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天盖地的批评和谩骂声中,迷茫的公众第一次知道,他们备受景仰的科学家,其实是个让人唾弃的剽窃者。
与此同时,西蒙的曝光度大涨,几乎每个新闻网站的头条,都挂着他慈祥微笑的照片。有记者联系他的前妻和助手,想求证是否真是他发现了犯罪人基因,有的为他的境遇唏嘘感慨,呼吁关注《隔离法案》,更多的人,尤其是震惊的科学界和焦虑的政客,急于求证抑制剂的真实性。
安东尼奥接到上头的命令,发了一大通脾气,却无可奈何,只得暂停对陈坚等人的调查,转而审讯起西蒙来。
形势急转,杰弗里通过安德鲁联系上杨州,质问他抑制剂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之前从未向自己报告过。
“实验昨天才成功,”杨州没有多做解释,“如果能争取到沃克先生的支持,这将是个废除《隔离法案》的好机会。”
西蒙在“自首”之前就向媒体公布了许多细节,史密斯的文章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布,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精心安排的好戏,但杰弗里听着杨州不痛不痒的语气,忽然有了一个惊人的推论,“是你在操盘?”
“谈不上。”杨州问杰弗里,两个月前召开的联合国议会临时大会,因为七号基地的独立而被迫中断,如今是否能够重启。
“我不知道……”那头,杰弗里犹豫地支吾起来,如同先前每一次,一旦真的有了能够彻底废除《隔离法案》的机会,玫瑰派成员总是在最后关头退却。他们嘴上鼓吹平等,内心却惧怕天生犯罪人中发生大规模暴力犯罪,担忧自己的政治前途因此受影响。因为一旦出事,公众追究起来,曾经的推动者必将被问责,甚至引咎辞职。
谁愿意担这个风险呢?何况是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做个样子,高高在上地从他们那里攫取利益不是最好吗?
“杰弗里,”杨州的声音轻缓,却好像在耳边撞钟,“这大半年来发生了许多事,连环杀手K,各个基地的独立游行,七号基地的战争,还有现在的B75和抑制剂,一件接一件,像弹簧一样已经压到极致,马上就要反弹。《隔离法案》是文明的倒退,民众也许犯了错,但错了三十年,理性应当回归了。”
两人只连接着语音,看不见表情。过了一会,耳机里传出一声叹息,杰弗里说:“路易斯,我突然想起你刚进UNPO的时候了,一个天真的理想主义者。”
他突然的伤怀让气氛变得微妙,杨州却丝毫不受感染,继续冷酷地分析局势,像个生意人。
“之前你们总担心废除《隔离法案》后,就无法控制天生犯罪人。但现在有了抑制剂,可以通过抑制剂牵制他们。”
杰弗里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杨州煽风点火:“废除《隔离法案》是历史的必然,如果玫瑰派在关键时刻推一把,将来会获得巨大的政|治和经济利益。”
“我需要跟议会里的同伴商量一下。”杰弗里明显动摇了,“可是怎么争取沃克先生的支持?现在白鸽派占着上风。”
“局势一天一个样,”杨州哼了一声,含着淡淡的讥讽,“他不是要竞选议长吗?我听说最近他身体出了问题,支持率一直在掉。倒是那个德国的候选人,年纪轻,思想又开放,各个媒体都预测他是黑马。沃克先生如果想赢,只有改变以前模糊的态度,站到玫瑰派这边,等《隔离法案》废除后,几个基地的选票自然会投给他。”
“而且以后选举法肯定会改,”杰弗里接过话头,陷入对未来的美好构想中,音调不自觉地拔高了,“天生犯罪人不再相当于五分之四个公民,而是和普通人同票同权,这样就多出来不少选票,如果不出大问题,以后每一次普选,他们都会投给玫瑰派。”
杨州一点也不激动,始终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漠然,他打断杰弗里,直截了当地说自己有条件。
听到他说要保住几个人,杰弗里很不高兴,认为他要的太多。然而杨州有恃无恐地告诉他,世上只有西蒙知道抑制剂的配制方法,而西蒙只听他的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