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迟小心地转过脑袋,生怕激起水声。
李一尘瞧她朦朦胧胧的,她看李一尘就更看不真切了,依稀可辨黑白双色相间的衣袍,高耸的发冠,行走时玉佩或是珠坠叮啷碰撞,而后站定,如清风化入尘埃,抹去了所有的声响。男人像一片混沌的黑夜,当他静立时,周遭的气流都停止了移动。
“师父,你为何在这?”
“我来看看你,有何不妥?”
梳妆台离浴池很近。男人放下信,目之所及还有周迟脱下来的簪子,两粒小巧的耳环,几步开外,一地的衣服彼此勾缠。里衣脱下来最费工夫,于是落在最远处,是一抹洁净的纯白。
李一尘微微躬身,两指挑起周迟的下裙,外层粉红的纱和女人的身体一样柔软。
也许因为她年仅十四,在他看来,连她此时的胆怯也是轻盈的,乖巧的,薄到透明,微不足道。
李一尘松指,裙子飘飘然落回原处。
这是一位少女的居所,每一件物品都刚从它们的主人身上摘下来,有她的余温和幽香。
他能想象那道屏风背后,女孩的身体半浸入温热的水,发梢湿润,黏在她肩上背上,宛若蜷曲的黑色树枝,或者细瘦的蛇,蜿蜿蜒蜒,包围她,啃噬她。暮光射入窗子,为她披一层纱衣,她的人像金黄色的糖丝,等待融化,等待破碎。
她是否会双手打着圈按摩自己的胸口?是否会擦洗双腿间的秘处,而后对身体的变化感到新奇?
她将来势必明白这一点,尽管她能得到无数甜蜜的亲吻,却只有一个人能占有她身体最温暖的地方。
李一尘道:“还记得我给你写的信吗?”
数尺之外的少女久久地缄默不语。
他叹息,越过屏风,从架上取下宽大的浴巾,搁在臂弯里,径直走下台阶,来到周迟身后,伸出空闲的那只手,将她的肩上的头发撩到另一侧,指尖虚拢住她的下巴,令那张小脸对着自己。
女孩已经晕过去了。热水里泡了太久,两腮染了红晕,身子也被蒸得虚软。
他展开浴巾,把周迟打横抱起,平稳地放在镜台一侧的小榻上,从背后搂住他的腰,脸埋进少女的脖颈,感受那处血管的跃动,松弛地靠在她身上,与她紧紧贴合。
他为她擦拭湿透的发丝,细致且温柔,仿佛对待一件精致的瓷器。
他的道袍被她的身体弄湿,留下星星点点的水渍,到胸前这块连成一片,都是他们亲密的证据。
他在女孩的额间印上一吻,不出意外看到她的睫毛轻轻地颤动。
说是吻,似乎也不尽然,男人亲得很轻,很快,如一个轻巧的试探。
窗下,侍女的询问惊破一室宁静。
“姑娘,您可有吩咐?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
周迟猛然从李一尘怀里弹跳起来,大声道:“你们再等一刻,我就来。”
她鹌鹑似的缩在柔软的浴巾里,不去看身后那人。
她深深低头,瞧见李一尘衣袍绣着仙鹤的两片下摆,一黑一白。
待窗外的侍女告退,李一尘抓住她的身子,把她搂回怀里,胸膛再次与她的后背贴合。
周迟盘起双腿,拼命挺直脊背,口中念念有词。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周迟忽然顿住,李一尘的手指尖划过她发烫的脸颊,是干燥温暖的触感。他的手无疑很漂亮,指骨修长有力,肤色皓白,并无阳光雨露侵袭的痕迹,矜持而镇静地来到她鼻尖下方,悬停在她娇软的唇上,轻轻按压唇珠,想进入那湿润的口腔。
周迟迅速抿紧双唇,侧头躲开。
李一尘心里一动,女孩的双唇和舌尖如一颗甜到烂熟的樱桃。周迟躲得快,可他还是碰到了她。
他将指尖沾到的唾沫擦到她脸上。
周迟抱紧双膝。她能感觉到李一尘下腹那块没有硬挺起来顶她,甚至连呼气吐气都是和缓的,和几个月前周江澜抱她时不一样。她看不到李一尘的欲望和索求,可是男人想要伤害一个女孩,办法也是很多的。
日头西沉,黄昏的光迅速冷淡下来。
李一尘发现扯不动她的浴巾,遂道:“松手,替你更衣。”
周迟摇头。她还是不能接受李一尘出现这个事实,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和周珩相似的一双眼。
李一尘也不强求,隔着丝滑的绸布捏了捏她的腰。他还想把手伸到里面去,抚摸她的腰线,以五指掂量掂量她胸口那两团乳的大小。
罢了。先别吓到小姑娘。
更何况把她从水里捞出来时,感觉没长多少。
他不喜欢吃青涩的桃子,尽管那颗是周迟的。
周迟声音闷闷的,道:“我听说想知道一个女人是不是处子之身,可以看她的眉毛。”
李一尘失笑:“你在暗示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乱来。”
他扳过周迟的身子,两人终于四目相对。
李一尘温柔地刮擦过她的脸,笑道:“不是靠那种浅显的东西。以后慢慢教你。”
周迟鼻子一酸:“你还是我的师父吗?”
