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云容闻声回头,见羽书形色慌张,淡言问道,“何事?”
“你又要去鬼界?”
“是。”
“你分明答应了我,要同我解那珍珑棋局,为何屡屡爽约?”
被问及此事,北云容面露难色,迟疑了半晌,“待我回来可好?”
“既然今日你已做完了手中杂事,我也空闲一身,何不若就今日?”
“你也知这仙界时日不同于下二界,一局棋不知何时能结束,我此番与人有约,怕误了时辰。”
“那些个凡人拼尽了好几百年才得到升仙,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不敢松懈,为的是做仙官,得大道,你倒好,处处怠慢,常日与那登徒子混在一起,我看你就是被他勾了魂了。”
尽管羽书话里气恼,但北云容依旧轻笑之,“他为人如何,待我如何,你是知晓的。”
羽书看着他眉眼温柔,也说不出其他,其实在当初离尤为他舍弃金丹之时,他就早已算出栾木是他的劫难,待离尤转世以后,他下界寻他就是为了不再让两人相遇,谁知事与愿违,这劫难摆脱不得,本以为凶多吉少,可又怎料最终是这劫难违背天意救了离尤性命。
他不再劝说,看着北云容纵身跃下了晓尘台后无奈叹息一声,自己到底是比不过那人的。羽书正欲转身回凤麟洲时,天边豁然飞来一片白羽,他伸手将其接过,翻过背面,看见上方写着“七月半酆都”几字,他若有所思地将此羽毛收入大袖之中,随即踏鹤而归。
缥缈殿内。
栾木一身官服,坐于殿堂之上,审视着下方扣押的小鬼,那小鬼因为生前常做偷摸之举而被判第二地狱十年,他不服便在地上撒泼打滚,大哭大闹的,栾木却是无心管他,心思神游地把玩着手中毛笔。
恰巧此时日巡走了进来,近身到栾木旁侧,耳语道,“大人,仙君来了。”
“他来了?在哪儿?”
“就在门外候着。”
闻言,栾木将手中令牌扔在地上,急匆匆地下座,命令两侧的牛头马面,“把他带到第二地狱去,他若是不去,就带到第三地狱,受刑二十年。”
那小鬼知道判官大人没了耐心,立刻噤声不敢再多言,只是默默闭着嘴流泪,一脸委屈地被带到了地狱之中。
栾木赶紧脱下官服,跑到了殿外,他看着门外背对自己而立的白衣人,迫不及待地奔了出去,奈何没注意到脚下门槛,被绊了一跤,正正脸朝下摔在了北云容面前,而后只觉屁股被谁人踩了一脚,抬眼看见禄达已是先自己一步蹿进了北云容的怀里。
竟是又敢公然吃豆腐!
“恩公!我好想你啊!”
这獜兽生性胆小,唯独这禄达敢与自己这般对着来,也不知是它少根筋,还是胆子大,栾木对此是极为不满,抓住它的尾巴,狠狠将其给扔在了地上,疼得禄达坐在地上哎哟地叫唤,怒瞪着栾木却也不敢出言咒骂。
“怎得这般莽撞?”
北云容用绢布擦了擦栾木的花脸,栾木也不在意,眼角弯如月牙,“许久未见,想念得紧,自然就莽撞了些。”
“不过几日而已。”
“你是才过了几日,我这可是好几月了呢,不说了,今日七月半,鬼魂可随意进入人界探望自己生前的亲友,每年此时我都是要去一个地方的,今年你随我一起去吧。”
北云容点头应诺下,今日通门大开,可随意进出,二人来到酆都城内,下方迷蒙之地可见各处火光莹莹,每逢七月半,别处都是闭户不出,唯有这酆都鬼城上下热闹,这是鬼五爷定的规矩,他说鬼城就应有鬼城的样,不过那些凡夫俗子的节日,就要大搞大办这鬼节。
二人往城内前往,然而没走几步,只见前方有一红衣人站在山头眺望城内情况。
“念卿?你怎在此?”
栾木诧异地上前叫住了那人,自第一殿审判那日一别,他便是没有再见过念卿,他不能随意出鬼界,虽然念卿可自由往来,但他自然也不会来看望自己,所以一别百年,再见到故人,栾木心中颇为触动。
羽书闻声回头,看了眼他们二人,随即将袖中鹤羽拿出,“有人邀请,自是来赴约。”
说罢他迟疑片刻,复又问向栾木,“判官大人,鬼五爷可安在?”
“为何如此问?”
“一别当初已是过了百年有余,他一介凡人,纵然安在,想来也已是发须花白了吧。”
栾木来不及开口解释,身后突然传来一爽朗笑声,三人转头望去,只见一半截鬼面从暗处走来。
“我怕是要让公子失望了。”
见其模样如初,羽书略显惊异。
“鬼五爷是通门的守门人,怎么也算是半个鬼神,还不至于像念卿兄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