之上,虽说着火了,可并没有烧掉那些痕迹,你要是不想被人查出来,该再放一把火。”
“呵。”男人冷哼一声。“有点儿意思,没想到大业居然还有这么识货的人,就冲这一点,我不杀你。”
“是吗?是不杀我,还是杀不了我。”
凤轻轻笑了,她抬头挑衅般的看向面前的人。
两人都做了伪装,根本不可能看到他们的真实面容。
这也是为何凤轻轻敢这么大胆挑衅的原因。
她猛地翻身,从墙垣之上离开。
那黑衣男人站在原地,慢慢朝着船舫去,一把火又烧了起来。
夜幕之下的火光尤为瞩目。
在不远处的男人,神色冷然,看着这边的情况,并不能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可是那人举手投足之间,实在是太像凤轻轻了。
“九哥,为什么不下去把他们抓了?”
“不必。”傅九尘轻哼一声,他也没想到为什么脑海之中第一反应就是凤轻轻,可明明看装备都不像是,“回去睡吧。”
“哈?”傅无涯无语的很,抖了抖身上的落叶,冷的抱手。
把他从被窝之中拉出来,又不许那些温香软玉靠近,狠狠地折磨了他一晚,在这里监视船舫的一切。
可明明都有人出来了,我马上不上去一把给抓起来?
傅无涯叹了口气,瞧着月色甚好:“那我可以去喝酒了吧,冷得很。”
“明早副大统领跟你一起去,你要是醒不过来,我让他用军营的办法喊你起来。”傅九尘勾唇,冷哼一声。
男人一个哆嗦,忙摆手:“我去……我回去睡觉了总行了吧,明明都抓到人了,还不去拦住。”
“滚吧。”
傅九尘的眼皮子都没有抬起一下。
他没有让人去灭火,由着那艘船在湖面被烧掉,火光很大,黑色的灰烬在空中扬起,吹到了他的面前。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捏了一些在掌心里,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了。
希望不是跟你有关吧。
……
秋收的季节,凤轻轻去庄子上转悠了一圈,之前的事情没有闹开,最近傅九尘也不乐意看到她。
怎么都像是她捡了便宜。
她在庄子上晒太阳,晒得懒洋洋的。
门外有马车路过,她不由得坐了起来,那马车金贵程度,完全不低于她的。
凤轻轻这会儿才看清楚从马车上下来的人。
小团子伸手,嘟囔一声:“你抱我下来啊。”
他怎么来了?
凤轻轻一把站了起来,跑过去,之前在九王府内闹得很不愉快。
可小远儿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娘亲!”
小远儿张开手,一把扑了过去,笑着道:“怎么样,没想到我会过来吧?”
“傅九尘允许你出门了?”凤轻轻深呼吸一口气,打量着这个马车。
“嘘。”傅璟远轻声道,趴在凤轻轻的身上,“别说话,爹爹最近忙着清缴山匪,哪有时间管我啊。”
凤轻轻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她将人带了进来。
小家伙对庄子上的东西很感兴趣,毕竟他也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些东西,尤其是水车,他踩着玩了好一会儿。
“清缴哪里的山匪啊?”
凤轻轻也不是对傅九尘感兴趣,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傅璟远笑着道,颇为得意:“黑风寨啊,靠近京郊最近的山匪,尤其猖狂,爹爹一出马,就让他们损失惨重,不过他最近心情不太好,有些凶巴巴的。”
“啧啧。”凤轻轻感叹一声,这男人的手段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少玩水了,万一冻着感冒,傅九尘又得来质问我了。”
“不会的,我不告诉他。”
傅璟远轻声道,他从水车上下来,玩也玩了,闹也闹了,下去乖乖地跟凤轻轻说话。
“我是来试试娘亲的医术哦,之前说过要替我看病的。”
小家伙一伸手,二话没说,就要凤轻轻帮着治病。
女人眉头紧皱,又怕傅九尘过来找她麻烦。
“你相信我?”
