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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郎君,这才退出了暖阁。
  世子夫人看着黄妙云,悄悄忖量着,随后便与身边的心腹妈妈交换了一个惋惜的眼神。
  黄家小娘子模样自然无可挑剔,经过几次交往,发现她性子也好,只是家世尴尬,配储崇煜有些耽误,配储归煜又有些高攀。
  倘或再好一些,或者再差一些,她还真想让黄妙云做她的儿媳妇。
  一顿家宴吃的是热闹又平和,张素华和尤贞儿没来,丝毫不影响大家的心情,甚至有人发现,这两位没在,好像少了不少乌七八糟的事。
  家宴结束后,大家的心情都很好。
  外面正在放烟花,世子夫人高兴,想请大家再去看台上看烟花,等烟花放完了再去后山上看雪景,喝薄酒……
  黄妙云身边的留香从外面进来,俯身在她耳边说:“姑娘,府里来人传话了。”
  几声低语,黄妙云眉毛动了动,随即跟姜心慈说想回家了。
  姜心慈原本就是撑着来的,越晚越冷,她轻轻咳嗽两声表态,世子夫人虽然微醺,还没到醉的意思,便没强留黄家人,但她高兴,眼见姜心慈要带着黄妙云走,扶着丫鬟起身,要送她们出园子。
  正厅里,黄怀阳还在喝酒,但他留心了妻女要走,已经摁下了饮醉的心思,也准备着随时脱身。
  世子夫人走到厅门口,便回头叫了一声:“还不过来送一送你舅母和表妹。”
  这句没指名道姓的话,叫起来了三个人。
  储崇煜、储归煜、储金煜,通通站起来,三个郎君个个长身玉立,放眼看过去,颇有些气势。
  只不过储金煜喝醉了,一站起来差点就吐了……只好是储崇煜和储归煜去送。
  姜心慈牵着黄妙云,同世子夫人说:“叫郎君吃酒去,不必烦他们走一趟,路又远又冷的。”
  这是她体谅后辈,不过那两个后辈,丝毫不觉得冷,在她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门后准备送人了,储归煜甚至还挽留:“舅母,表妹,这么快就要走吗?”
  姜心慈便笑答:“我已经不像你们这么年轻了。”
  储归煜了然。
  世子夫人笑着说:“难得你来一趟,该他们送送。”便催着两人亲自送客。
  姜心慈便没话说了,只得由着二位郎君把她送出去。
  世子夫人娇生惯养,大冬天的,又喝了酒,送到花园门口的确就走不动了,便叫两个儿子把人送走,储崇煜与储归煜齐齐应是。
  出了园子便是长长的甬道,积雪太多,扫不干净,这会子路上已经又有雪了。
  姜心慈顾忌储归煜的腿,说:“二位郎君,你们就送到这里,以免滑倒。有下人引路,我们自己能走出去。”
  储归煜一到冬天,跛腿是很容易犯老毛病,也不好强撑着走,便客气着答应了。
  而储崇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要走的意思。
  储归煜问储崇煜:“弟弟,你不走吗?”
  储崇煜脸色一如既往地冷淡木讷,答道:“母亲让我把人送出去。”
  好像世子夫人的话是圣旨,一定要做到。
  储归煜便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姜心慈只好同储崇煜道:“那就劳烦郎君了。”
  黄妙云耳廓微动,拽着姜心慈的袖子,没敢看人。
  他什么心思,她知道的……
  夜里的甬道很安静,挑起的路灯将人影拉得很长。
  黄妙云走在姜心慈身侧,稍稍回头,便能看到身后那一抹长长的黑影,就像他的人一样,沉默又安静,只有极少的时候,才会展露精致的轮廓,叫人惊艳。
  黄妙云有意放慢步子,身后的影子便也放慢步子,她加快步子的时候,影子也快了。
  好像那不是他的影子,而是她的影子。
  黄妙云嘴角偷偷地弯着,在月亮底下,玩着玉兔都不玩的小把戏。
  甬道再长,到底是有终点。
  储崇煜一路把人送到了角门。
  姜心慈先上的车,黄妙云随后。
  许是脚底沾了太多雪,黄妙云踩小凳子的时候,滑了一下,险些要摔。
  储崇煜眼疾手快,将人搂住,明明身形清癯,可手掌托着她纤腰的时候,却又那么有力,黄妙云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传来的温暖。
  留香连忙过来扶着黄妙云,慌张地同储崇煜道谢。
  储崇煜礼貌地退后一步,淡淡地看了黄妙云一眼,冲马车里的姜心慈道:“舅母——”又凝视着黄妙云:“表妹,路上小心。”
  黄妙云顶着烧红的脸颊点了点头。
  上了马车,车夫捏好了缰绳和鞭子,黄妙云撩开了窗户,温声说:“二表哥,我们走了,天寒地冻的,你赶紧回去吧。”
  “砰”一声,天空炸开绚烂的烟火,忠勇侯府开始放烟花了。
  储崇煜走进车窗,压低了声音,只让黄妙云一个人听见:“表妹,我送你。”
  黄妙云还没明白过来,储崇煜已经退后一步,作了揖,抬头认真地望着头顶的烟花。
  她即刻便明白。
  黄家的马车不紧不慢地驶入长巷,黄妙云逐渐看不见储家的围墙,但忠勇侯才有能耐放的烟花,在巨大的天幕上彰显着储家的存在。
  烟花每炸一次,每亮一下,黄妙云都想到甬道上,影子一样的储崇煜,现在他肯定也和她一样,看着同样的烟花,直到她回家。
  到了家里,黄妙云直接回了团月居。
  木香一等到她进门,惊疑地说:“姑娘,表姑奶奶今日会的是个男人!”
