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了进去,沈棠微微有些惊讶。这院落中的陈设布置,竟与他离开前相差无几,只是过去许多年,院中那棵槐树已经又粗壮了不少。
楚零落和苏聆并未跟着他进来,沈棠目光四处巡了一圈,落在眼前紧闭的门扉上。
一阵风起,将房门吹开,祁承轩从中踏出。他面色发白,似是重伤未愈,看见沈棠之后,却是露出笑意:“你回来了。”
沈棠转身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道:“祁承轩,你这又是在做什么?瞧着来硬的不行,打算以情动人了?”
祁承轩走到沈棠面前坐下:“我只是想与你好好聊一聊。”
沈棠道:“我与你有什么可聊的。”
祁承轩掩口轻咳几声,沈棠眼眸一瞥,恰好看见对方腹部隐约又有血色渗出。先前祁承轩被流魄剑所伤,此刻应当是由于走动牵扯到了伤口。
注意到沈棠的目光,祁承轩扯开一个微笑,道:“谢宗主现在今非昔比,这剑伤上带了寒气,没有十天半个月怕是好不了了。”
沈棠敛眸未答,祁承轩又道:“我知道你恨我,可现在这种局面,并非我想看到的。我也不与你绕圈子,将我想要的东西给我,你要去要留我绝不干涉,如何?”
沈棠道:“我凭什么答应你?”
院中叶落无声,须臾,祁承轩的声音方才悠悠响起:“当初听信白蘅芜之言,给你下蛊,是我的不是。”
沈棠眼眸微动,又听祁承轩缓缓道:“那时我年轻气盛,一心只想出人头地,才会怨你挡了我的出路。你风光无限,让落霞城一跃成为仙门之首。但我心里清楚,那些风光只是你自己的,人前人后,他们都说,没有了你的落霞城,什么都不是。我被妒恨冲昏了头脑,这才犯下大错。”
沈棠依旧没有答话,祁承轩道:“我只是想证明,没有了你,我一样可以光复落霞城。而且你也看到了,我并非做不到。”
“你将我带到这里来,就是想说这个?”沈棠忽然冷笑一声,道,“我说,你是不是至今还觉得自己没错?以修炼魔道光复落霞城,你觉得这会是承桓想看到的结果么?”
“只要能达到目的,用什么方式,又有何妨?”祁承轩的眼神暗了暗,声音也冷了下来,“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需要你的认同,从我的魔性复苏那刻开始,你我就注定不是同路人。我无意与你纠缠,你也别再与我作对,只要你能将解封之法告诉我……”
祁承轩的话没有说完,沈棠突然起身。一道银光闪过,他快速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横在祁承轩脖子上。
沈棠道:“你伤重未愈,就算我现在使不出全力,杀一个你还是绰绰有余。你敢单独来见我,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生死么?”
利刃抵着皮肤,祁承轩却丝毫不显慌乱,而是轻笑一声,道:“别忘了这是落霞城,杀了我,你以为你能活着离开?”
“若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倒想试上一试。”沈棠笑了笑,手腕突然发力,在祁承轩脖子上划开一抹血痕。
眼前的人面上闪过一丝惊讶,缓缓倒地。沈棠冷眼看着他,祁承轩的身体在地上颤了颤,却化作了一个稻草人。
从他进门第一眼,便已经看出眼前这人不过是祁承轩以障眼法变化出来的替身。沈棠收了匕首,稍稍扬高声音道:“连真身相见都不敢,祁承轩你胆子也太小了。”
祁承轩的声音从空中传来,清晰而沉稳:“对付你,还是小心些为好。”
沈棠重新在石桌旁坐下,问:“那事到如今,祁城主打算怎么处置我?”
那声音却不再回答,像是已经离开。沈棠左等右等无人回应,眼珠一转,转身进了房门。眼下门外肯定有人看守,他也懒得再试图逃走,倒不如静观其变。
院落外,祁承轩与楚零落静立树下,面色冷峻。
楚零落道:“城主,当真要就这么放任沈棠不管?”
祁承轩冷冷道:“你心急什么,眼下更要紧的是对付万剑宗。再者说,想让沈棠自愿交出解封之法的法子也不是没有,他的软肋,可是明显得很啊。”
楚零落面露一丝迟疑,道:“城主是说要对谢景离动手?”
祁承轩问:“不行么?”
楚零落道:“可我们答应过那人,绝不动谢景离,这……”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祁承轩打断道,“这你不用担心。虽然我们与那人有协约在前,但那人知道我们太多的事情,是留不得的。眼下他对我们还有用,待事成之后,他与谢景离,都要死。”
楚零落应道:“我明白。”
祁承轩突然问道:“昭玄山庄如今如何了?”
楚零落道:“一切都在依计划进行,应当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祁承轩道:“那就好,下去吧。”
楚零落应声称是,转头离开。祁承轩回望着紧闭的别院房门,轻轻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隐蔽无人的后山,谢景离在树林中显出身形。他抬眼看着眼前背对着他,身披浅白狐裘的身影,道:“不是让你留在昭玄山庄么,来这里做什么?”
江子焕转过头来,微微一笑:“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