凤轻轻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别扭的很,居然问了这些话。
小家伙用力的点点头,抱住了凤轻轻:“我肯定相信你啊,娘亲开始吧,我会好好配合你的。”
凤轻轻感动的很,摸了摸下巴,她在思考,是冒险替傅璟远治病呢,还是迫于傅九尘的压力退缩。
她很有信心的,也不想小家伙因为这个事情早逝。
思考再三。
她还是决定了。
“来,跟我进屋子。”凤轻轻神秘的很,“这是你跟我之间的额秘密哦,不能跟别的人提起。”
“我知道的。”傅璟远乖巧的点点头,“连爹爹也不能告诉的。”
小家伙正色。
凤轻轻心里那一块都软了,被个小东西撩的,他实在太温柔,脾气太好了。
“那远儿知道,如果这蛊在人体内起反应了,你会怎么样?”
“远儿会死吧。”傅璟远笑笑,抓住了凤轻轻的手,“但我知道娘亲不会看着我受苦的,娘亲一定会救我的。”
凤轻轻的眼底闪动着光芒,她笑了,她可是天启城大医者啊。
怎么可能被这样区区一个小病小灾难住。
她一定会救他!
一定会帮傅璟远把病治好的。
“好。”凤轻轻浅声道,“来,躺在这儿,慢慢的闭上眼睛,我会用银针让你陷入睡眠之中,到时候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理会。”
“恩恩!”
小家伙乖巧的点点头,睡在那儿。
凤轻轻提醒道:“可能会有些疼,忍着点。”
她伸手,将银针扎进去,速度也快,很稳。
自从重生以来,她除了给自己扎过之外,再没有拿别的人试验这一套系统的手法,不过今天看来,这一切都不陌生。
看着沉沉进入梦乡的小家伙,凤轻轻是松了口气。
她打开盒子,将那条金弦蛊放了进去。
“别害怕,以蛊驱毒,我做过很多次。”凤轻轻抿唇,眼看着那金光慢慢消散。
睡梦中的小家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很是不安的皱了皱眉头。
他稍稍有些异动,可很快就被安抚下去。
凤轻轻看着那被戳破的手指,慢慢流下来乌黑的血。
她的神色再度变了。
是想过小家伙中毒的情况,可没有想到居然毒血这么深。
她守在一旁,寸步不离,也怕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门外。
循着金弦蛊过来的男人,眉头紧皱。
“就这么对一个孩子用金弦蛊,就不怕出事吗?”京墨的神色微微变了,也没想过凤轻轻居然这么快就把金弦蛊从体内拿出来了。
甚至于游刃有余的使用这个东西。
“嘘,别说话。”凤轻轻神色严肃,似乎又不太放心,她此刻的状态很是严肃。
是京墨从未见过的。
男人像进去,可刚迈开腿,就见一根银针飞了过来。
京墨僵直在那儿,身子再动弹不得。
凤轻轻勾唇:“我不允许任何一个变数存在,把你定住了才好,不会吵。”
京墨的神色怪异的很,他暗自咬牙,要定住也换一个姿势啊,这不得累死他。
没想到这女人的手段,居然这么狠!
京墨内心都还在颤抖,他本以为凤轻轻只是一个寻常女子,可刚才她出手的一瞬间,就已经暴露出来,她的本事!
他死死地盯着凤轻轻。
看她的银针,她的手法,每一个,都像是从未见过的。
慢慢的。
金弦蛊从小家伙的体内出来,本还是通体泛着金光的,这一次却是乌黑的很,没了光泽。
“醒醒,远儿,该醒来了。”
凤轻轻的手心里全是汗水,就算内心深处还有些许不安,可面上表现出来的,全都是淡定。
小远儿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陪着娘亲在河里抓鱼,他从梦中醒来,一下子抱住了凤轻轻。
他不肯撒手。
梦境很长,看不清那女人的模样,但他一口一个娘亲喊着。
心里却是暖暖的。
“不怕,不怕,毒血已经被放出一些了,你的身体太弱,承受不了金弦蛊,只能短暂的进行。”
凤轻轻这样说道,也避免小家伙会被吓着。
傅璟远擦掉眼角的泪水,一刻也不愿意松开凤轻轻的身子:“远儿感觉轻松多了,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噗。”
哪儿有那么神奇呢。
这只是把毒血排出,并没有那么奇效。
可是小家伙生怕凤轻轻压力大,一直在说没那么难受了。
小家伙猛地抬头,看到了门口边那迈开腿的京墨,他慌忙爬了起来。
“他是谁?”