  黄妙云深皱眉头,道:“看清了?”
  木香答说:“我哥哥亲自去的,看的很清楚,就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光头,若是女人,怎么会没有头发。”
  黄妙云便觉得怪了,怎么每次张素华都会女人,今夜却去会个男人。
  不过张素华鬼鬼祟祟的,即便不是在外有人,也肯定是做了些不可告人的事。
  木香又道:“事发突然,表姑奶奶谨慎的很,眼见二人进了一间宅院,我哥哥一个人守着,也不敢轻举妄动。”
  黄妙云点着头道:“做得好。先别打草惊蛇。跟了这些日,难得她露出马甲……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继续跟着,最好能把那人模样画下来。”
  木香说:“这恐怕难,每次表姑奶奶那边的人都裹得严严实实,但是这回他们去的宅院好像不同从前一样是花钱租的,这次似乎是常去的地方。地址我哥哥已经记下了。”
  黄妙云打赏了木香和她哥哥,让继续盯着,等初七的时候,看能不能再发现些端倪。
  夜里快过子时,黄妙云才睡。
  而黄怀阳那个时候才带着两个儿子回家,黄景言早撑不住,在车上睡了,下车后,黄怀阳一路把人抱回去的。
  他本来有些醉,回院子的路上,吹了吹风,清醒了不少,他路过箬兰院,见里面灯还亮着,敲了敲院门。
  胡妈妈来开的门,见是黄怀阳,也没放人进来的意思,只喊了一声:“老爷?”
  黄怀阳迟疑着问:“……她睡了吗?”
  胡妈妈顿了片刻,没说谎:“还没,夫人吃了酒,有些难受,一时半刻睡不着。”
  黄怀阳很紧张:“吃了几杯?我去叫大夫。”
  胡妈妈叫住黄怀阳,无可奈何地让开一条路,道:“老爷,您想进来就进来瞧瞧吧。”
  黄怀阳犹豫片刻,进了箬兰院。
  他已经好多年没进来了,不由得环视一周,虽然夜里看不清楚,但那一丛光秃秃的小竹林和干净的葡萄架子庞大的轮廓还在……都是从前他们恩爱的时候,一起植的,现如今也不知道是因为冬天的缘故,还是姜心慈已经几年不管,所以荒废了。
  黄怀阳走到了廊下,靠近梢间的窗户,轻轻敲了敲。
  里面的人影抬了头,也没开窗,只隔着窗户模模糊糊地问了一句:“有事?”
  黄怀阳侧身站在窗户边,低着头,说:“今天晚上喝酒的时候,我听了一篇‘仁政’的文章,觉得很好。”
  姜心慈没说话,黄怀阳自顾自背了起来,罢了便等她评价,没过太久,就等来“很好”两个字。
  黄怀阳说:“听说是崇煜写的。”
  姜心慈想起晚上储崇煜送她们走的时候,安安静静的小郎君,模样生得也好。
  黄怀阳便道:“夫人,我觉得崇煜不错。”
  他是庶子出身,长大了受嫡母教养,比储崇煜身份好那么一丁点,许是感同身受,他对储崇煜有些偏爱,也怜惜他的才气。
  姜心慈只道:“再看看吧,侯府也不是个安宁地方。”
  黄怀阳“嗯”了一声,道:“我也不是说立刻就要定下,只是……只是……”
  只是想和你分享。
  风停雪住,夜色静谧,黄怀阳独自回了院子。
  新的一年将要来了,他还是自己一个人住。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不是只有填坑一件事要做,所以虽然想日更完结,但是也有分不出精力的时候。
  尽量日更,不更会请假,详情见文案。
  晚安。
  第69章
  大年初一的时候, 黄家来了个不速之客。
  姜心慈的表妹陈惠青带着丈夫和儿子来了。
  其实自打姜心慈病后,陈家与黄家的关系只是年节里相互问候,过家吃酒是极少, 今年倒是稀奇,陈惠青又来了。
  黄妙云早提防着陈家人, 听说他们去了箬兰院, 略梳洗一番,给老夫人拜年请了安, 便赶紧去了箬兰院。
  陈惠青与姜心慈年纪相仿, 三十多岁,有些福相, 本该是很和善的面貌, 却因一双泛着精光的眼睛, 露了些凶相, 颇有些市井气。
  她一见黄妙云, 十分高兴,嗓门大得像黄家浣洗院的婆子,殷勤地拉着黄妙云上上下下一番打量。
  黄妙云很不自在, 红着脸颊行了礼, 怯怯一声:“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