李一尘拥抱她,道:“我是你的师父,当然也可以是你的父亲,你的兄长。还记得去年我们分别时吗?暴君变本加厉折磨你母亲。我要带你走,你不愿意。可后来,你改变了什么?”
“你又不是周珩哥哥。”
“你怪我?”
“我不怪你。我知道,是贪婪暴戾的罪过,人皆罪有应得。”
“不说这个。我看了你的功课。沈时对你真好,找的都是最博学的先生。”
“那是看在周珩……和你的面子上。”
李一尘微笑,为周迟的妥协,这一刻,少女的重量在他怀里无比真实。
他已看过周迟赤裸的样子,没多大兴趣,却很想了解周迟是怎么对待这具身体的。她是否在初次流出经血时感到恐慌,是否会将手指探进去。她也许还不知道,不需要多么深入,简单地拨弄搓擦上方的阴核就能颤抖着获得无尽的快乐。
李一尘带周迟出席将军府的晚宴。
满堂亮如白昼,丝竹歌舞应有尽有,宾客不多,都是李一尘和沈将军的亲信。
周迟婉拒了李一尘,和周江澜二人陪在将军夫人身侧。她在纱幔后小口小口地喝酒,看堂上的女子们跳舞。
主舞的女子穿着紫色纱裙,似乎年近三十,可眼神始终牵系着上首位尊者,眉目含情,巧笑倩兮,比之她周围的女子更令人心动。且瞧那截白生生的柳腰,倒是保养得甚好。
周迟在看美人跳舞,周江澜则看她。
他小声道:“姐姐,你少喝点,难道要我抱你回去吗?”
“啊?你说什么?这不是酒。”
周江澜不信。
周迟给他斟了半杯,认真道:“品品。”
周江澜见她的确不像喝醉的样子,不过转念又想,她喝醉的时候很安静,除了动作迟钝些,爱说话,也没有别的花样,甚至连眼神都是清澈的。
周江澜饮了一口,舌头搅了搅那酒液,两条眉毛皱在一块。
周迟被他吞了苍蝇一样的表情逗笑,道:“什么味道?”
“有点涩,好像甜甜的,又有些苦。你为什么会爱喝这个?”
“你真可爱。”
周迟止不住揉周江澜的脸。
周江澜放下杯子,道:“李大哥和齐先生也在这里。”
“不好。”
“你忘了看齐先生白日给你的消息?”
“怎么可能。”
周迟心虚。她晚间沐浴过后就找不着那张字条了,不知道是不是落在书院。
一舞即毕,周围的女子四散开,如低顺的莲瓣展开,唯有领舞的女子亭亭立在中心,做最后的收尾。她身子飞旋,只见一片紫色的残影。
激荡的舞步中,周迟忽见两道寒光闪过。
女子倒地。
宾客一阵骚动,很快安静下来。
李承业杀死了那个意图行刺李一尘的女子,极其精准,一剑封喉。
血液在女子倒地后才从她的喉管大股大股往外冒,娇如鲜花的生命结束在这一刻,衰败在江城的土地上。
周迟紧紧抓住了周江澜的手。李承业面无表情,但她似乎看见他朝自己和周江澜这处投来短短一瞥,似在嘲讽两个小孩的惊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