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季雨恩走在路上,被突如其来的人给用力撞了一下,她大叫一声,吓的魂差点脱离躯体。
「呜......」
听见哭泣声,季雨恩一惊,仔细瞧了瞧眼前披头散发的女子,穿着白衬衫和直筒西装裤,领子不知为何还微湿的女人,看起来很狼狈。
而且她还发觉,这人是她认识的人。
「协理?!」季雨恩瞪大眼,指着跟前的人问:「你、你怎么会这副模样?」
她这辈子都没想过会看到那个每次早会都破口大骂、非常强势的女人会在用着脆弱的眼神看着她,就像是在向她求助。
「怎么了?」季雨恩连忙将主管扶起,安抚道:「协理,你、你先冷静下来。」
见到熟人,协理再也憋不住情绪,声泪俱下的说:「我……我的小孩和丈夫都不要我了,他们说……说我……呜呜呜—」
协理猛地崩溃大哭,引来了很多路人观看。
季雨恩手忙脚乱的欲把人带至骑楼下,协理却不管不顾的蹲在路中央,搞得她不知所措,只能硬将人拖至路旁,喘口气说:「协理,你先别哭,你……要不要……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
协理用手拭去脸上的泪水,抽抽噎噎的说:「离婚……结果法院把孩子判给那个人,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恩……什么都没有的意思是……」季雨恩尷尬的朝四周投来的异样目光,立刻又将视线移回协理身上,轻拍她的肩说:「那……那总、总还有得住吧?」
协理听言,哭的更兇了,含糊的说:「没有了……我一回到家他们就把我的行李整好放在玄关,还跟我说现在就可以走了……」
闻言,季雨恩怔了怔,左顾右盼一下,发现协理身边空空如也,纳闷的问:「那、那你的行李呢?」
协理摇摇头,「我没拿……我……我跟他……跟他说要他……要他好好想清楚。」
季雨恩哦了一声,点点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内心无助的想着:所以现在是要怎样?她该怎么帮?
「总而言之,先找地方住吧。」季雨恩建议,接着思考了一下又说:「然后……你明天在去跟你的丈夫好好说清楚,如何?」
「嗯……」协理擦乾眼泪,打开手提包拿出长式皮夹,「附近有哪可以住吗?」
「有。」季雨恩打算推荐上次被赶出家门住的旅馆,「就在离这里不远处,可以叫计程车,不会很贵,差不多…….」
然而,她才说到一半时,就直接被打断。
「我没带钱和信用卡。」
季雨恩脸都僵了,心想正当接近月底,她也没有间钱能借。
正当她还在想办法时,协理忽然说:「我能去你那住吗?」
这是她最不想提出的最下策。
「呃……我是和家人住。」她还在找藉口推辞。
然而,协力没听出她的不愿,还说:「没关係,我就只住一天。」
一时之际,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乾笑几声,最后垂肩说:「那……那就住吧。」
*
将人带回家后,母亲向她问了几句之后便走回房内。
季雨恩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主管共享同一张床,她敢保证,明早她毫无疑问会准时起床。
夜半之际,她趁着协理睡着,轻手轻脚的溜下床,从衣柜翻出一件毯子,抱着枕头到客厅的沙发上睡去。
过了一会,她翻来覆去依旧睡不着觉,却在看完youtube影片后,不自觉的打开与初匀洐的对话框。
又是他,她又想起他了。
到底是为什么?
直到发呆了好一阵子,她才渐渐地闔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在半梦半醒间一道浑厚的女声窜进她耳里,她猛的张开双眸。
「怎么不睡房间?」
「协理,您还没睡啊?」
协理垂首轻轻一笑,迈步向前坐到季雨恩身旁,「不用这么拘谨。」
季雨恩憨憨的笑了笑,接着二人又是一阵沉默,期间她朝协理瞟了数次,生怕对方又哭了。
「你知道吗?」协理忽然开口,脸上掛着淡淡的笑,「我当时……在婚礼上从没有想过,我和他有天会走到这个地步。」
「你……协理,你和丈夫很早就认识了吗?不然怎么这么相信他?」季雨恩抱着枕头,歪了歪头。
「我们学生时就认识了,结婚已有十馀年,儿子也长到15岁了。加一加也有25年了,他创业之时我陪他走过最艰困的时期,我以为我们都陪对方走过最困难的时期,没想到感情却敌不过岁月的消磨,他终究……向我提离婚了。」
所有的感情走向终点的原因到底是因为什么?
曾经这么爱对方,最后却无法携手走完一辈子,甚至有时还变的更糟糕。
季雨恩问:「那你呢?你还爱他吗?」
「老实说……不爱了。」协理苦涩的笑着,「我只爱我的儿子。」
季雨恩沉默了许久,又问:「冒昧问一下,你们有沟通过吗?」
「不止一次,」协理点头,「但他说走不下去了。」
「为什么走不下去?」
「他说,走不下去不需要理由,因为他可以给我千百个理由,只是我都不会接受。」
没有理由的走不下去,感情就是这般的脆弱吗?
张爱玲在《一别一辈子》里提过:「感情原来是这么脆弱的,经得起风雨,却经不起平凡。风雨同船,晴天便各自散了。」
这世间之情,大概就是这样吧。
季雨恩拍了拍协理的背,因为她能给的也只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