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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史那雷,你领兵四千,负责收拢我部军将,并在沿途散布孤已归来的消息。待到任务完成,就去与你之兄长阿史那风会合。”
  “是!”
  三路人马已出,而这第四路,便是由拓跋子楚亲自率领的中路大军。
  他将打下安定郡,并将安定郡、灵武郡、朔方郡这三大郡之间完全打通,并保证粮道的通行。
  到了那时……便是他们向王城的方向施压的时候了。
  但,在做出如此安排的时候,他也有过犹豫。
  他会担心他的太子妃在留守朔方郡之时,会遇到危险。
  *
  拓跋子楚:“我把阿史那风留下来给你吧。”
  赵灵微:“为何?”
  拓跋子楚:“朔方郡之守军被我带走了十之八九,而这里又离王城太近了。我担心你留在这里会有危险。”
  那是在拓跋子楚刚刚收到贺楼司繁所发来书信之时,他对赵灵微所说的话语。
  太子殿下对赵灵微说:“阿史那风乃我麾下的一员大将。若单论武勇,他可能及不上其弟阿史那雷。但他却有谋略。若朔方郡有他坐镇,我便能放心了。”
  可他的太子妃却说:“在我身边只有一千五百人时,我都能拿下朔方郡。现在,我身边已足有四千五百人。我还有近邻灵武郡可供我调配人马,我如何就保护不了自己了?
  “子楚太子,你该问问你的太子妃,是否有这个信心替你守好朔方郡及灵武郡。”
  第96章
  朔方郡,
  守将官邸。
  赵灵微坐在案前。
  她盯着早在她回到朔方郡时便拟下的那份单子, 陷入了沉思。
  ——‘牛羊各三千头。战马五千匹。绢布, 一万两千匹。战奴, 一万人。’
  这是她打算假借步六孤弗之名, 向拓跋缺索要的东西。
  她想要让拓跋缺以这些物品, 来向她换取“大商太和公主”。
  彼时, 她还不知自家哑巴便是魏国的子楚太子。
  她觉得自己在灵武郡闹出的动静太大,想要打下安定郡的计划又也十分勉强。
  故而,她便想要借此来分散步六孤弗的注意。
  若是能真的敲诈到一笔东西, 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谁知她的两万兵力就这样变成了六万。
  安定郡则更是仅成为了起兵计划中的一部分。
  可留在了朔方郡的赵灵微却又是看起了这份单子。
  “子楚太子对我说过, 他需要等待时机。等到拓跋缺足够骄傲自满了,才重新现于世人的眼中。现在, 子楚太子已然领兵出城。向正使以为, 此时的拓跋缺足够骄傲自满了吗?”
  赵灵微抬起头来,看向就坐在她左手边那张桌案前的向天鸽。
  向天鸽此时的态度显得十分谦恭。
  他道:“行军打仗的事, 自是太子殿下说的对。太子既已如此说过,那此时的拓跋缺,自然是足够骄傲自满了。”
  赵灵微:“我便是在想, 若拓跋缺在着急出城追击拓跋宝的时候,收到我手上的这份单子,他会如何。”
  原本还低眉顺目着的向天鸽听到此言,一下就瞪大了眼睛。
  向天鸽:“公主, 我们朔方郡……现在可只有四千五百人啊!公主如此行事, 会否过于冒险?”
  赵灵微:“我知道如此会冒险。可这会儿的时机, 实在是妙极。”
  赵灵微想了一会儿,对向天鸽解释道:“拓跋缺既是信心满满地想要亲手去杀灭拓跋宝,便肯定得顾不上我这位和亲公主,得派他人前来。所以,他会派谁来?”
  向天鸽被赵灵微这么一问,就愣住了。
  拓跋缺身边有哪些得力之人,这事子楚太子可能知道,可他向天鸽却是不知的。
  然而公主殿下却还是这么问了。
  在那一刻,有一个人的名字便如此清晰地跃入他的脑中。
  ——豹骑将军,俞松谋。
  “向正使,连日来,我一直会思考一个问题。只是我还未有和子楚太子说起过。我想……他或许也想不明白这件事。”
  向天鸽的态度郑重:“公主请讲。”
  赵灵微:“自我与他完婚之后,我便是名副其实的魏国太子妃了。但只是如此,真的就够了吗?”
