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城淡定地说道：“嗯。”
嗯什么嗯，秦筝觉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但还是艰难地挣扎道：“不是,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方莞了然地点头，安抚似地拍拍她的肩,轻声说道：“别紧张，阿姨什么都不问。”
说完后又转向萧亦城，压低声音，“秦筝害羞，你主动点。”
萧亦城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翘起,“好。”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八九不离十跟她有关，秦筝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在原地踌躇。
最后还是方莞说道：“章导在里面等着，我们一块儿进去吧。”
下午要拍一个重要的片段，这是《舐犊》的收尾阶段，难度大。
张英的父亲进城找到母女俩，在刘秀婉打工的餐厅没等到人，又来女儿的高中门口等，两人发生争执，张英被父亲推进学校门口的河里。
这段主要是秦筝的戏份，需要跳河。
章程见她身边空无一人，“不用替身吗？可能需要下水很多次。”
“嗯，自己来就行。”秦筝开玩笑道：“我努点力，争取少
g几次。”
章程沉默良久，而后郑重地说道：“好样的。”
和电影里饰演她父亲的男演员站在河边的时候，秦筝的手心开始冒冷汗，河里温度只有几度，可想而知有多冷。
注意力老集中在旁边的这条河里，秦筝的情绪还没到位就扑通一下跳进水里。
河水冰冷刺骨，寒意从四面八方侵袭进入身体。
有人把她捞上去，助理们围着她手忙脚乱地给她取暖。
秦筝冻得直哆嗦，但还坚持站在那里听章程的建议。
一旁，萧亦城并没有走，面色阴沉地看着这边。
“秦筝，眼神不到位。”
她跳进水里。
“中间那块，反应没给到。”
她再次跳进去。
“再来一遍。”
她又跳进去。
……
萧亦城看她一遍遍地跳进去，脸色越来越难看，攥紧拳头，手背上的青筋盘虬在上面。
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干预。
秦筝是个骄傲的女孩，尤其在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上，没人能劝得了她。
如同当年在舞蹈教室一样，萧亦城看到她重重地摔在坚硬的地板上，一遍遍地摔，一遍遍爬起来，她当时的表情和现在一模一样。
坚韧又不服输。
她的双眼是萧亦城见过的最好看的眼睛，水眸潋滟，里面像是成了星辰大海。
伴随着秦筝落水的声音，萧亦城听到了自己不规律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一下又一下，好像要跳出胸膛，停不下来。
秦筝第六次跳下去又上来，这条终于过了。
她的嘴唇冻得发紫，浑身都在发抖，脸上却绽放出满足的笑容。
此时她脸上不带妆，因为受冷面色也有些憔悴，但众人却被这笑容晃花了眼。
章程拍拍她的肩，认真地说道：“秦筝，你是个好演员。”
秦筝冲了一个热水澡出来，身上的寒意却没消散。
她在休息室裹着被子，却没能汲取到暖意。
雷凌伸手摸她的头，眉头一皱，“坏了，发烧了。”
秦筝觉得浑身酸软，没有一丝力气，明明身上烫的吓人，她却冷得直往被子里钻。
阿媛找来一支温度计，给她一量，担忧地说道：“三十九度五，秦筝姐，烧的挺厉害的。”
有人推门进来。
大家朝门口望去，萧亦城正提着一袋药站在那里，他沉声问道：“发烧了？”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阿媛先反应过来，“嗯，三十九度五。”
她清清嗓子，拉着雷凌，“凌姐，咱俩先出去吧。”
房间里只剩他们俩，萧亦城提步走到床前，秦筝已经烧的晕晕乎乎地睡过去了。
他叹了口气，半搂着她，把人扶起来，“喝了药再睡。”
