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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楚楚恍若被重锤一击,她向后退了几步,甩袖离开。
  她呆滞地往回走,回去的路上,虞楚楚才发现家里许多地方都已经改变,处处都是被孙婉调整过的痕迹。
  除了她的院子,还是她的地盘,虞家上下已经都是孙婉的了。
  虞楚楚回院子又哭了一顿,正巧碰上虞岳景过来看望她。
  “小妹,谁又惹你生气了?”虞岳景来到她的床头,无奈道,“你看看你,是水做的吗?”
  虞岳景这半年基本一个月才能回家一两次,兄妹二人很少见面。
  虞楚楚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她抓住虞岳景的手,哭泣道,“我不喜欢孙婉,我难受,你能不能赶走她,她欺负我……”
  虞岳景注视着她,他叹了口气,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
  “小妹,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我成亲,可如今已经半年有余,你也看到阿婉将我们家照顾的整理有条,她是我的妻子,我怎能赶她走?”虞岳景缓声道,“你可以不喜欢她,但是不能说谎。你这样的脾气,天天甩一副冷脸对她,她躲都你来不及,怎么可能欺负你?”
  “我……”虞楚楚哑口无言,只能一直抽泣。
  是啊,甩脸子的是她,冷战的是她,孙婉什么都没说过,可为什么她却觉得自己被欺负了?
  虞楚楚万般难过都不知如何说出口。过去人人都让她,爱她,她从未发觉自己竟然如此不会表达。
  看她说不出来话,虞岳景笑道,“好啦,你说你想要什么,大哥帮你张喽。”
  “那……”虞楚楚抽抽搭搭,她低声道,“听说城北的铺子上了蓝花钗,你陪我去买好不好?”
  “你也知道大哥最近忙。”虞岳景无奈地,“我派人去买。”
  “那我就不要了!”虞楚楚抬高嗓音。
  她伸手一推虞岳景,自己闷下头又开始哭。
  “好好好,等我有时间了一定陪你去!”虞岳景连忙说。
  虞楚楚这才从枕头里抬起头,她的睫毛哭得湿漉漉的,眼睛也泛着水光。
  “真的?”她小声说。
  “真的。”
  虞楚楚这才安稳下来。
  过了一会,她又低声道,“大哥。”
  “怎么了?”虞岳景看向她。
  “你为什么会娶孙婉?”虞楚楚小声说,“你都没见过她便成亲了,怎知自己是否喜欢她呢?”
  虞岳景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
  “楚楚,我要继承家业,婚事本来就不由我说的算的。”他温声道,“我娶阿婉,不过是她合适而已。”
  虞楚楚迷茫了。
  “一个人怎么能用合适来衡量呢?”她喃喃道,“人又不是货物,不是鞋子……”
  “你还小,所以不懂。阿婉愿意嫁给我,也是因为对她而言,我是最合适的选择。”虞岳景笑道,“但你不会这样,你一定可以嫁给你喜爱的人。”
  虞岳景陪虞楚楚陪了许久,二人说了许多话。一直到深夜,她哭累了睡过去了,虞岳景才回去。
  一回房间,便看到孙婉坐在床边,垂眸安静地绣着衣服。
  虞岳景露出笑容走过去,孙婉抬眼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刺绣。
  “生气了?”虞岳景伸手搂过孙婉,他笑道,“抱歉,久等了。”
  “我没有生气。”孙婉放下手中的东西,她低声道,“你们兄妹情深,我也感动。只是……你平日那么忙,一月不过见两面而已,我想也多看看你。”
  “我知道你辛苦。”虞岳景说,“等忙完这阵子,以后我天天陪你。”
  孙婉笑笑。
  “有时我真的羡慕楚楚。”她说,“爹娘都那样爱她,还有你这个好哥哥关怀她,虞家又如此殷实,能让楚楚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姐。”
  她低声叹气道,“我爹娘一心向着大哥,想用我换了彩礼,给他置办新地娶亲。我的大哥更不关心我如何,好似他们三个是一家人,而我却只是个暂住在家里的外人,每日都活得胆战心惊。”
  听着她说这些话,虞岳景便沉默了。过了一会,他搂紧孙婉,低声道,“以后不会了,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会好好待你的。”
  孙婉抬头,她笑道,“我知道。我今生最大的幸福便是嫁给了虞少爷,有了你们的爱,我就算去死也知足了。”
  “别说这种话。”虞岳景心疼地说,“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隔日,虞岳景便又走了。
  吃早饭的时候,没有虞岳景,虞楚楚也在自己院子里不出来,便又是虞老爷、虞夫人和孙婉吃饭。
  虞楚楚喜欢荷月花,而荷月花每一季的量产又很少,一盆都是昂贵的价格,却成批成批往她的院里送。
  他们吃着饭,外面刘叔让人把这个季度到的二三十盆荷月花送往虞楚楚的院子。
  孙婉抬起头,看到那些漂亮不已的蓝色和粉色花朵,便有点恍然。
  一盆花就是孙家半年的开支,这样昂贵而漂亮的花,在过去甚至可能比她的命还值钱。
  在虞楚楚的院子里,却也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花朵而已。
  孙婉出神,虞夫人看到,她问,“阿婉,怎么了?”