傅璟远一下子警觉了,他仔细的审视着京墨,银发,颜容很美,一副异域的模样。
一看就是个不省心的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娘亲的身边。
傅璟远瞬间起了警惕之心,一口一个“娘亲”叫了起来。
凤轻轻伸手,弹了一根银针过去。
“劳烦世子爷受苦了,我也是怕万一出了什么变故,世子爷体内的蛊王要是被唤醒,影响到金弦蛊的状态,那就不好办了。”
凤轻轻这样说道,也并没有半点的惊愕。
反倒是京墨,这一下彻底的被迷惑住了。
他惊讶于凤轻轻的手法,和操控金弦蛊的手段,以及刚才说的那句话。
不懂蛊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那么多。
“你是从哪儿得知这些的?”
京墨上前一步,小家伙一把拦在前面。
不许他再往前。
傅璟远很介意这样,凤轻轻可是他的娘亲啊,怎么好随随便便的跟别的男人亲昵。
“书上看到的,世子爷信吗?”凤轻轻站起身来,抓着小家伙的手,又是探脉。
感觉道他的情况好了许多,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不准再往前了,保持距离!”傅璟远一抱手,威胁道。
京墨这会儿正在好奇凤轻轻的一切,毕竟只有南疆才有蛊,才有这些本事。
一个远在大业的世家嫡女,怎么可能会。
“告诉我?”
“这很重要吗?”凤轻轻笑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过我的这些知识雕虫小技,上不得台面,真要看本事,还得是你们南疆。”
凤轻轻岔开话题,才不会承认。
京墨却是在意的很,他对凤轻轻这个女人的好奇,又加深了一分。
“你当真不肯说?”
“世子爷何必执着于这些虚无的,总归用蛊我比不过你,但是医术,你比不过我。”
凤轻轻也不跟他废话,收拾了东西,伸手从京墨的身上把那两根银针拿了过来。
男人一激动,上前想要试试凤轻轻的本事。
可不想傅璟远一激动,抽出长剑,就要保护凤轻轻。
“敢欺负娘亲?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小家伙是有本事的,尤其轻功最是上乘,饶是京墨这般的,腿脚也追不上他。
可是剑法这一块,学的也没那么多,傅九尘最近才开始教他剑法,但对付起京墨来,却也能来上几招。
凤轻轻揉了揉眉头,无奈的很:“别打了,你的身体还很虚。世子爷该不会对一个小孩子下毒手吧?”
凤轻轻笑笑,上前一步,京墨一直在闪躲,就算是故意让着傅璟远,可依旧看的出来这小子的本事。
小小年纪就有这般成就?
京墨眉头紧皱,他慌忙伸手,一把攥住了傅璟远的手。
就怕这样再打下去,他会迫不得已的使用自己的功夫。
“好了,乖,过来吧,这是南疆世子爷,也是你爹爹接待的人。”凤轻轻招招手。
小家伙还是很听话的,可依旧是龇牙的模样。
傅璟远冷哼一声:“下次,下次我定要打败你。”
“他是谁的孩子?”京墨的视线仔细地打量着傅璟远,看五官似乎就很明显,“是傅九尘的?”
“嗯,大业九王爷的儿子,世子爷就算是下手,也得考虑考虑后果。”凤轻轻嗤地一笑。
将小家伙藏在身后。
她站直身子,看着京墨,不知道男人这是来做什么。
他体内的蛊王的确很容易判断出金弦蛊的位子,但若是这样,凤轻轻觉得没什么意思,她得想个办法把这个男人甩掉才好。
起码不能让金弦蛊出卖了她。
“呵,有趣的很,倒也是厉害,小小年纪还能在我手上过上几招。”京墨不由得感叹,“只是这脾气未免太像那位了。”
“哼。”
傅璟远轻哼一声,他才不是冷冰冰的一张脸,他很软,很温柔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