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悦抬眸,道:“他们算计我,根本是担心殿下,若是殿下比他们以为的还要出色,还要厉害,殿下以为他们会如何做?”
怕是会气急败坏,铤而走险。
姬矩目光凝滞,遂暇思散去,亦沉思在文案当中。
慕子悦瞧着认真的姬矩,扬起笑容。
嗯嗯,哄么!
搞定!
京都日头渐渐西落,慕子悦仍在三皇子府。
宫城燃起日暮灯火,东陵伯晃晃悠悠的从宫城出来,脸色发白,嘴角泛青,在迈出不知道来回进出了多少回的宫门门槛时,东陵伯脚下趔趄,差点儿被门槛绊倒。
“伯爷!”慕大礼赶忙扶住东陵伯,亦是惊愕惊慌,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东陵伯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是慕大礼,蓦的紧紧抓住慕大礼的手。
慕大礼心惊。
真出事了!
“伯爷——”
“走,回府!”
东陵伯沉声,声音却已哑的发颤。
车子从宫城一直到东陵伯府,一路上不知道引来多少注目视线。
东陵伯下了车直奔丰华堂。
慕夫人听说伯爷从宫里直接过了来,连忙相迎:“伯爷可用饭了?”
东陵伯脚下忽的停住,看向慕夫人的神色复杂难辨。
慕夫人心头一跳,看向慕大礼。
从宫城到家里这一路,伯爷什么都没说,慕大礼只能道:“伯爷出宫时差点儿绊倒。”
“怎么?可是哪里不好?”
慕夫人顾不上其他,连忙去扶东陵伯,东陵伯挥手一推:“不用,铁蛋呢,把铁蛋抱过来!”
慕夫人没能受住东陵伯的力道,往后踉跄几步,脸色泛白。
胡嬷嬷连忙把铁蛋抱过来,铁蛋看到是父亲,拍着小巴掌靠到东陵伯身上,东陵伯绷着脸抱起铁蛋,长袖一拂,把铁蛋抱到灯下面,拉下铁蛋的裤头。
裤头下的小鸟挺翘翘,东陵伯仍左看右看不停,就像是看什么宝贝。
落在慕夫人的眼中,慕夫人眼前只陡然发黑。
“夫人!”胡嬷嬷搀扶住慕夫人。
这一声低呼也进了东陵伯的耳,东陵伯看着此刻已经全然慌张无神的慕夫人,几番张口,最后只长长的吸了几口气。
“时候不早,歇了吧!”
东陵伯抱起铁蛋走出屋子。
屋檐外的灯火随着风儿摇晃,就像是此刻慕夫人心底的惊涛骇浪惊起的千里之外的烟火。
“伯爷!”
慕夫人高呼,“噗通”的跪倒在地,泪水顷刻划满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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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漆黑,慕子悦方从三皇子府回来,还没踏进听雨轩的门,慕小司连声禀告:“今儿伯爷进宫,从宫里出来直接去了丰华堂,先是抱了小公子,然后夫人就跪下了,后来不知道伯爷和夫人说了什么,伯爷抱着小公子去了前院,还把小公子交给了刘姨娘,刘姨娘问您是怎么回事儿呢!”
慕子悦停住脚步,脑中千思回转,旁边众人静立无声。
慕三石慕三军自小就在府里,还是头一次听说伯爷和夫人这么闹开。
“叫人去刘姨娘那里把铁蛋抱回到母亲那里,我去找父亲。”慕子悦道。
“是!”
下面的人去办,慕子悦到了前院。
“世子,伯爷说您早些回吧!”慕大礼拦住。
慕子悦拱手:“慕管事,父亲多久不曾把我拦到院外了?”
多久?这仔细回想好像自从世子在燕春阁揍了那几个之后,前院里头世子就常来常往!
可现在慕大礼也是苦闷,从宫里头出来伯爷就什么都没说,先前在丰华堂他也是被关在了外头,啥都没听到。
他也是懵。
“世子,伯爷也是为您着想,这一日您也是辛苦——”
慕大礼的话还没落音,慕子悦撩起衣摆跪到院外。
灯火下,慕子悦面容如月。
“父亲,子悦给父亲叩头!”
慕子悦朗声。
而后恭敬叩首。
慕大礼在旁说不出一句话,人家就在院子外头,根本就没违拗伯爷之令。
“子悦不知道父亲和母亲发生什么,但父亲对母亲有所责怪,大可责怪子悦,百善孝为先,子悦理当承受。”
“母亲有错,但子悦以为母亲也是为子女为来日,子女读书,得天地君亲师,便是为偿父母生养之恩,子悦年少,得皇上青眼,几番生死为国,得功勋,燃慕氏青香一炷,告慰先祖,子悦亦是慕氏骨血。”
“子悦所言,字句肺腑,绝非为惹父亲平添恼怒,子悦来时已经让人去把铁蛋抱还给母亲,骨肉至亲,血骨难忍,还请父亲见谅!”
言罢,慕子悦又是一叩首。
慕大礼在旁边看着世子先前还明亮的额头只因为两个叩首就变得发青,心疼不已。
世子那几句话听着有道理,可又似乎意有所指。
哎呀,总觉得是要出大事。
“世子,伯爷请您进去。”就在此刻,里面传声。
慕大礼连忙的扶起世子:“好了世子,快进去吧,父子之间有什么隔夜仇啊!”
慕子悦笑了笑,目光转向那边亮着的书房。
……怕是不止有隔夜仇。
书房内的东陵伯面色阴沉如水,胡子随着呼吸重重起伏,紧盯着前面平静淡然的慕子悦。
难怪怎么看都觉得这张脸太过秀气。
难怪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小子太过纤弱。
难怪这小子自小就往燕春阁里跑还弄出那些个名声。
“你,你可知道——”
东陵伯沉着气,却这句话还没说完,就看面前那小子一把扯下了头上的发带。
头发散落狼狈,随着抬头,东陵伯的瞳孔微微一缩。
还是他看着熟悉的眉眼,还是那张脸,可在此刻他终于看到了后面藏着的真相。
东陵伯缓缓站起来。
慕子悦看到东陵伯的神色就知道自己先前猜测的没错。
皇帝知道了她,早晚东陵伯也会知道,且八成东陵伯是从皇帝口中得知。
慕夫人没有那个胆子先说出来。
她在外面的那番话就像是点了火的火芯子,若是东陵伯知道就会见她。
慕夫人有错,她也有罪名。
但皇上不以为罪,她就无罪。
“子悦在府中十数年,父亲全然不知,却是三皇子殿下先知子悦真假,待到边关又是大皇子得知,后来大皇子殿下方禀告皇上。”慕子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