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那又如何?”
陈队长道:“你不觉得,一个堂堂的大酒店董事长,会有求于我吗?”
我微微一笑,仍然不屑地道:“那又怎样?”
陈队长有些扫兴,但还是饶有兴趣地将目光瞟向了正迎面而来的金铃。
却说金铃走近,分别对我们说道:“陈队长,赵班……队长,难得你们能来酒店赏脸,今天的消费,全免。”
陈队长一边窃笑一边客套道:“这样不太好吧?”
金铃道:“应该的。按理说陈队长造访,我应该出来欢迎才对。”客套完毕,金铃试探地问道:“我可以坐下吗?”
陈队长一指旁边的座位,诙谐道:“当然。这是你的酒店,你当然可以随便坐。”
金铃又斜面向我笑了一下,这才姿势优雅地坐了下来。
坐下后,金铃一拍手,将服务员召了过来,道:“拿一瓶香槟,外加一份小套餐。”
我和陈队长相视一笑,倒是对这种套餐很陌生。
其实对于金铃的热情我们一点儿也不意外,伊士东酒店的,是望京区的权威,里面的小姐更是风情万种,集多种服务于一身,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拉拢陈队长的机会,否则万一以后也盘查起来,伊士东酒店损失就大了。
上了香槟,金铃亲自为我们添杯,她的脸上始终挂着甜甜的笑,这种笑并非虚伪,而是一种‘老江湖’似的坦然的笑,很美,也很优雅。
举杯一碰,我和陈队长倒是有些受宠若惊,陈队长举目望了金铃一眼,像是被电击了似的,竟然将手中的香槟酒一饮而尽。
金铃饮香槟的样子也十分优雅,从容的表情之下,香槟杯微微抬起,嘴唇似碰非碰,专注的眼神轻眨之下,长睫毛上下翻斗,魅力指数绝对是震撼人心。
华丽,优雅,高贵。
然而金铃再高贵,也摆脱不了客套的俗路,她道:“陈队长,还有赵队长,你们两个人真是年轻有为啊,一个是派出所的干将,一个是保安公司的中队长,麾下几百兄弟。”
陈队长率先回应道:“金总抬举了,我们可没你说的那么优秀。我们都属于打工族。”虽然这样说,可陈队长的脸上已经洋溢起了受人吹捧的得意。
金铃道:“谦虚了,陈队长谦虚了。依我看,陈队长可是一表人才啊!”
陈队长捏着下巴笑着,道:“金总可真会说话。”
金总只顾与陈队长交谈,倒是将我放到了一边,或许是直到这一刻,我才又对金铃的了解加深了一个层次。原来在她的冷艳之外,还有温柔的一面,她也会奉承人甚至是溜须拍马。只不过,她平时隐藏的太深了。
倒是陈队长与金铃的谈话并没有维持多久,还没等金铃话入正题,陈队长便被一个电话招走了,说是派出所有急事要处理。
陈队长一走,我也想告辞,但是却被金铃拦下。
金铃冲我说道:“赵队长,陈队长有事儿,不如你多呆一会儿,我想咱们有必要就合作的事情探讨一下了。”
我倒是也没再推辞,想看看金铃到底还要耍什么把戏。
金铃与我一齐坐了起来,她看起来显得有些凝重,总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望我两眼后,金铃率先打破沉寂,开口道:“真没想到,赵班长来望京没有多久,便升到了中队长的位置。由此可见,赵队长你确实是个带队的人才。”
我一摆手道:“别这样说,只不过我赶的机会好罢了。”然后我将了金铃一军:“我记得在此之前,我可是被金总视为眼中钉啊!”
确切地说,即使到现在,金铃仍然对我有所成见,但是因此某些原因,她又必须将这些成见收起来。
金铃道:“我承认,我以前确实对你有成见,但是现在不同了,我觉得在赵队长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胸怀和气宇。就拿上次遇到韩国人来说,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你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
我偏偏又将她一军:“我记得金总当时对我说,这是我唯 次让你满意的事情。”
金铃略显尴尬地笑道:“我承认我对你有所偏见。但是现在,这些偏见几乎都弱化为零。反而,我对你的欣赏程度,与日攀升。”
我反问道:“金总欣赏我哪一点儿?”
金铃道:“嫉恶如仇,机智过人。”
我道:“难得金总这么欣赏我。我可是受宠若惊啊!”