秦筝从小喝药就痛快，半梦半醒间，就着杯沿把药咽进去。
这里的被子薄，见她还在轻微的发抖，萧亦城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起来，“回家睡。”
世纪嘉园四十二层。
自从上回密码锁坏了，秦筝就换了一个指纹锁。
萧亦城用她的指纹解锁，抱着她推门进去。
她家里装修的简单温馨，暖色调为主，一进来就让人觉得非常舒服。
把人抱回卧室的床上，萧亦城又给她加了一层被子，而后转身进洗手间，挽起衬衫袖子，将毛巾打湿，回来后轻轻盖在她头上。
好像终于睡舒服了，秦筝的眉头舒展，呼吸均匀。
萧亦城坐在床边，静静地守着她。
睡着后的秦筝一点防备也没有，勾人的狐狸眼耷拉下来，可爱又乖巧，和往日里的风格一点不同。
还有嘴唇，温暖下来，褪去紫色又恢复红色，不涂口红都很红，像是娇艳欲滴的玫瑰。
萧亦城视线一移，喉结滚了一下，而后听到一声呢喃。
声音太小，没有听清，他俯身凑近，“刚说什么？”
他的衬衫领碰到秦筝的脸颊，像是感觉到痒意，秦筝难受地翻了一下身。
漂亮的菱唇不小心蹭到萧亦城的下颚。
他的动作顿住，垂眸看去，一眼看到饱满的红唇，身体不受控地俯下去，两唇的距离越来越近。
“冷——”
萧亦城停下，猛得坐起来，喘了一下，眸色深如墨。
“秦筝”，他的声音发哑，“这账先让你欠着。”
他又坐到床边，把秦筝轻轻拥进怀里，低声说道：“以后再还。”
作者有话要说：哦豁哦豁哦豁！
第2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喝过退烧药,到夜里秦筝的烧才退去。
她睁开双眼，屋里一片漆黑，呼吸急促几分,又听到脚步声。
浑身连紧绷的力气也没有，秦筝下意识地闭住双眼，被子下的双手攥紧床单。
“秦筝？”
听到熟悉的声音,秦筝心脏归位，松了口气,而后颤声说道：“把灯……打开。”
萧亦城伸手打开床头灯,低声问道：“好些了？”
秦筝点头,而后说道：“你能不能帮我……把全部的灯都打开？”
“怕黑？”萧亦城眉头微皱。
秦筝扭过头,将自己的被子往上扯了扯，不太愿意承认，但明显已经被他看出来了,索性不再说话。
见她这样,萧亦城也没继续问下去,转身朝门口的方向走去，伸手一按，卧室的灯被打开,接下来是客厅、洗手间、厨房、客房、书房、阳台。
他动作快，秦筝的房子里瞬间被灯光点亮。
暖黄明亮的灯光安抚了秦筝波动的情绪,恍神间被另一种情绪代替。
记得高中的时候，她们高一年级唯一一次和高三上的物理实验课。
她是物理课代表，等所有同学离开实验室之后，她留下来检查设备是否完好。
不知道是谁恶作剧把实验室的灯全部关上，里面漆黑一片。秦筝记得，她当时僵在原地,双手和抓着的滑动变阻器一样冰凉。
实验课是晚自习前的最后一节课，上完课实验楼里一个人也没有，走廊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脚步声。
秦筝认命地扶着桌沿，一步步往过挪，忽然听见里间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屏住呼吸，小心地朝声音来源的方向移动，好半天才走到门口。
里外间相隔一扇门，透过门上的窗户，散射出微弱的亮光。
秦筝点起脚尖，趴在门上的玻璃旁，朝里面望去，眼眸里映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暗黑的储物间里，一圈奇形怪状的小灯泡被串联起来，颜色各异、大小不一，打开电源开关，它们同时亮起来，高大挺拔的少年站在最中央，嘴角翘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小灯泡亮度不高，秦筝却觉得晃花了眼，她呼吸一滞，恍然间觉得中间的少年身上的光芒压过所有灯泡，亮如白昼，让她在黑暗中慌乱的心跳逐渐平复，而后跳动得更加剧烈。
眼前西装革履的萧亦城和过去一身校服的萧亦城重合，眉宇轮廓变得更加成熟。
秦筝心头一跳，收回思绪，侧过头刻意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