  孙婉收回目光,她笑道,“娘,没事。我看那花好看,看呆了一下。”
  “荷月花自然好看,楚楚最喜欢它了。”虞老爷握着筷子,他道,“她院子里得有五六十盆,你若是喜欢,一会给你搬一半过去。”
  “爹,我,我不用……这是楚楚的花,拿给我不太好。”孙婉低声道,“若是能有一盆,我都很高兴了。”
  “没事,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见外。”虞老爷安慰道,“我们都说了要把你当闺女看待,这倒是我们的疏忽。楚楚有的,你自然也要有。”
  孙婉心下便有些感动和温暖,低声应了下来。
  吃完饭,虞老爷让身边下仆去虞楚楚院子搬花,过了一会儿,仆人满头大汗的回来了。
  “老爷,小姐她不愿意,我们实在搬不了。”他气喘吁吁地说,“有人要搬花,脖子都被小姐挠破了!”
  “什么!”虞老爷砰地一声拍了桌子,他蹙眉道,“她如今是越来越自私自利了!”
  虞老爷站起来便怒气冲冲便赶往虞楚楚的院子,虞夫人和孙婉赶紧跟过去。
  “爹,我不要那花了,这事算了吧。”孙婉苦苦哀求道,“别和楚楚生气,都怪我多嘴……”
  “不怪你!”虞老爷冷声道,“连盆花都不愿意让人,这都是我们的宠坏了。”
  “你别去了,你去了干嘛呀你!”虞夫人也着急道,“你不会真因为这点事情就说她吧,你别把孩子吓着了……”
  虞老爷一言不发,谁劝都不行,怒气冲冲地来到虞楚楚的院子里,果然看到虞楚楚在和要搬花的下人们撕扯,喊得声嘶力竭的样子,像是个泼妇。
  “虞楚楚!”虞老爷怒道,“你看看你现在,还有点千金小姐的样子吗!”
  虞楚楚抬起头,她谁都没看见,只看到了虞老爷身后的孙婉。她便要冲过去,却便青苏紧紧地搂紧了腰。
  “孙婉,你到底要我如何你才满意?!”虞楚楚挣扎着,她撕心裂肺地尖叫道,“连我喜欢的花你都不放过,我的一切你都要抢走吗?我的衣服用脱下来给你吗?!”
  “虞楚楚!”虞老爷震怒。
  啪——!
  所有人都呆滞住了。他们看着虞老爷扇了虞楚楚一个嘴巴。
  “你看看你现在泼妇一般的样子!”虞老爷怒道,“你从小到大我和你娘缺过你吃穿住行吗?怎的养出你这样自私自利的性格,连盆花都要跟你嫂子计较!”
  虞楚楚怔怔地抬起头,她的眼泪如珍珠一串落下。
  “这是我的花。”她喃喃道。
  “这是我给你的东西,我也可以收回!”虞老爷冷声道,“我还告诉你,以后你哥哥和你嫂子便是虞家的新家主和主母,以后你有没有花,还要看他们的同意,用得着你在这里摆脸色?”
  虞楚楚怔怔地低下头,过了几秒,她忽然发起疯来,抓起荷月花盆挨个摔在地上,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老爷……”旁边的刘叔低声道。
  “让她摔,使劲摔,我看她能摔几盆。”虞老爷冷冷地说。
  果然,虞楚楚摔了五六盆便摔不动了,她被青苏扶着,嘴唇颤抖,似是随时都能晕厥过去。
  看到她不动了,虞老爷才挥挥手,“她摔的给她留下,剩下的全都搬走!”
  “你这是干嘛啊,你……”虞夫人着急地低声道。
  虞老爷打定主意要给不懂事又自私的女儿一个教训,他毫不妥协,看到要搬的差不多了,这才拂袖离去。
  看他走了,虞夫人赶紧推刘叔,让刘叔给虞楚楚剩下十几盆花。
  “楚楚……”虞夫人走过来,想安慰女儿,结果虞楚楚头往后一仰,竟然直接失去了意识,惹得众人惊叫起来。
  谁都没想到虞楚楚的性格如此刚烈,竟然气病一次,气昏一次。
  本来还想就此机会教育她的虞老爷顿时也就心软了,又来探望关心虞楚楚。
  只是虞楚楚心态已变,过去她只反感孙婉,如今更是拒绝和父亲沟通,连见面都不和他见。
  虞老爷心里又难过又寒心,觉得自己对女儿这么好,只是教训了她一次,她便不肯再理他了。
  幸好有儿媳安慰,陪他聊天下棋,让虞老爷心中安慰许多。
  虞楚楚恢复好之后,便越发愿意去找望月楼苏容轩了。至少苏容轩真心待她,她在家里伤过的心,都会被苏容轩疗愈。
  苏容轩发现虞楚楚日渐憔悴,眼里再也没有往日的光芒,再也不似过去那样明媚而骄傲了。
  他心中心疼不已,可除了陪着她,宽慰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另一边,苏容轩一直在暗中筹划推翻大业。他虽然年纪轻轻,但在雄才伟略上不亚于其他老头子。
  岳皇帝开始沉迷炼丹修仙,不再像是过去那样把江山看得紧,苏容轩开始铺路。
  只是他也一直犹豫。他放不下虞楚楚,看着虞楚楚这样的状态,他怕自己一走,她真的孤立无援。
  苏容轩的内心是割裂的。
  他是将王之才、又身负血仇,有名正言顺理由造反的皇室血脉。从他逃出帝城的五岁开始,所有人都推着他,让他走向这条理所应当的道路。
  可苏容轩其实并不想报仇,也不想当皇帝。
  事已至此,他只想做个普通人,做个简简单单的苏公子,陪伴虞楚楚身侧,互相疗愈对方身上的伤口。
  二人刚开始在望月楼见面,后来因为虞家给虞楚楚的荷月花真的比过去减半,虞楚楚心中伤心,苏容轩见不得她这样,便带她去了一趟苏府。
  一进门,虞楚楚便被苏府里大片的花园景观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