金总呵呵一笑,再次绽放出几分雍容华贵,她望着我道:“现在华泰公司和伊士东的试用期合同就要到期了……”后话隐隐不说,而是期望着我续话。
我掐指一算,确实如此。因为当初华泰派驻进伊士东酒店的时候,金铃对华泰保安不是太信任,因此只签了半年合同。
我当然能明白金铃的用意,于是旁敲侧击地道:“是啊,快到期了,不知道金总对我们的安保服务评价如何?”
金铃宛尔而笑道:“很好,我很满意。我准备再与华泰续两年合同,而且,每个保安员每月增加三百块的服务费。还有,我金铃个人出钱,对你们项目上的骨干,尤其是伊士东酒店的外保班长,每月给予额外的五百元补助。当然,至于赵队长你,我愿意每月格外拿出一千元补助。赵队长意下如何?”
糖衣炮弹!
我怎能不知道金铃的小算盘,无非是她想收买我,借以达到收买陈队长的目的,让派出所降低甚至忽略对伊士东酒店的监管。
见我沉默,金铃接着道:“如果赵队长嫌少,可以说一说你的想法。我金铃不是个小气的人,只要不是太离谱,我都能付的起!”
我倒是毫不隐讳地问了一句:“金总在收买我?”
金铃笑道:“可以这样理解。我觉得,没必要跟利益过不去。更何况,这也不用赵队长过于操心,只是帮我们提供一些信息就可。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应该知道,酒店靠什么赚钱?伊士东四大支柱,其一是客房,其二是自助餐,其三是洗浴,其四便是营业,最近,望京派出所对的监管力度好像很是过火,为了以防万一,我很想跟陈队长交个朋友,当然,这还需要赵队长你的帮助。”
又是一副极具杀伤力的眼神望着我,饱含温存。
我叼了一支烟,道:“金总的产业做这么大,好像没必要去拉拢像陈队长那样的小警员吧?”
金铃笑道:“你应该知道,有的时候,县官不如现管,现在陈队长主要负责望京各娱乐场所的巡查,我可不想节外生枝。”
我道:“金总可真是个谨慎之人啊。”
金铃道:“见笑了。这年头,一会儿变一个政策,政府部门说翻脸就翻脸,我不能不防啊!”
我道:“我就不明白了,难道非要向着色情的方向经营吗?如果咱们不违反规定,别说是陈队长,就是派出所所长,甚至公安部,又能奈何?”
金铃道:“赵队长你知道吗,我可以给你算一笔账。前年的时候,伊士东酒店只是单纯的娱乐消遣经营方式,全年进账五百万,去掉成本,所剩无几。去年伊士东酒店改革,逐渐融入了社会上的新兴事物,与其它娱乐场所接轨,全年营业进账两千六百万,去掉成本,单单是这一个部门便实现了将近一千五百万的纯利润。这么巨大的差异说明了什么?我是一个商人,我得为整个公司几千名员工负责,我父亲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我必须要稳固下去,这就是社会的现实,这是一个利益的时代。你不谋利,就要灭亡,你不跟社会形势,就会被社会所淘汰。”
我当然知道,金铃口中的‘新兴事物’所指何意,进入保安公司这几个月,我已经对社会上的一些现象见怪不怪了。至于色情服务一项,我一开始并不认可,但是纵观整个北京城,这几乎已经成为了娱乐场所的潜规则,是无法改变的现状。再严打,再整顿,也不可能将其消灭在萌芽状态。
只是我没想到,面前看起来年龄不大的金铃,在经商方面竟然是如此老练,如此纯熟。
我道:“但是我能帮得了你什么?”
金铃笑道:“没什么。其实你要做的,就是帮我疏通一下陈队长的关系,仅此而已。”
我道:“怎么疏通?”
金铃道:“比如说我会安排几次酒会,请陈队长参加,必要的时候,我们甚至可以使用……”金铃宛尔一笑,没有将话挑明,而是话锋一转,道:“赵队长既然代表华泰公司与我们合作,我想我们之间就算得上一家人了,伊士东酒店的利益,就是你们华泰公司的利益。为了保全我们共同的利益,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合作一把,一起做做陈队长的工作。当然,我金铃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事成之后,赵队长的好处肯定是少不了的。”
我偏偏试探地说了一句:“如果我不想跟金总你合作呢?”
金铃脸色一变,但随即缓和,道:“我想赵队长是个聪明人,这件事情只需要你做个牵头人即可,说实话,我金铃想做陈队长的工作,可以通过很多种方式,但是我还是选择了你这一条迂回方式,我知道你们外保工资不高,我也想帮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