  向天鸽:“太子殿下倾慕公主,敬重公主。臣以为,待到太子殿下夺回王位,公主自会顺理成章地成为魏国的王后。”
  赵灵微:“向正使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想说的是……我是否还要尽力让所有人都明白,我除了是子楚太子心爱的太子妃之外,还是大商的公主殿下。”
  赵灵微拿出在她手上的这半块虎符,说道:
  “我若拿这块兵符来打个比方,它的阳面是我身为魏国的太子妃这一重身份,阴面则是大商太和公主的身份。我得将阴面与阳面合二为一,才能成就我。
  “我的权利与地位不能仅来自于子楚太子的倾慕与敬重。它还得来自于我身上的血脉。我也不能仅仅是魏国太子的妻子,我还得一如既往地是大商的女儿。
  “如此一来,流落在魏国的,像你这样的人……才能毫无理由地听命于我。”
  这样的人,他们得因为对于赵启一脉的忠心,对于陈商一朝的向往而听令于她。
  而不是像向天鸽、孙昭、以及仇怀光那样,仅是出于对她个人的责任感以及忠心耿耿而听令于她。
  赵灵微:“可如此一来,我手上的商将就太少了。”
  少到能让她的大商公主这一身份仅成为一个象征意义。
  赵灵微手上的大商军队,其实只有同她一起从神都过来的和亲卫队。
  仅一千五百人尔。
  哪怕算上她自灵武郡以及周边地带聚集起来的商奴,军民加一块儿也只有五千人。
  至于她这里的仇怀光、孙昭以及韩云归,则更只能称得上是“无名之辈”。
  她如何还能让人坚信她是流落在魏国的大商王室正统?
  她需想方设法,把此时正被拓跋缺扣着的大商第一战将骗出来。
  从拓跋缺的手里骗出来,并将松谋置于她自己的麾下,成为一面最为鲜亮的战旗。
  但有一个问题十分棘手,并也称得上紧迫。
  拓跋缺就算不信她真在步六孤弗的手上,也可派人过来一探虚实。
  因为此举对于摄政大将军来说,无关痛痒。
  其利,远大于弊。
  可想要让豹骑将军领兵过来,“将公主从步六孤弗的手上带走”,便得让俞松谋听命于拓跋缺。
  听命于敌国的摄政大将军,哪怕只听一次命,那都意味着他“降了”。
  是,若此事是由她授命的。
  松谋的确可以洗刷自己的“降将”之名。
  可豹骑将军如何才能知道,此事是她在施计,应当抓住机会来到朔方郡与她会合呢?
  她派出去的探子只能给她带来豹骑将军如今安好的消息。
  却没这个能耐替她传信进去。
  这让公主殿下感到颇为头疼。
  这天的晚上,赵灵微手上握着她的那把窄刀胜阙,在自己的院子里练起了刀。
  但因她在练刀时思索着这些,她未有让人陪着她练刀,只是自己在那里将一招一式都重复了起来。
  康朝明便是在此时来到她的院前求见的。
  “公主,我们在灵武郡的时候遇上过的康朝明在外求见。”
  “康朝明……?”
  一听到这个名字,赵灵微便想起了此人在军营的篝火前跳着胡腾舞时的样子。
  那时候他脚下踩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毯子,在上面腾跃着。
  那舞姿时而飘逸,又时而有力。
  他将腰带挥起时的动作,节奏比鼓声缠绵,却又比琴声利落。
  而不管动作有多大,又是跳了多久,他都不会离开那块脚下的小毯子。
  “对,是他。他现在跟在达奚将军的身边,做将军的译语人了。”
  赵灵微:“我记得他。”
  说罢,赵灵微便收了刀,让人把康朝明放进来了。
  这名粟特人长着一张偷心贼的脸。
  他虽是高鼻深目的胡人长相,但他望向什么人的时候,却是有着一份让人心下柔软的感觉。
  那削弱了由他的胡人长相带来的凌厉感。
  让他从一只豹子变成了既灵敏又讨人喜欢的狞猫。
  “康朝明。”
  赵灵微先是笑着,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而后道:“达奚将军都跟我说过了,他说有你在他身边帮忙,他在灵武郡处理起事务来就顺当得多了。”
  怎料这个初见时看起来很是不靠谱的青年却是恭敬地向她行了一礼。
  赵灵微原本还想问问他在这里是否习惯,又是不是还缺些什么。